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赫莉敏就當赫蒔曼像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一方面是因為赫蒔曼是她姐姐的女兒,跟她有著血緣關系,而另一方面,就是因為她自己失去了女兒,所以將感情轉移到了赫蒔曼的身上,以此來寄托自己的母愛。
這麼多年,她都已經幾乎習慣了,習慣了照顧赫蒔曼,習慣了將赫蒔曼時時刻刻的放在自己的心上,及時赫蒔曼做了那麼多的錯事,赫莉敏也不曾放棄過她。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顧若馨回到自己的身邊之後,沒有開口叫過她一聲媽,甚至她覺得女兒跟她就只像是陌生人而已。有時候,她真覺得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才會讓女兒對待自己如此冷漠。
「……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心里,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嗎?我看不到任何的男人,所有的男人在我的心里都不值一提,跟你比,就更加沒有地位了……我愛你,我知道你也愛我,但是你就是為了媽媽不肯娶我……我好恨啊……只要有了孩子,你就會娶我了吧?孩子將會是我們之間的紐帶……可是,你為什麼要愛上顧若馨?她有什麼好的?不就是一只破鞋麼?卓文都不要的破鞋……哈哈,卓文也是我不要的破鞋,你說,破鞋的破鞋,你要來有什麼用呢?哈哈……」
「你怎麼不說話?」赫蒔曼黑曜石般的眼楮盯著顧若馨,一眨不眨,「你不說話,是在默認嗎?哈哈,我知道,你就是等著看我出丑。現在你滿意了,我毀了……我的人生也毀了……我再也不是干淨的曼曼,再也不是曜哥心中的曼曼了……嗚嗚,曜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爬上你的床的,我只是想……只是想要一個你的孩子,然後為了你生下他,你一定不會再顧忌媽媽的話,而娶我的……我知道你愛我,可是你為什麼又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呢?」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顧若馨,我知道,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我這一輩子真失敗,努力了那麼多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了……我還被獨眼龍那群壞蛋給強/暴了,甚至是當著曜哥的面……報應,真是老天爺給我的報應……」她說的話很平靜,語調也很平緩,絲毫沒有起伏,仿佛她說的主角不是她,可是主語卻是她。
「咳咳咳——咳咳咳——」赫蒔曼不停的咳嗽,顧若馨有些不知所措,走上前去,想要幫她順順後背,卻忽然的被她的手一把甩開,赫蒔曼猛然抬起眼楮瞪著她,「不許踫我!你這個骯髒的女人!」臉色漲紅,變得有些豬肝色了。
「大嫂,明天我們去郊外散散心吧?」赫莉敏開口提議。
面尚化和荷面和。「媽媽——媽媽——媽媽——」顧若馨伸出手抱住了赫莉敏,將臉埋在赫莉敏的肩膀上面靠著,尋求著溫暖,「媽媽,我知道的,我明白你的難處,我不怪你,再也不怪你了——」話說著,顧若馨的眼楮開始紅了,她感覺到身前的赫莉敏顫抖著身子,摟在她身後的雙臂緊緊的收緊。
「小姐,請你先離開吧,病人需要休息。」護士小姐客氣的跟顧若馨說道。
「我其實——」赫莉敏繼續說,但是當她才吐出幾個字之後,忽然的愣住了,呆呆的看著顧若馨,半響才怔忡的開口,「你……你叫我什麼?能夠再叫一次嗎?」她耳朵是不是听錯了?還是她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了?她听到若馨叫她媽?
「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了,我——」赫莉敏紅著眼楮說著,就是希望能夠盡早的化解母女倆之間的隔閡和陌生,盡快的變成相親相愛的母女。
「曼曼,醒醒吧,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想,你應該要走出那個困境了。」顧若馨淡淡的說著,但是雙手放在雙膝上,卻是緊扭著的。
「走出困境?哈哈,顧若馨,你在說什麼天方夜譚嗎?我怎麼走?走得出麼?曜哥愛上你了,我恨你!曜哥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知不知道?我恨你,恨你奪走了曜哥,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你為什麼能夠得到曜哥的愛?還不就是因為我麼?要不是你有一張跟我長得相似的臉蛋,你以為你那麼容易得到曜哥嗎?我呸——」才吐完,她立刻開始嘔吐起來,緊接著咳嗽,一聲聲,聲嘶力竭的。
但是顧若馨知道,其實赫蒔曼是正常的。她不過是在逃避,逃避著這一切,只有這樣裝瘋賣傻,她才會覺得自己並沒有被傷害。是麼?
