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雯吸了吸鼻子,好辣,被嗆到了。打了個噴嚏,從沙發上站起身往廚房走去。「媽媽,您在做什麼呢,怎麼這麼嗆?」.
雲燦僵硬著雙手,手里那絲絨盒子里裝的六爪鑽戒,在那大吊燈流瀉下來的燈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卻刺得人眼楮生疼。
他跟她求婚,第一次,正經八百的。兩天前,還特意去了一趟Tiffany珠寶店,為的,就是買這一枚戒指。
可是她說她不要,嚴肅的,淡淡的,也是很認真的對他說,雲燦,我不要,我也不能跟你結婚。
他問她為什麼。焦慮的臉,卻盡量的降低了音調,生怕給阿姨听了去又要擔心。那天在醫院他就很想問她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突然就不願意了。她說要緩緩,他等她,可等來的,卻是一句,咱倆結婚的事,取消吧。
曦雯說不出來原因,就望著他手里那戒指,靜靜的,不想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價值十幾萬的東西在她眼里,顯得那麼那麼沉重累。
他將小盒子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伸過去拉曦雯,曦雯躲開了,不讓他踫到。恍然間,他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已經是走了好遠好遠,遠得,似乎是再也回不去。
曦雯沉了沉氣,抬起頭來,小聲說,以前不是說了嗎,如果我身邊有了男人,你一定會全身而退的,你說過這句話對不對?
雲燦一怔,半晌才問,是誰?
其實他不用問的,根本不用問,早在這之前他就應該猜到,有那麼一個人,他走了又來,卻始終在她的心里有著不可磨滅的印記。他的心里,一直都有這樣的隱憂。
曦雯笑了下,說你還要問嗎?
…檬…
有人開了門,他緩過了神,一抬眼,看見父親從門外進來。父親臉上笑呵呵的,手里還拎著一大袋兒水果,一看見他就說,雲燦吶,你看咱們醫院的護士們多周到,看我這大年三十兒的去上班,愣是給我拿了這麼多水果來。
雲燦迅速的將盒子裝回衣服口袋里,笑呵呵的單腳踮起來,問有些什麼好吃的。季忠平放下手里的東西,過去將他摁回沙發上,說你給我坐好嘍。
曦雯和媽媽一起,從廚房里端了菜出來,一樣一樣的放在飯桌上,連聲叫著大家過來吃飯。
劉媽早就請假回家了,家里就這四個人。雖然人不多,但是好歹也算得上其樂融融,溫馨得很。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吃飯的時候,也都是兩個大人說得多,曦雯和雲燦就听著,不時的應一句。兩人一同被點名的時候,相互看一眼,這點默契到是有的,也沒讓人看出半點不對勁。
飯吃到中途,季忠平講著醫院發生的什麼趣事,興高采烈的,曦雯電話突然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那熟悉而溫暖的稱呼。她笑著,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先接個電話,然後就往露台上走去。那樣子,像是很開心。
莊文鳳和季忠平看著對方,心里想著什麼事兒,不約而同的笑了。雲燦看著曦雯那小小的背影,嘴里嚼著食物,阿姨的手藝明明是很好的,這會兒,他卻有點食之無味。
吃過晚飯,一家人在客廳里坐著看春晚,莊文鳳邊看邊抱怨,這節目是越來越沒有新意了。曦雯笑了笑,也頗為贊同。突然想起她上次在這兒睡的那一晚,落下一件毛衣在房間里,趕緊問母親收拾屋子的時候有沒有看見。莊文鳳說看見了,都給你洗干淨放你衣櫃了。曦雯用臉去蹭蹭母親的臉,說媽媽真好。然後就說上樓去拿下來,免得一會兒回去忘記了。莊文鳳拉著她,不滿的說,就今晚還不在這兒住?
曦雯笑笑,沒有說什麼,便徑直上了樓。雲燦好一會兒都沒去看她,直到她上了樓,才抬眼去看那早已不見了她蹤影的、她走過的樓梯。
「你們倆怎麼回事兒?這婚,還結不結?」莊文鳳問。很小聲的,不希望被樓上的人听見。季忠平也聚精會神的望著他。
雲燦輕輕一笑,「阿姨,其實你們都覺得,雯雯應該跟我結婚?」
「那當然。」莊文鳳說,「這還用問?除了你,誰照顧她能讓我放心?」
「所以,不管怎麼樣,這件事兒我非做不可?」
……
曦雯拿了個小袋子,將毛衣裝著就下樓來了。昨晚一晚都沒睡,她打算今晚跟媽媽和季伯伯說聲抱歉早點回去歇著了。可是一下樓,卻只看見雲燦一個人坐在那里。
那打著石膏的腿放在茶幾上,十分明顯。
她心里明白著,這都是什麼事兒。
在樓梯口頓了頓,撫著扶梯一步一步穩穩的往下走。腳上穿的依舊是平底靴,不過,不是雲燦買的那雙。
走到沙發,她拿了自己的包,很隨意的問「咦,伯伯和媽媽呢?」
「他們有些累,回房去了。」雲燦說。曦雯動了下睫毛,「哦。」尾音,拖得長了些。
雲燦的視線落在她的腳上,一動不動的,「不是說那雙鞋很暖和嗎,怎麼不穿了?」
「我覺得這雙更好看。」她實話實說。確實,今天這身兒衣服,西裝外套里面襯的蕾絲長裙,也只有搭配皮質鞋才好看。她沒有說謊。
可雲燦便有點小人之心了,「是嗎,我只當你覺得不合適呢。」冷冷的語氣,怎麼听怎麼不入耳,怎麼听怎麼別扭。她心里有些堵,第一次覺得雲燦居然會有這麼一面。
于是,她也不太客氣,「是不合適。就跟你的人一樣,跟我,一點都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