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姜琪一愣之後,豁然站起指著那一紙休書面有憂慮,欲言又止。
他知道王爺這般人物,實非王妃所能般配,王妃性情粗野,又善嫉亂家,惹得京中百姓以看王府笑話為樂,王爺休妻也在情理之中。
加之休妻這等事,按理實屬王府家事,輪不到他這個幕僚多嘴,可不管如何王妃終是聖上賜婚,倘若休之一來在皇上那里不好交代,再來王爺也難免要遭到詬病,若王爺無心大業倒也罷了,可王爺……
李雲昶如何不知姜琪所慮,抬手示意姜琪坐下,他一面將手中休書微揚待墨跡干,一面笑道︰「姜公多慮了,一來父皇當初賜婚本就是為了收回沈家軍的兵權,令沈慧安自己放棄鳳陽侯的承襲權,如今父皇已然得償所願,自不會在意沈慧安是不是秦王妃,更何況父皇又因沈慧安不識大體而對其不喜,如今又怎會因本王休她而見隙?再有,世人皆知沈慧安善嫉,本王休妻實乃理所當然之舉,又豈會因此被詬病?怕是本王對沈慧安一再容忍,才會被世人嗤笑。試問本王若連內宅都管治不好,連休妻的勇氣都沒,又談何令人信服?」
姜琪聞言卻是一笑︰「王爺說的是。」
「明爽,送去給她,松鶴院乃王府重地,令她早些離開。」
李雲昶將休書直接遞給等著回話的李明爽,待他接過離開便又和姜琪探討起政務,神情未曾有絲毫波瀾,似是方才處理的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松鶴院外慧安靜靜地盯著腳下的方磚,心神有些飄忽,她發現許是今日發生的一切對她刺激過重,此刻她心中竟是出奇的平靜,已是半點波瀾也激不起了。
對于李雲昶等下是不是要見她,又會對她說些什麼或是做些什麼,她竟是一點都不期待和在意了,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追求的目標對什麼都變得可有可無,無所謂起來。
慧安勾起一個自嘲的笑,卻聞前方傳來腳步聲,抬頭果是李明爽快步而來。眼見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忍和擔憂,慧安一雙明眸眨了眨,神情卻依舊平靜。
被她如此平靜地盯著李明爽倒是越發忐忑了起來,依著王妃對王爺的心意,此刻沒有撲上來問他王爺會否召見已是難得了,怎麼這面上神情倒似是沒事人兒一般。
捏了捏手中的一紙休書,李明爽不自覺地就放慢了腳步,心道,說起來這王妃也怪可憐,一顆心都放在了王爺身上,只可惜王爺最是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更何況王妃還嫉心如此之重,常常鬧的王爺下不來台,王爺是要干大事的人,如何能只有一個婦人,何況這個婦人還是個不省心的,又不被人所喜,這樣的婦人與王爺可真是一點幫助都沒。
念到這里,李明爽面上的不忍已是消失殆盡,腳步也輕快了起來,行至慧安面前二話不說便將休書雙手奉上。
「王爺的意思都在此了,您請回吧。」
慧安先前見他神色有異,心中已有計較,不動聲色地接過他遞過來的休書,看也不看轉身便走,倒是令李明爽盯著她遠去的背影愣了半響,暗道今日王妃莫不是中了邪,也不知方才後院出了什麼事,竟讓王爺寫了休書,而王妃又是這般模樣,倒是令素無好奇心的他也生出了探究之心。
慧安走的並不快,一步步行的極穩,只是抓在手中的紙張也被她一點點握的死緊,手心已是密密的出了一層的汗。
手中的休書她雖是未曾展開一睹,然而那透紙而顯的紅印還是讓她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是李雲昶的私印。
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可不敢奢想他是無顏面對自己這才將解釋之語寫在了紙上,何況尋常言語也是無需落印的。能落印會是何種東西,她不用看便也知曉了……
對她,他從來冷情!
自從初識,她倒是寫了不少的情書與他,可他從未回過只言片語,卻不曾想頭一次得他所寫之物,竟是一紙休書。
慧安譏笑出聲,抬起手五指無聲張開,風一吹手中那紙張已是輕飄飄得隨風而去落入了橋下湖心,打了個旋兒,浸了水消失不見。
慧安尚未進春熙院,便見夏夢和秋琪在院門處焦急地張望,見她回來兩人都是一臉喜色,匆忙迎了上來。
「主子,您這是去了哪里,可算回來了。」
看著兩人面上外露的擔憂,慧安心下一暖,面上浮現一個蒼白的笑來,淡淡道︰「冬屏和春原呢?」
「她們帶人去找主子了,奴婢這就令人喚她們回來,主子,您沒事吧?」夏夢一面回話,一面細細打量著慧安的神情,只覺她面色蒼白的嚇人,可神情上偏看不出什麼,倒是更讓她心里七上八下起來。
主子方才那般衣衫不整地沖出院子,不久後王爺也面色不好地出了亭子,現下主子神情這般平靜,臉色卻蒼白的嚇人,著實讓人心里不安。偏她們又不知方才到底發生了何事,也不知從何勸起,實在是著急。
見兩人小心翼翼地盯著自己,慧安心里又暖上了幾分,連帶著笑容也越發自然,揮手道︰「行了,沒什麼事是你們主子不能經受的,我好的很,再沒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秋琪派人去尋那倆丫頭回來,夏夢跟我回院子收拾東西,我們回孫府!」
兩人聞言皆是一驚。回孫府?先前王爺納妾,主子都沒起過回娘家的心,如今這竟是二話不說就要收拾東西回去?
