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婷握著小黃,樂哈哈地看著凌少,眼里得意極了,那意思分明在說︰氣死你個小鬼頭!凌少快氣得吐血了,直罵小黃︰小色蟲,見色忘形,真他媽不是好東西!好家伙,居然對凌少吐舌頭,氣得凌少只想把它活剮了!
唉,沒有辦法,凌少看書吧,學習吧,眼不見心不煩!好在小黃還不過分,晚上睡覺還挺老實,有時繞在潘婷手腕上,有時也繞在凌少手腕上。凌少手上沒有多少勁兒,想掐小黃,他龍日的皮子又硬,自己手上又沒有勁兒,全當是給它撓癢癢了。唉,這條龍,這條狗,收得真是失敗!
日子,在那不一樣的幸福中,慢慢地發酵,凌少聞到了青春年少的幸福香味兒!香味兒越來越濃,時間也過得越來越快,已是一九九七年清明。凌少能在輪椅上一直坐到兩個小時了。
清明節天空並不清明,那個黃昏,天空灰蒙蒙的,稀疏地飄著小雨。凌少讓潘婷帶凌少去一趟西山烈士陵園。潘婷打傘,推著凌少,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來到烈士陵園。
坐在張端文叔叔墓前,看著他一臉正氣的遺像,凌少終于兌現了自己的諾言︰等我長大了,有一天到了果城來看你!可是,凌少卻無法站在端文叔叔的面前,也無法跪下給他磕幾個頭,當初要不是他,凌少可能已經讓張家山的人活埋殉葬了。可當凌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化為塵,化為土,永遠地離開了。
凌少默默地看著和端文叔叔並排的墓上那些名字和相片︰田承秀,蒲德俊,唐君,吳發林,劉永宏,羅混明。一張張充滿朝氣的臉,年輕的臉,他們和端文叔叔一樣,都是祖國和人民的驕傲啊!可是,為惡之人,卻人間蒸發了一樣,報紙和廣播電視也沒有提起過。當年的爆炸,成為一樁懸案,卷宗上可能已滿是灰塵!凌少不禁有些憤怒,張偉他們都他媽干什麼吃的?一伙二球!(二球,凌少老家的方言,相當于混蛋流氓!)
淅淅的小雨,慢慢地大了起來。烈士陵園的一切,慢慢籠罩在煙雨蒙朧之中。凌少伸手從潘婷的手里接過喇叭,緩緩抬起,悲傷化作沖天的淒厲,深深地感染著陵園里每個祭拜的人。
說實話,每一個來這里的人,有哪些沒有親人長眠在這里的呢?他們的親人,遠至第一次國民革命,抗日戰爭時期,解放戰爭時期,近至端文叔叔他們。凌少的一曲悲傷,告慰地下所有的英靈,也讓所有地上的人落淚潸潸。潘婷,不停地抹著淚水,凌少的,她的!
一曲吹完,凌少已是大汗淋淋,腰部劇烈地疼痛起來。輪椅是坐不成了,潘婷背起凌少,往山下的公交站跑去。路上,摔了一跤,潘婷伸手來抱凌少,凌少伸手去抱她,最後,兩個人一起滾下了路邊一個一米多高的小坡,渾身沾滿了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