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妹妹!」水溶開心的看著襁褓之中的小小嬰兒,目光怎麼也舍不得挪開。
賈敏從女乃娘懷中接過襁褓,對著月璃和水茗微微一福︰「臣妾告退了!」
月璃不舍︰「也罷,師母身子弱,應該好好歇息,朕一會兒還要陪您說說話呢!」
水茗則站起身還了一禮︰「嫂子請便!」
賈敏攜女兒走出芸香閣,水溶卻是尾隨而去。水茗待要喝止,林海卻笑道,「小世子和玉兒倒是投緣,就讓他和小妹妹玩耍一會子吧!」當下也就隨他去了。
芸香閣留下來的眾人臉色俱皆肅然起來,水茗冷聲說道︰「自從師兄歸隱鄉里,朝堂之上儼然已是成了洛家的天下,忠順王一手遮天,皇上凡事還要受他掣肘,實在令人氣悶得緊!」恨恨的一掌拍在楠木小幾上,五個指印赫然凹現。
「舅舅倒是不必動氣,朕知道目前形勢只有暫且忍耐,等待朕親政之日,自然會撥開烏雲見太陽,將朝政收拾得清明祥和!」年方十三歲的少年天子出言竟然如此的冷靜沉著,與他一向貪玩跳月兌的外界形象大大不符。
林海和水茗卻毫無驚訝之色,皇上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幼失慈母,獨自生存于黑暗的深宮之中,小小心靈備受風刀霜劍,自然堅韌有異于普通少年,若要論這忍功可是爐火純青。
「太後娘娘是忠順王府的堅強後盾,只要皇上不滿十六歲,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持朝政,我們也是莫可奈何!」林海嘆道。他之所以離開都中,實在也是被逼無奈之舉。自己身為帝師,根本就是朝中那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與其被他們陷害、排擠,倒不如急流勇退,也好為皇上另謀一條出路。
「九,驚雲堡近況如何?」水茗忽然望向一直宛如隱身人般呆在月璃身後的九護衛。
「回稟王爺,驚雲堡一切照舊!」九言簡意賅,言罷默然,一字也不肯多說。
「師兄,想你我二人皆是墨門弟子,你修文,我修武,現在該是你我二人為月風國效力盡忠的時候了!」水茗慢慢的,一字一字說的很清楚,臉上滿是堅毅之色。
「不知你有什麼打算?」月璃和林海都臉色凝重。
「我要馬上接管驚雲堡,為皇上培植一批強大的秘密力量,以備不需!」水茗興奮地用手指敲敲椅背。
「那王府的世襲爵位?」月璃皺眉。
「自然由溶兒襲著,他是嫡出,雖然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出身哪里有他高貴!」水茗淡然。
「那就這樣吧!」月璃點點頭,一掃之前陰郁凝重的神色,大大de伸個懶腰,復換上一副憊懶神色,涎著臉兒笑道︰「千里迢迢來到恩師家,朕可是饑腸轆轆,小師妹的百日宴可備好了?都等不及了呢!」
氣氛一下子恢復了歡樂愉快,林海連忙吩咐︰「快點傳宴席!」柳不凡自然率家下眾人忙忙準備不提。
且說水溶隨著賈敏來到內院,因為他本是五歲孩童,不用忌諱,是以跟到臥室也無妨。
但見賈敏將小小的五彩錦緞襁褓放在床上,輕輕地將林黛玉抱出來,見她已經睡著,手里還是緊緊握著那塊美玉,就想拿下來。誰知道卻是掰不動她縴細的手指,又不敢用力,只得任她拿著。
「林伯母,我也有點兒累了,可不可以和玉兒妹妹睡在一起啊?」看著這張寬大的床,水溶眨了眨無辜的大眼楮,用著可以甜死人的糯糯童音軟語相求。
「呵呵,」賈敏也很是喜愛這孩子,雖然這樣于理不合,但是不過是小孩子,有何不可?「小世子且歇著,等著宴席開始,伯母再叫醒你!」
水溶樂得心都開了花,丫鬟幫他寬衣,換上干淨的小衣服,他就忙不迭的鑽到黛玉的床里側,靜靜的和她並排躺著,側著臉看著這張他怎麼都看不夠的臉,慢慢的睡意襲來,不知不覺沉入黑甜夢鄉。
外間屋子里。賈敏已經換了家常穿的秋香色四季折枝百褶雲錦雙襦裙,藕荷色的流雲追月對襟坎肩,一頭黑鴉鴉的秀發用一根白玉簪子綰了,只那簪子上瓖嵌的三顆珍珠圓潤瑩然,透著一股子大氣。此時她低頭正專心的繡著一件水粉色的小肚兜,是一只可愛的小白兔,她略顯蒼白的的雙頰漾著舒心的微笑,一針一線格外的細致。小白兔的長耳朵和臉部已經繡好了,賈敏的手指卻是感到極累,忍不住停息來歇息一下。
一旁侍候的梨香忍不住勸道︰「夫人身子才好些,何必忙著做這些,若是被老爺看見了,自然是舍不得說夫人一句的,背地里我們可要挨罵了呢!」
