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攆轎來了，咱們可以回去了。」小宮女匆匆的跑進來說道。
凌苓轉頭看向她喚道︰「你過來看看，可認得畫上之人？」
小宮女狐疑的走上前，看了看畫像，小巧的眉毛皺了皺，茫然的搖搖頭，抱歉的說︰「娘娘，奴婢才進宮幾年，按照這畫的陳舊程度看，起碼也是幾十年前的作了，奴婢怎麼可能認得。」
「不怕不怕，阿西乖，那只是做夢，是不是這幾天太傅布置的功課太多，所以你太大壓力了。那些都只是做夢，阿西乖，不哭不哭了。」她一邊為孩子擦著眼淚，一邊輕聲安撫哄著。
「恩，回采霜樓吧。」
「苓妃娘娘，太子做惡夢，這會兒正在宮里大哭不止，哭著嚷著叫您的名字呢。」
「這是怎麼回事？阿西，怎麼了？」她一個箭步沖到床邊。
不知過了多了，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房檐上一顆兩顆的雨滴掛著，打落下來落進土地里，再也不復存在。
今日是小貓子值白班，見凌苓一身水汽。他機靈的端過來一盞茶，遞上前︰「娘娘，剛從外頭回來，先喝口熱茶去去寒，別回頭鬧病就麻煩了。」
凌苓垂下眸，雖說是覺得這畫上人有些眼熟，一時間卻又偏偏說不出來到底像誰，這是宮中的畫，莫非是以前的某位妃子？
凌苓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手不自覺翻開一對折子中最上面的那份，點閱起來。
面尚化和荷面和。凌苓臉色一變，自從阿西回了宮，也是從早忙到晚，太傅天天守著他學習，就是為了給他做好一切隨時準備繼承大統的事前準備，以前開朗活潑的孩子搖身一變已成了日日哀鳴。
千鈞一發之際，凌苓一手捂住阿西的嘴，她警惕的掃了眼四周的宮人，吩咐道︰「你們都下去，本宮來哄太子就行了。」
呂清揚有一個小小的作畫習慣，就是不愛畫濃妝艷抹的女子，卻偏生喜歡那些樸素清淡，猶如未雕琢的玉石般的女子。也就因為如此，綠芙夫人火起來了。
回到御書房，凌苓安排那幾個冒雨抬轎的轎夫下去一人領十兩銀子，再讓他們去太醫院，讓太醫熬點姜湯去去寒，這才推開厚重的大門走進去。
坐在攆轎里，她還是忍不住掀起簾子，目不轉楮的看向後面那越來越小的閣樓，大雨朦朧間，雲層索繞里，那閣樓虛幻得仿佛不切真實，腦中那個女子的形態模樣，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烙下一般，記憶猶新。
外面的雨還是很大，索性攆轎寬敞，凌苓在里面也平安，她沒淋到涼雨，只是苦了抬轎的轎夫了。
天色越來越黑，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已經批閱好的一疊奏折，凌苓打了個哈欠，終于得空松了口氣。「幾更了？」她問道。
宮人們諾諾的應了聲，便魚貫而出了。
小宮女見主子這麼專注的看這副畫像，雖然知道自己不宜打擾，但看看外面的天色，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娘娘，時辰有些晚了，您要不要先回御書房？」
當房門闔上了，凌苓才板起臉色，嚴肅的抓著女兒的肩，認真的再次提醒︰「阿西，你忘了娘跟你說過的話了麼？什麼話是能說的，什麼話是不能說的你不記得了麼？」
旁邊伺候的人已經換了，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太監，小太監看了眼櫃子上的沙漏，說道︰「回娘娘，三更了。娘娘要不要歇息了。」
碩大的御書房無形中已經成為她的一種壓力了，龍案上那成摞成摞的折子惹得她眉頭緊皺，吐了口氣，卻還是不得不認命的走上去。
經她這麼一提醒，凌苓才猛然回想起自己的職責，最後再看了畫像一眼，才依依不舍的在宮人的偕同下離開閣樓。
而閣樓中那幅畫，看得出是呂清揚早期的畫作，那時的他畫風雖說依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卻始終際遇未到，稍嫌稚女敕。當然，凌苓倒沒想過那是假畫，第一，南旌皇宮不可能會有假的東西。第二，呂清揚也給她畫過，所以她見識過他的畫工，自然就能判斷真假。
腦中一閃而過東方荊的容貌，雖說東方荊與這畫中人都是難得的美人，但兩者卻不盡相同。
見女兒這麼可憐，當娘的又不忍心，嘆了口氣，她又說︰「阿西，娘再跟你說一次，你是男孩子，是真真實實的男孩子，你絕對不可以自己說什麼不是男孩的話，听懂了麼？」她的態度太嚴肅，嚇得阿西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反應。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宮女急切的通報聲。
阿西一看娘親來了，猛的就鑽進娘親懷里，卻哭得更傷心了︰「娘，好可怕，好可怕的女鬼，她纏著我，她說我不能當皇帝，她說如果我登上皇位她就會來殺了我，她會用她的長頭發纏繞我，把我掐死……掐死為止……」說著說著，阿西渾身不知覺的顫抖起來，額頭越來越燙，渾身發燙，冒汗。顯然是受驚過度了。
阿西恍惚的眨不眨巴眼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包滿了淚水。
阿西抽噎了兩下，使勁搖搖頭︰「不是不是，是真的，真的有女鬼來找我，她還說如果我一定要登上皇位，她就會帶別的鬼一起來找我算賬，她說南旌的江山絕對不能交到我的頭上，因為我是女……唔……」
隨著宮女的帶領，離太裳殿五米遠處，凌苓便听到阿西的哭鬧聲從房中傳來，她連忙沖進去，看見房中一片凌亂，宮女們求的求，哭的哭，跪的跪，完全亂了套。
過了半晌，他可憐兮兮的抓著娘親的袖子，抽抽噎噎的說︰「可是那不是我說的，是那個女鬼說的。娘，真的有鬼，真的有鬼啊。」
「傻孩子，那都是假的，是你日有所思，才夜有所夢，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就算有鬼，也是一些壞人在裝神弄鬼。」揉了揉阿西的頭，她輕吐道。
阿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只是腦中的恐怖印象太真實了，真實到一閉上眼楮仿佛那女鬼就躍然眼前般。娘不信她就證明給娘看，有鬼，這皇宮里真的有鬼。那個鬼有長長的頭發，還渾身冒著水，她從荷花池爬出來，她警告她絕對不能登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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