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茜隨意的撇了低跪在地的凌苓一眼,站起來拉住正火冒三丈的郎嫣,挑了挑眉梢,故意添油加醋道︰「良娣姐姐您可是要想清楚的,這皇宮內院,皇上的女人何其之多,咱們光對付那些正經收納進來的妃嬪都對付不過,難不成還得讓一個跟著咱們邊角爬進來的奴才撿了大便宜?說實話,若不是皇上近些日子天天到您的清波閣來,這賤奴又何來此等機會呢?。」她點到即止,卻斷得恰到好處。
凌苓低垂的腦袋微微向上一抬,想看看這個前些日子還對自己尚算和氣的郎茜為何一夜之間已變成這樣?可她這一抬頭,恰巧不巧得讓郎嫣又看清了她的臉,這張臉,算不上絕對,卻透著股聰慧狡黠的勁兒,且溫柔內斂,正是男人最喜愛的類型。
這一想,身子骨又一陣發顫。抬腳硬是沖著凌苓再是一踹︰「你這賤奴,本宮帶你進宮是讓你好好伺候本宮的,不是讓你跟本宮搶男人的。你倒是說說看,你是拿什麼迷惑皇上的?這張臉?這具身子?還是別的什麼狐媚手段?嗯?」
「不認。」她咬緊牙關,打定主意硬到底。
「啊——」她叫得更為淒慘。
「啊——」盡管緊咬著唇,可吃痛的嚎聲還是不免溢出。
「奴婢不知主子說的什麼,奴婢與皇上的確清清白白,一干二淨,還請主子明察。」這個時候認罪,無意識偷拔虎須,她冒不得這個險。
梅白俗九四梅九。「好,既然還不認,那就別怪老婆子不懂憐香惜玉了。」說完,那婆子從頭上一拔,將泛著尖氣的銀釵拔了下來,不言其他,一釵子直接扎進凌苓的後背里,頓時,血如泉涌……
「怎麼?認不認罪?」另一個婆子凶惡的問道。
「認不認罪?」婆子拎著她的一把長發,森冷的問。
「賤奴,竟敢妄想爬上皇上的床,此罪當誅。」一記厚厚的巴掌扇在自己臉上,凌苓才剛感覺臉頰一痛,嘴邊已劃出櫻紅。
不一會兒,一大桶涼水澆在她頭上,她又活生生的被激醒。
凌苓臉上的血色漸漸輕減,到最後她已沒力氣再叫了。額上的熱汗滔滔不絕,背上的血漬也越浸越浸大。
凌苓走過拐角後,梅汝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的連磕三個響頭,哽咽著求情︰「主子您可要想清楚啊,那可是凌苓,您最倚重的凌苓啊。你就算不想想她對您的伺候是何等的盡心盡力,也該想想她為您出謀劃策,事事以您為先這份心意,您真的忍心讓那些婆子去‘審問’她嗎?」
即便痛得支離破碎,凌苓仍舊堅信的搖搖頭,目光堅毅︰「無罪為何要認?」
可……那戶人家卻定然不會是她的夫君。她臉色一厲,惡狠狠的喝道︰「你也造反了嗎?王妃讓你進宮是讓你照顧本宮的,不是忤逆本宮的。」
她被打得匍匐在地上,額上汗漬卿卿,想以手撐地爬起來,可手背上一雙大腳猛的踩上,那生生的力道,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手骨全數踩斷。
好一個皮厚肉賤的狗奴才。婆子表情一激,索性一把抓起她的青絲,硬生生的往後一扯,凌苓又發出一聲淒厲的破吼︰「啊——」
就在她猶豫躊躇時,郎嫣已經不耐煩了︰「叫你去還不快去?愣著干什麼?想陪著她一塊兒受罰嗎?」
旁邊站著看了半天的另一個婆子,直到此時也隨手操起一塊木柴,不言其他,一木頭凌苓腰間一砸。即便頭上有人扯著,可隨即這讓人癱軟的力道,也讓凌苓站不住了。她腳下一軟,頭頂一痛,兩方掙扎,一口氣沒上來,竟暈死過去了。
梅汝腳下生根,還是動彈不得。凌苓不想她為難,更不想郎嫣將余怒撒到她身上。她自動自覺的站起身,轉身自覺的朝柴房方向走去……那蕭瑟的背影,飄渺在冬季的寒風中,雖說淒涼,卻是格外的風骨。
梅汝臉色一白,多日來與凌苓一個寢房住著,一個主子伺候著,再加上但凡有點什麼好東西,凌苓總是第一個想到她,給她留來,兩人早已建起了姐妹之情,如今要她親手送自個兒的好姐妹去受刑,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
梅汝身子一縮,被這巨吼聲嚇得瑟了瑟脖子。
看她那鎮定自若,一臉誠懇的樣子,郎嫣險些都要信她了。見郎嫣眉宇間的戾氣少了些許,郎茜立刻又上前慫恿︰「姐姐,您可不能這麼隨意的被她糊弄過去啊。你別忘了,這賤奴的才智你我都是見識到的,她那一門的奸佞心思,與前後得宜的口風咱們姑且不論,就沖著她都敢仗著您的良娣身份,在您身邊耍些小動作,小伎倆了,您還要容忍嗎?這樣的女人,若是讓她進入後宮,往後還有你我立足之地嗎?」
這是本著屈打成招嗎?
那婆子也不再問她了,就著銀釵,拔了又扎,扎了又拔,硬是將她的後背當做棉枕似的戳個不停。
郎嫣一听,臉色這才一斂。沖著一旁看著楞眼的梅汝喚道︰「先將她關進柴房,叫幾個粗壯的婆子進去給本宮好好審審,本宮就不信了,在鐵錘硬拳下頭,她還能狡辯下去。」
郎嫣從來不記奴才的相貌,清波閣有六個粗使奴才,她一個也記不住。所以當兩個凶神惡煞,看起來頗為凶悍的婆子出現在柴房內時,她的表情無一絲驚訝。
郎嫣愣了愣,她想起了凌苓之前將梅花茶換成苦荊茶為自己請命的時候,那一刻她真的很感動,想著只等自己在這後宮穩住了腳跟,便會立刻給她找戶好人家,斷然不會委屈了她。
郎茜滿意的偷偷看了盛怒中的郎嫣一眼,唇角勾起笑意。再接再厲的在旁催促道︰「姐姐,不如咱們去柴房看看吧,看那凌苓還要如何狡辯。」
「累了?想睡覺了?認了罪就讓你睡。」不是哪里冒出來的一封認罪書晃在她生疼的眼前。
宮中宮人但凡不潔,一經敬事房查證若屬實,簽下認罪書後,立即仗畢。這認罪書,就是一道催命符。
盡管身子已經痛得猶如灘爛泥,血跡遍布,她還是本能的往後縮,拼命搖著頭,她不能簽,她絕對不能簽,簽了,就必死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