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手中的信封,上面娟秀的字體果然是郎嫣的筆跡,清晰的一行字寫著——明日午時,冷宮,恭候大駕。
多麼簡單明了的一句話啊,但捏著信封,凌苓卻有一絲心怯,按道理說,她如何早已不用向郎嫣解釋了,她不怪郎嫣對她做的一切,害至她現在身子骨都沒好全,而郎嫣也早不應該對她再要求什麼,因為她也不可能再為她做什麼了不是嗎?
想了想,將信封收進懷里,轉身走進房間。
「不用說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他斂下眼眉,開始興致缺缺。
「怎麼?累了?」隨意抬眸掃了一眼,他問道。
「想必皇上也知道,奴婢房里的寶兒是太後娘娘特地安插的,不知小德子公公與您說了沒有,前幾日那寶兒還想在奴婢的膳中下毒。」
「有什麼事,竟讓你說出個‘求’字?朕倒是好奇了。」說著,饒有興趣的雙手環胸,眼中澤澤生光。
「皇上……」
「皇上有所不知,這寶兒行事乖張,做事也不認真,加上或許因為太後娘娘將她發配邊疆吧,那丫頭對奴婢可謂是恨意深重。所以奴婢懇請皇上,不知皇上可否將這丫頭調走,奴婢不想她跟在奴婢身邊了。」說完還楚楚可憐的垂下頭眸,顯出的確以對此事深惡痛覺的意味。
「行了行了,有什麼就說吧,你與朕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這一句話中,竟藏著無限遐想。
「這事兒朕倒是听小德子提過,不過後來不是不了了之了嗎?」他相信事到如今,太後也不會貿然的對凌苓下毒了,畢竟,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不是嗎?太後不會想著正面與他來個交鋒,畢竟時候還沒到。
「這幾日在朝堂上,朕好不容易才能以郎嫣失德之事大做文章,讓靜王收斂了些戾氣,若朕這一去清波閣,那靜王那邊不是功敗垂成了嗎?算了,你也不用說了,若是你真不喜歡寶兒,你擇個錯處,朕將她送還給太後娘娘就是,可那清波閣的主意,你想也別想。」說完轉過頭,執起御筆,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工作,臉色卻難看了幾分。
東方荊不是傻子,看她如此作態,自然知道她別有相求。便也不廢話,直接開問︰「要將她調走是沒關系,調走後呢?」
他放下御筆,索性坐正了身子看著她,那雙黑黝黝的眼眸仿佛是吸人的磁鐵,要將她吸進心底似的︰「今日你不太對勁,有什麼話要與朕說嗎?」
凌苓不敢再說什麼,她就知道即便是開口了也覺得得不到好處。寂靜無聲的書房又恢復了之前一般的死寂,凌苓繼續專注于手上偶爾行動的小小伙計。
凌苓也沒叫她,反正她已經漸漸習慣了身邊擱著一個隨時監視她,卻又不給她任何好臉色的人。她心中現在放心不下的只有梅汝,如果她真的按照小德子說的,去求皇上,可以嗎?
凌苓咳了一聲,臉頰有些發紅。想了會兒,才終于決定了說出來︰「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奴婢的確有一事想求求皇上。」
凌苓抬眸掃了眼那陌生丫頭,問道︰「今日怎麼是你送來?梅汝呢?」
午時不到,凌苓便到了冷宮,這個地方到的確是個私下見面的好地方,不但地處偏僻,四周什麼建築都沒有,並且還樹木灌叢,絕對讓人意想不到。
嘆了口氣,閉上眼楮,她只覺得一陣頭痛。
她模模鼻子,呵呵一笑,想著自己果然做得太明顯了,平日里就算是丑時、寅時,她也從不露出半點疲色,今日,真是有點刻意了。
她連連搖頭,繼續弄著手上的活計︰「謝皇上關心,奴婢不累。」
寶兒適時的端出沏好的梅花茶,還是那副閑閑淡淡的模樣,將茶壺擱在桌上,也不打聲招呼,轉身便走了。
面尚化和荷面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小丫頭立刻腳底抹油,跑得比誰都快。
捏著手中的信封,她緊緊的將信紙捏成一團,這才轉身回屋。
時辰已過子時,可皇上還沒有半點要睡的意思,凌苓悄然的打了個哈欠,將一臉的疲憊埋于眼底。
果然,一听到這里,凌苓的雙目立刻綻放出光彩︰「奴婢想要梅汝跟過來。……皇上,梅汝是涼常在的人,雖說算是隸屬涼常在,但若皇上開口,常在必然……」
求,還用得著求嗎?那郎嫣倒是知道怎麼拿她的軟肋。
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涼意,那小丫頭當即遍體生寒,還未來得及哆嗦,便听凌苓又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一定答應。」
第二天一早,清波閣又來了個丫環,怯生生的模樣看上去柔弱極了,那小丫頭哆嗦著指尖,又遞給凌苓一封信,凌苓當即拆開,還是那幾個字——今日午時,冷宮,恭候大駕。
這天晚上,凌苓又將小貓子打發去睡了,整個御書房,只剩下她與東方荊兩人。東方荊還是如往常一般盡心批閱著那些根本無用的奏折,凌苓則安靜的立于一旁,時不時的添點茶,研點磨什麼的。
連續幾個晚上,凌苓都值晚班,當然這班次自然是榮福安排的,想也知道,誰願意大半夜的,守著別人睡覺,自己不睡呢。
那小丫頭先還有些怕凌苓,可一听她口氣倒算和煦,又想起來之前主子一旦交代,要她對這位姑娘親切些,不要得罪人。于是便張口老實說道︰「梅汝姐昨天晚上做錯事,現在還被主子關在柴房里思過呢,奴婢是帶梅汝姐過來的,對了,凌姑娘,我家主子還交代一句,說是希望姑娘務必答應信上的要求,算是她求你了。」
當凌苓踏進冷宮大門時,還沒站穩,便看到房中早已屹立這另一位了。
身穿彩雀翡翠襦的郎嫣轉過身時,那眼底的憔悴與蒼白的血色,讓凌苓險些沒認出來。這個人真是郎嫣嗎?她以前這麼愛美麗。
一見到凌苓,郎嫣就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火速的沖過來,一把拽住她的袖角,唉唉的求道︰「凌苓,你一定要救我,現在只有你可以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