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轉瞬又是一年花朝節,恰逢黛玉的生日,林海和賈敏高高興興的請了一般親友給她過生日,京里的榮國府賈家老太君自然也是遣人送了賀禮來,賈敏特別的高興,因為這次來的人不是別個,而是她一向最為疼愛的佷兒賈珠。是以一向不喜熱鬧蕪雜的林府也請了一班小戲在林府後花園搭起戲台子,好好地熱鬧了一天。
到了傍晚時分,林海抱了兒子林瑾,賈敏則抱了黛玉,眾親友團團圍坐,正在看戲的當口,忽聞一陣吆喝聲穿堂度院,順著花園子里的荷花池的水面遠遠傳來︰「阿彌陀佛!專為紅塵世人度災消厄,解除病魔,包治百病,妙手回春!阿彌陀佛!」
「又是一個江湖騙子罷了!」家人們悄悄議論,也都不理會。
誰知道那聲音歇了一陣子又響起來,而且這一次仿佛就在大家身邊似的那麼清晰︰「阿彌陀佛!專為紅塵世人度災消厄,解除病魔,包治百病,妙手回春!阿彌陀佛!」
林瑾幼小,嚇了一跳,竟然哭了,蓮湖慌忙抱過來哄他。林海忍無可忍,喚道︰「不凡,帶人去打發了那野僧吧!吵得大家看戲不成!」
賈敏卻疑惑道︰「這游方和尚想必是個有來頭的,否則為隔著這麼遠聲音卻仿佛就在身邊?或許玉兒的病他會有法子,快快請進來吧!」
林海亦覺有理,遂改口道,「也罷,試一試吧,不凡,將他請進來!」
柳不凡領命而去。不消片刻,便見一位一身破爛袈裟,滿臉橫肉的大和尚赤著腳,拄著一根柳枝兒笑嘻嘻的來至跟前。丫鬟們聞到一股兒異味忍不住紛紛捂鼻。
「你這大師父,說什麼包治百病,妙手回春,還請給我這女兒看看,她生的何病,需用何藥方能治好?」賈敏倒不嫌他腌難聞,急切地問道。
那瘋瘋癲癲的和尚只是輕輕瞥了黛玉一眼,臉色變了變,「這位小姐天生從胎里帶來一股寒毒,我給一個方子,可以減輕癥狀,飲食稍進,若要根治,非得入我空門,不如舍與我做徒兒吧!」
「你這野僧,招搖撞騙!胡說八道些什麼!敏兒,休要再理他!」林海一听大怒。
賈敏也是苦笑,只是想著那方子,或許真的有用也未可知,耐著性子繼續問,「大師父還有別的法子可想麼?」
那瘋和尚笑道︰「既然施主舍不得她,那除非今生今世不能見外姓男子,或可保她一生平安!否則只怕是早夭之命啊!」
林海氣得渾身亂顫,不待他說完,急急吼道,「攆出去!哪里來的野和尚,跑來胡言亂語!」
柳不凡領了家人趕緊將瘋和尚往外推。
「哈哈哈,前生元是草,誤入凡塵擾。佛前證前緣,苦厄自然消……」那瘋和尚隨手一扔,一張破布直直向賈敏飛來。她下意識伸出手去,那破布輕輕飄飄恰好落到她手中。忙忙展開看時,果然是一張藥方子,忙寶貝般塞進袖子。
這一小會兒工夫,瘋和尚已經被攆出府去。眾人也就將此事丟過不想,繼續歡樂的看戲。只是賈敏心中卻是再也無法平靜。
賈敏得了那瘋和尚的偏方,也不看戲了,命女乃娘瞧著黛玉看戲,自己忙忙回到屋子,用一方薛濤箋親自抄了,遣梨香送到自家的藥鋪去問坐堂老大夫。
天剛擦黑的時候,梨香喜滋滋的回來了,一見賈敏便笑道,「夫人,大夫說了,這個方子的確很妙,用來拔出寒毒倒最是合適不過,不過效果如何還是要等到小姐用後才知,而且那食療之法也很妥當。大夫已經把所用之物都配齊全了,一份一份的分好了呢,是不是現在就先煎上?」
賈敏嘆了一口氣,縴細的手指接過藥方,點點頭道︰「這個老大夫也是醫術極精的,既然他說是好的,可見這瘋和尚是個有能為的,我們試一試倒也好。」