還說沒什麼事是不能經受的,主子確實是剛強好勝,可這事情一沾上王爺,主子就不似主子了。
今日的事分明就和王爺有關,雖是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可方才亭中就只有王爺和二小姐在,主子剛剛走過去就似受了驚嚇那般慌張地跑了出來,她們也都不是傻子,多多少少還是猜到了一些端倪。
如今主子這般平靜地要回娘家,倒是令秋琪和夏夢越發不知所措了起來。夏夢見慧安徑直往院中而去,忙給秋琪使了個眼色,秋琪嘆了一聲便吩咐丫頭們分頭去尋冬屏和春原。
夏夢連步跟上慧安,心道今日之事分明就和二姑娘有關,慧安這難道是要回府找二姑娘算賬?
那二姑娘就不是個好人,只是在主子面前一向會裝,主子又是個不疑人的性子,便一直被二姑娘哄騙著,她們雖是相勸過,奈何主子都未放在心上,二姑娘總歸和主子一個生父,她們也不好死勸,加之二姑娘雖常耍些小手段,有些小心思但到底沒有做過太過分的事情,故而她們也未曾牢牢提防二姑娘,卻不想今日竟被二姑娘狠狠算計了主子。
她和春原等四個丫頭是夫人特意挑選出來給主子的,自小就和主子一起長大,主子未想到的事情她們本該多想多思,主子思慮不當的她們本該多規勸著些,可是她們到底是沒有做好,讓夫人失望了。
想到已經過世的鳳陽侯,慧安的母親沈清,夏夢一陣愧疚,隨即她狠狠握拳。今日主子遭了二姑娘的算計,等下回到孫府,她便是豁了命也要為主子出了這口氣。
這般想著夏夢快步趕上慧安,小心地打量了下她的神色,這才問道︰「主子這是要回孫府小住?不知要住多久?奴婢也好收拾細軟。」
慧安腳步微頓,唇角溢出一抹澀笑,眸光在春熙院中打了個轉,黯了黯神色,接著便深吸一口氣,又大口吐出一口氣來這才看向夏夢,笑著道︰「你們不是都不喜這王府嗎?今兒我帶你們出了府,我們便再也不回來了!你就收拾幾件常穿的衣物,其它東西等回了孫府過幾日我派周管家來王府取,想來那時候自有人將我的東西歸整好。」
說罷,她似是渾身都輕松了,兀自搖了搖頭丟下呆愣的夏夢便打簾進了屋子。
夏夢愕然半響,這才反應過來,面上一陣青白交加,不敢置信地盯著正房已然放下的湘妃簾子,接著眼眶一紅徹底亂了方寸,腳步踉蹌著便向院外跑。
剛出院子便見春原三人匆匆而來,豆大的眼淚頓時傾瀉而下,夏夢撲向三人抓住秋琪的手臂便哽咽一聲︰「怎麼辦,怎麼辦,我們主子竟是被王爺休了!王爺怎能如此欺人!不行,你們看牢主子,我要去找王爺問個清楚!便是王侯也不能這般糟踐我們姑娘啊!」
春原三人聞言具是一驚,眼淚嘩啦啦地便流了下來,心中更是又急又憤,冬屏抹了一把淚,拽住夏夢便道︰「走,我和你一起去尋王爺問個明白!春原、秋琪姐姐守好咱們主子!」
兩人說著便轉了身,卻是春原猛地喊住她們,面上卻是帶著慌亂過後的沉靜和堅毅,沉聲道︰「你們去找王爺有什麼用,王爺既然已做了決定,且不說你們能不能見到王爺,便是見到了問清楚了又有什麼意思!依著我看,主子出了王府倒是件好事,依著咱們主子的心性未必便過不了這個檻兒!夏夢,你們方才眼瞅著主子的神情可還算好?」
幾個丫頭一听這話,細細一想倒還真有了別的想法。這些日子李雲昶對慧安的態度她們都看在眼中,自是不希望慧安呆在王府之中受氣,均覺著出了府倒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只要主子想得開,當今民風開化,休棄的婦人也不是一定就沒有活路,便是皇家之婦被休棄無人敢聘,依著主子的家世容貌找個無意官場的小戶人家應是不愁,真要不行,大不了主子開個女戶她們跟著主子單過,那也比現在主子日日垂淚要強些!
幾人再想想慧安方才的神情,雖是面色蒼白但行事神態倒不似會出大事。又想慧安是個剛硬的人,自來好強,遇事愈挫愈勇,只是在感情上犯了痴,今兒王爺如此冷情,不顧一點夫妻情分,怕是反讓主子清醒了過來。便是心里還念著王爺,依著主子的性情,也是不願再在王府呆著自討沒趣的。
這麼一想,幾人倒是心里有了主意,不再那麼慌張。且說幾人冷靜下來又低語了幾句,待進屋已是個個沉靜,春原吩咐著收拾了東西便去請了慧安,一行人也不多做停留,竟是頭也不回地出了春熙院,直出二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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