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靖的阿媽有一張很年輕的臉,歲月未經雕琢,東宮靖很像她,母子兩個一樣出色的外表。她說粵語,帶一點客家音,看著覓青和東宮靖的時候笑一笑︰「昨天夢到喜鵲報喜,大群大群地站在枝頭吵個不停,我就想是不是你們要回來。」她笑起來眼楮眯成一條線,風情慵懶如貓科動物,優雅而靈敏。
她將店面交給合伙人打理,自己駕車回家給他們做好吃的。
東宮靖的阿媽住一幢中式小樓,听得見寺廟里的鐘聲。院子里茁壯的梧桐樹長過院牆,枝丫上長著巴掌大小的綠葉,陽光隔著樹枝傾倒一地。她和東宮靖被指派去院子里的涼水井邊洗菜,東宮靖熟稔地用老式的轆轤將水打上來倒進水池,他挽著袖子干活的樣子讓他多少有了幾分煙火氣息,覓青不由多看他幾眼。結果被他逮到了,他得意地朝她笑一笑︰「很吃驚是不是?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阿媽做家務,這是小事,不在話下。」
覓青也笑起來︰「了不得,我還以為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小時候也很皮,揪女生頭發,跟著一群華人小孩上躥下跳,可我成績好,樣樣都拿第一,從來沒給阿媽丟臉,老師沒辦法管,卻被阿媽輦,用那種細細的,竹葉上的,你知道的吧,那種細枝,狠狠的抽下來,不傷筋骨,可是痛起來卻十分厲害。收斂三天,又故態復萌,我阿媽常常拿我沒辦法,後來父親來找我,我跟他回到中國。」他拿過覓青手里洗過的青菜往廚房去,「我阿媽都不輕易下廚,你有好口福,可以嘗一嘗她的手藝。」
覓青就著涼水洗手。
他們吃完飯,東宮靖幫著阿媽收拾了碗筷,兩個女人坐在院子里聊天。東宮靖的阿媽習慣在飯後點一支水煙,說起她年輕時候的往事︰「我也到過中國,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走,北京,上海,南京,但凡大城市,我都走過一遍。我在中國呆了兩年,後來還是覺得這里好,又回到這里。」
「中國好玩嗎?」
她深吸一口煙,眼楮眯成一線,想一想,似乎在回憶︰「雪景很漂亮。簌簌地落下來,鵝毛似的,你知道,那跟江南不一樣。北京的老房子,紅牆青瓦,很有看頭。」像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她突然笑一笑,又看一眼覓青,「阿靖待你和別人畢竟不一樣,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帶了你來見我,佛家講究因果循環,命理也是。」
覓青心里「咯登」一下,看她︰「您認識我?」
「雖然阿靖沒有告訴我他結婚的事情,可泰國也是有媒體的,電視報紙新聞天天在講,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她笑一笑,輕輕磕一磕手里的煙灰︰「孩子也該有七八歲了吧?怎麼沒有一起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