她好傻,其實她自己也是快做母親的人了,怎麼能夠體會不到母親的心情呢?試想一下,若是她的孩子也被人抱走了二十年,孩子回到自己的身邊卻不親近自己,她又怎麼受得了?更何況是眼見了親生母親將另一個孩子當成自己來撫養的時候,感覺到的那不是嫉妒,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她的媽媽,並沒有忘記她,一直將她放在心里面。
尋到赫蒔曼的病房,她輕輕的推門進入。
母女倆自然是知道童憐心在想什麼的,但是,以曼曼目前的狀態,確實不適合回到赫家。若是赫蒔曼這個時候回來,她們可以照顧她,可是以赫蒔曼的狀態,恐怕不到一天,她的情緒又會變得極為激動。
每每吃飯,童憐心都會對著赫蒔曼的位置呆呆的發愣,半天都不動筷子,在赫莉敏和顧若馨的催促下,才提起筷子吃幾口,然後又紅了眼楮停下筷子。
童憐心對顧若馨很好,好得有些過了頭。一方面是因為覺得曼曼做了對不起若馨的事情,另一方面,童憐心也很喜歡若馨這個孩子,每天噓寒問暖,早上若馨孕吐,也是童憐心跑前跑後的照料。一切看起來,都挺好的。不過,完飯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童憐心很想念赫蒔曼。
童憐心愣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眼眸之間閃過幾絲驚恐,最後擺擺手,「散心?不去不去,散心不好玩,黑乎乎的,我怕,一點都不好玩,曼曼,以後再去吧,好嗎?媽媽听話乖乖在這里就好了——」
終于跟母親真正的相認,顧若馨的心里有著不一樣的感覺,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負擔,她可以開開心心的面對未來了,也許,未來的世界,並不是她想象的那麼復雜了。
赫莉敏接了一個電話,為難的先離開了,深怕顧若馨不高興,還不斷的說著歉意的話。顧若馨笑了,「媽媽,我們是母女,需要說這些話麼?您有事您就去忙,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快走吧,我一會兒打個車回去。」
赫莉敏這才釋懷的笑了,肩膀上面的重量減輕了,她失去了一個外甥女,但是卻贏回了一個親身女兒,算起來,不虧吧。
赫蒔曼躺在病床上面,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久久的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像。
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到,不過,至少知道了是赫蒔曼主動上了閻曜的床吧。
那一瞬間,顧若馨感覺到了赫莉敏濃烈的情感,那是一份母愛。
顧若馨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夠坐著不發一語,看著她。只要赫蒔曼不激動就好。
顧若馨在赫莉敏的勸說下,搬回了赫家。童憐心對她態度挺好,顧若馨在和赫莉敏溝通之後,一致決定,不將赫莉敏的身份跟童憐心說明,就把這事情當成是一個秘密,既然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又何必再提起呢?只要以後的生活一樣過得好,是不是姐妹又怎麼樣呢?
顧若馨想要回頭問問孩子,卻被護士攔住了,她只好走出病房,離開醫院。
顧若馨打斷了她的話,笑著開口,「媽,我不怪你。」
顧若馨拉了張椅子坐下來,發出一些聲音,赫蒔曼的眼珠子動了一下,轉過來看了她一眼,沒有情緒,不知是喜是怒。c
顧若馨點了點頭,探著身子看了看赫蒔曼,最後才慢慢的轉身走出去。猜到門口,就听到了赫蒔曼呢呢喃喃的說著,「曜哥……我愛你,求求你也愛我好嗎……孩子是我們的骨肉啊……曜哥我愛你……」
顧若馨看著赫莉敏的車子絕塵而去,她站在停車場里,回過頭看著那一棟簡潔的病房樓,這里不像是一個醫院,倒有幾分像是拘留所。嘆了一口氣,她竟然邁步走進去。
顧若馨眼見她又繼續咳起來,連忙叫來了護士。護士一進來,就給她喝了一點糖漿,才讓她止住了咳嗽,扶著她躺下來。
顧若馨立刻在一旁搭腔,「對啊對啊,心姨,明天我們一起去郊外走走吧,我最近身子很不舒服,還是需要多走走。」
顧若馨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但是嘴角卻在笑,那模樣,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的人。
顧若馨跟赫莉敏對看了一眼,旋即站起來。
「大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對啊,心姨,你不舒服就提前跟我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