賈敏仔細看著藥方,慢慢念道︰
「黃 五錢,當歸三錢,阿膠一兩,桂圓五錢,紅棗一兩,椴樹蜜二兩,干姜二錢,山藥五錢。
砂鍋浸泡黃 ,當歸,桂圓,紅棗,山藥三個時辰,阿膠掰碎,放入大碗,亦浸泡三個時辰。
砂鍋加水至半指深,大火燒沸,改小火慢煎一個半時辰。阿膠泡好置于蒸鍋,中火蒸二至三個時辰。
過一個半時辰,備大碗一只,碗口鋪淨紗布,潷出藥湯,置一旁備用。重復煎第二碗、第三碗藥湯,靜置半個時辰,藥渣沉下,同時攪拌蒸著的阿膠。
三碗藥湯倒入干淨砂鍋,大火燒開,改中火慢熬,待藥汁濃縮,換小鍋,改小火,加入烊化好之阿膠和椴樹蜜收膏。
敷于小月復及四肢關節處,靜臥兩個時辰,一日一次,月余即可見效。梨香,這煎藥之法可記清楚了?」
「記清楚了。」梨香答應著拿了一份藥帶著兩個小丫鬟自去廚房親自守著煎。
賈敏再看那食療之法︰
其一,每日泡腳三次。用艾葉、生姜加水燒開,每日早中晚各泡腳一個時辰,泡腳時揉搓雙腳,可使血脈暢通,四肢百骸舒泰。
其二,多食山藥、烏雞、山楂、木耳、豬血,可益氣養血活血;黑米、黑棗、黑豆、黑芝麻、黑木耳、黑蕎麥、紫菜、等黑色食物可加速血液循環,強腸胃,抗虛冷。羊肉、牛肉亦可少量進食,可溫陽。
「都是平常之物,極易尋得,但是組在一起的確大有妙用,但願我的玉兒可以好起來!」賈敏喃喃自語。
至晚間戲散,眾親友各自安歇,黛玉也早早回到賈敏身邊,母女二人親親熱熱在一處折紙做游戲。梨香一臉疲憊卻是興沖沖的端著個托盤走進來,一股子奇異的甜香味立即飄散在房間內外。
「梨香姑姑,這是什麼?」黛玉好奇的睜著亮晶晶的大眼楮使勁兒吸溜了一下小鼻子,看著托盤問。
「這是今兒那和尚給的膏藥方子,小姐敷了,定能夠將病根兒拔出,小姐說好不好啊?」梨香循循善誘,將托盤置于小幾上,賈敏取出早已備好的細白紗布,用長柄小瓷勺挖了膏藥平鋪在紗布上,小丫鬟雪雁則服侍黛玉躺下,褪下她的衣衫,賈敏親自將一塊塊膏藥貼上去。
「娘,好熱!」從來沒有這種體驗,小黛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乖,只有趁熱藥才見效快,若是根除了玉兒的寒毒,你以後冬天就再也不用怕冷了,還可以出去玩雪呢!」賈敏哄道。
「我想堆雪人,和雪雁她們打雪仗!」小黛玉一听高興起來,也不覺得膏藥熱了。
說來也神奇,晚間黛玉入睡之時竟然破天荒的沒有讓女乃娘摟著,而是自己單獨鑽進被窩,一夜香夢沉酣直至天明。喜得賈敏和女乃娘丫鬟們不住念佛。
原來黛玉體虛怯寒,每晚必定要人抱著睡,汲取溫暖,方才睡的著,而且夜間每每手足冰冷,從來不曾安生睡過好覺。
這次得了這個方子,竟有如此效果,看來那瘋和尚果然是世外高人啊,可惜大家都當他是瘋子。賈敏感嘆,待得林海前來看視她母女時,忙忙將這喜訊告知。林海亦是大為感嘆,心下暗悔不該攆了那瘋和尚。
「老爺也不必自責,想來那和尚必是專為玉兒來的,人家本不圖什麼回報,我們也不用太過放在心上。」賈敏寬慰,林海細想有理,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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