我腦子里「轟」一聲，囁嚅著，無法說出話。
忽然一個黑影飛過來，夾帶著風聲，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一個怒氣沖沖的球，已經砸在了潘雲後背，「 」一聲悶響。
潘雲頗狼狽的往前晃了一下，差點撞到我身上。
回過頭，卻見場上的三個男孩，全都望向周仲，眼底都帶著迷惑，似乎也不知道為什麼球會飛到潘雲身上。
而周仲彎著腰，長手撐在膝蓋上，碎劉海垂落，遮住了眼楮，看不見表情。只見挺直的鼻梁下，薄薄的唇，略顯痛苦的抿著，唇線發白。
「還沒見過這麼爛的投籃，居然投到場外去了。」對方其中一個男孩諷刺道，兩人爆發出一陣嘲弄的放肆的大笑。
什麼？難道剛才那球，是周仲故意打在潘雲身上的？
一個男孩跑過來撿起球，重重的砸在了周仲身上。「白痴，還說什麼天才，我懷疑你這次期末考是作弊。虧我爸媽還說我不如你。」
那一球，結結實實打在他身上，他沒有回避，好似也感覺不到痛一般。
然而，這一球就像打在了我心上一樣。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沖過去，像母雞護著雛雞般，擋在他面前。「干什麼。打輸了球就打人嗎？」
「輸？」對方嗤笑，極惡毒。「我們贏了。」
我驚愕的看向周厚。
他黯然低下頭。
怎麼會，剛才還領先10分，怎麼輸得這麼快？
我又詢問的轉向周仲。
他抬了頭，漆黑的眸子瞪著我，目中有一抹受傷的神色。好似被陷阱困住的野獸。
自認識以來，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凶的瞪著我。
我一陣茫然。難道，我做錯什麼了嗎？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
還沒回過神，周仲已經站直身，走過去撿起球，穩穩環在懷里——那正是我給他的球。「走吧。」
看也不看我一眼，他向球場外走去。
我和周厚對望了一眼，也跟過去。
周仲沒有離開，而是站在潘雲對面。
他們互相打量著。
潘雲比他略高，兩人站在一起，互相望著對方。
我腦海里立刻想到了惡斗場面，心里一寒，連忙走過去。「這是我高中同學潘雲。這是我鄰居，周仲，周厚。」
「你們好！」潘雲微笑招呼。
周厚笑了笑，道︰「你好！」
周仲的臉色，似乎更寒了，依舊直直的望著潘雲，也不吭聲。
我笑了笑，頭皮陣陣發麻。這小屁孩怎麼了。
難道是「鄰居」這個詞太疏遠了？
「他們兩個，就像我弟弟一樣。」我補充道。
然而，周仲臉色更難看，居然哼了一聲，別開臉。
這小屁孩，輸球就輸球嘛，犯不著臉色這麼臭吧。
不再理那別扭的小孩，我轉向潘雲。對上那清澈的眼眸時，忽然想到了潘雲剛才曖昧的話。
然而，我只能假裝沒有听到。「你找我什麼事？我剛才沒听到。」
當著周仲他們的面，諒他也不敢放肆。
果然，他皺眉，頗嚴厲的看著我，似乎很生氣。這樣瞅了我足足半分鐘。然後，才終于轉開視線，朝四周看了看。「不邀請我去你家玩嗎？」
「恐怕不行。」我想也沒想道。
3雙目光同時望向我。
潘雲的不悅，周仲的隱藏在冰層解凍下的欣喜，周厚的驚訝。
潘雲忍不住問︰「為什麼？」
「我忘了帶鑰匙。」我很無辜——替口袋里的鑰匙喊冤，但沒辦法，我不想潘雲知道我家地址。
潘雲略抬高一邊眉，望著我。「哦，是嘛。」他顯然不信。「那你怎麼進家門。」
我目光坦然望著他，想和學心理的比耐力，只是白費。然後，轉向周厚，問︰「我去你家，好嗎？」
周厚擰著眉，顯然還無法理解我為什麼會忘記帶鑰匙。
「好！」旁邊一個低沉的聲音。
這次輪到我驚訝的看向周仲。
他回望我，眼底有不容錯過的愉悅。
我們的對視，被潘雲打斷。「那麼，不如我們一起吃午飯？我知道有家牛肉面很好吃。」他見招拆招。
我懶得跟他糾纏。「不好意思。我已經跟這兩個小孩說好了，輔導他們做假期作業。」
「那好。」潘雲幾乎咬牙切齒的道。「改天吧。」
他果然進退有度。
「不用了。」我淡淡道。「除非，你跟利秋華一起。否則，不用了。我們並不熟，對不對？」
潘雲深吸了一口氣，目中的怒意，終于洶涌澎湃起來。
「廷姐姐，走了嗎？」由于很少說話，那聲音顯得有些嘶啞。
有著修長手指的手伸過來，握住我的手肘，微微用力，將我往前帶。走動間，橘紅色的球服，摩擦著我的白棉布。
我驚訝的看向周仲。
他從不會叫我「廷姐姐」，顯然是故意的，回擊我剛才的「弟弟」一詞。
他目中似乎有著不知名的怒意，臉色冷峻，緊抓著我的手，帶著男性的炙熱，有力得弄痛了我。我們挨得如此近，鼻尖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夾雜著異性氣息。
原來，才一年過去，他竟長大了。我從未像此刻這般，如此明顯得發現他像大人。
周仲還在疾走，我掙了掙手肘，他察覺了自己的失態，松開手。
我們已轉過球場那排低矮的榕樹，轉入一條小小的石子路，路兩旁，雜亂的枝葉，深進路中間，視野有些狹窄。
我們站得極近，近得能听到他低沉的呼吸，慢慢恢復均勻。
「不用走這麼快吧。」我喘息著道，揉著手肘，好疼，上面應該有淤痕了。
他的手伸向我，卻在下一刻頓住。「對不起。」」
「沒關系。」我還是不能理解他的失態。
他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你不喜歡潘雲。」我望著他，猜測道。
他看了我一眼，默認。過了半晌，補充道︰「很不喜歡。」
「為什麼？」我不由問道。
他看著我，目中閃動著一種我無法看清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