「天氣一日比一日熱了,我想著給玉兒做一些清涼的小衣服預備著,不會勞累著的,你這丫頭就不要嘮叨了。」賈敏靠在椅背上輕笑,梨香趕緊給她揉捏肩部,陪笑道,「可是這做娘的疼愛小孩兒的心就是重呢!我們小姐有夫人這樣的疼著,長大了也必定是個極有福氣的人呢!」
一提起女兒來,賈敏頓時精神了好多,「北靜王小世子居然對玉兒如此黏糊,倒也是一件奇事,我估模著他在府里沒有同伴兒玩才這樣吧!」
「夫人,柳總管私下里和我們念叨都中的這些個王公侯府里的趣事軼聞,說是這位小世子自打生下來就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最喜習文練武,現在雖然才五歲,卻是可以將普通的護衛撂倒呢!而且,好像天生認得字似的,做的好幾首詩就連那些科考出來的大人們也是非常的贊賞呢!」梨香話匣子一打開,立即滔滔不絕。
「竟有這樣的事情?」賈敏也來了興趣,正要多問一些,忽然听得里間傳出一陣啼哭聲,慌忙站起身來,「玉兒醒了!」
梨香忙扶著賈敏走進去看時,水溶已經抱起黛玉輕輕哼著,煞有介事的模樣挺像那麼一回事兒,主僕二人都笑了。
「世子,把小姐交給奴婢照顧吧,您還要參加小姐的百日宴呢!」梨香伸手去抱黛玉。水溶哪里肯,將黛玉抱得更緊了,不妨覺得身上一濕,然後一股子特別的味道散發出來,臉賈敏都聞到了。忍不住笑道,「這下子小世子又該換衣服了!」
水溶連忙將黛玉交到梨香懷里,看自己身上時,一大片濕漉漉的,也笑了。這才放過黛玉,自換了衣服隨著丫鬟去前面赴宴不提。
月璃到底草草用膳之後悄悄溜到內院拜見賈敏。二人私下里自然是有許多私房話兒,只是在提到月璃的婚事時,他語氣驟然降溫︰「母後不顧我的意思,硬是要聘那忠順王的孫女兒為皇後,我若是不依,還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麼法子故意刁難!」
賈敏輕輕握住他的手,嘆道︰「好孩子,我這心面一直拿你當做親生的孩兒般看待,如今你受這樣的委屈,卻是不能替你分擔,真是苦煞你了!」
月璃亦紅了眼圈,卻又怕賈敏煩惱,連忙強笑道,「師母萬不可為了璃兒操心煩惱,還是好好將養身子為好,回京之後我還會尋了上好的藥送來,這些事情都會慢慢解決的,不是還有舅舅和恩師暗中幫助我嗎?快休煩惱了!」
原來二人私下里仍舊如往日般親密,月璃也不再以朕自稱,賈敏也還是將他視為孩兒般寵愛。不消說月璃嘗到這久違的母愛,哪里舍得馬上離開?到底磨蹭著在林府住了二日,才不情不願的在夏太監和九護衛的簇擁下悄悄離開。
倒是水溶硬是不肯走,那北靜王一怒之下也不管他,自行追隨月璃而去,他一直在林府住了月余,因了北靜王妃一封告病的書信方才戀戀不舍的返回京中。從此以後,每隔一月總能夠收到水溶寄來的各種各樣新奇好玩的吃食和玩物,都是送與黛玉的。那月璃也差人送了各色禮物和補品到林府。不知不覺中,小黛玉已是長大了不少。
不出三月,京中便傳來北靜王因病薨逝的消息,小世子水溶繼承王位,成為新的北靜王爺。而遠離京城的林府,則多了一位堂老爺林靜海,據說是老爺的一位堂兄,家里已經無人,故投奔了來,幫著管理林家的生意和一些家務。
林靜海自然就是詐死隱居的前北靜王水茗。他接手了驚雲堡,秘密訓練一批強悍的暗衛高手,專為月璃親政之路掃平障礙。平時到林府都是戴著一副薄薄的人皮面具,這還是花巨金從江湖上買來的,所以誰也不知道這位天天在林府認認真真打理生意的堂老爺就是水茗。
且說黛玉出生之後就時常的生病,不思飲食,身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弱。請了無數大夫,就連月璃也派了御醫親自來看,都說是胎里帶來的一股子寒毒,沒法根治的,只能飲食調理著,只要熬過十二歲,或許可好雲雲。林海只是氣的說他們都是庸醫,夫妻二人背地里不抹了多少眼淚,方才在三歲見她略有好轉,心下稍安。
因為賈敏身子弱,便逼著林海時常的留宿于幾個姬妾房中,那妾室蓮湖素來身體強壯,就在小黛玉半歲之時竟然亦喜懷身孕。賈敏非但沒有絲毫嫉妒之意,反而待蓮湖更是看重,小心翼翼的保胎十月,居然生下一位小公子。林海中年得子,雖然是妾室所生,那喜出望外之意卻也掩飾不住。取名林瑾,眼下亦有兩歲半。黛玉身子好些的時候小姐弟倆也在一處戲耍,林府的主子下人們臉上就會一整日的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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