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櫻做了一夜的噩夢。
沒有嵐琤在身邊,那種被黑暗包圍的感覺又回來了。一遍一遍的重復著那一個夢境,卻又總是無法連貫的記憶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荒涼和無助齊齊席卷著她,將她拋在空中,緩緩的墜落。
「……」
「……」大神也騙人?真是騙死人不償命……
「……哭?」傾櫻楞住,感覺眼楮里被水滴浸潤的模糊,才恍然發現自己滿眼都是淚,大顆大顆的順著自己的睫毛往下掉,被他的手指一踫,竟掉的更洶涌了。
「……對不起,胭姒。」
「……我恨你!!!」
「……長明……長明……」
「……長明。」
「不過,它會有一定的破綻,這縷執念保留著沐曦最原始的願望,具有一定的靈性,所以,對于外來的闖入者,它會用沐曦公主的方式采取行動,而要找出它,便要靠你對周圍一切的洞悉之力,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為什麼哭?」他問道。
「你無法改變過去。」長明抿了唇。
「可也不能坐以待斃啊!」傾櫻嘿嘿一笑,臉上淚痕還沒干,可卻不再有一絲一毫的陰霾。
「可你昨夜叫的是我的名字……傾櫻。」長明將左手緩緩抬起,傾櫻順著看去,竟見他們的手指疊放在一起,而且,是她緊緊的抓著他的,因為抓的太深,指甲還掐出了幾道血痕。
「對不起……」
「我恨你!!」
「操縱這個空間的是沐曦公主的一縷執念,所以,只要我們將它找出來,再毀掉,這個空間消失,我們便能離開。」長明說道︰「它可能附著在這里曾今存在過的人或物身上,所以,一定要仔細,小心,不能隨意相信這里和你說話的陌生人。」
「無論如何,就算這只是沐曦公主的一個夢境,我也不願意再看著他們又一次次的重演那樣的悲傷的一幕。」
「若是那抹執念消失,沐曦是不是便永遠也消失了?」傾櫻突然問道。
「那豈不是大海撈針?」
「那禍龍怎麼辦?!」
「長明。」
「長明燈,燈長明,奈何橋,彼奈何,此燈交給你,見燈如見人,便如我,伴你一生。」他用手指撥開她額間的黑色劉海,緊緊的注視︰「此燈能淨化你的靈體,傾櫻即為你這世的肉身,便忘記前塵,好好的活下去……」
「騙你的。」長明將手收回來,道︰「你叫的是嵐琤的名字,可能,是你太想他了,所以,把我當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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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年的歲月,如雲煙般在眼前散去,一幕一幕曾今壓在記憶深處的畫面,又重新翻騰而出,熟悉而又清晰。
他便一直坐在她的床頭,近在咫尺的望著她。
他整個僵住。
他愛她。
他痛楚的在她的發頂上落下一個吻,卻在此時,傾櫻安睡的容顏突然開始紊亂,眉頭皺起,連呼吸都尖銳。
他的心仿佛在淌血,指間輕輕的顫抖,卻又無法觸及于她。
仿佛感覺到即將而來的神明之物,傾櫻的整個身體都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她瘋狂的抓著長明的手指,告訴他她的恨意,可那燃燒的長明燈終究是削弱了她的反抗,那淡藍色的燈盞閃爍著柔和的光,被緩緩的送入了她的額頭。
傾櫻……傾櫻,她已經不再是胭姒,屬于胭姒的魂魄已經殘破了,神明死去,若是執念太深,便會久久不願散去,沐曦公主是如此,胭姒又何嘗不是……
傾櫻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略為尷尬的撓撓頭,決定立刻轉移話題︰「那現在該做什麼?」
光芒四散而開,在她的額間形成一朵白蓮花,然後慢慢的融化進她的皮膚之中。
冷冷的聲音,冰涼的語氣,不帶著任何一絲溫度,放肆的尖銳的笑聲,瞬即讓他緊繃的每一寸肌膚都開始疼痛。
可他卻無法將她救下。
可她終究也變了。
她從床上飛快的跳下來,然後跑去房間後的泉水洗了把臉。
她依舊緊緊的閉著眼楮,卻在夢里一遍遍的開始重復這句話,她緊緊抓著他的手,也如同緊緊揪著他的心。
她的聲音停止了,她又重新陷入深度的沉睡里。
她的手指依舊緊緊的抓緊了他,像是不甘,像是仇恨,像是舍不得。一切的一切被這綻放的光芒所覆蓋著,她的眼角落下無數的淚,浸透了整個褥巾,浸透了他的手心,也浸透了他荒涼的無法修復的心。
她的指甲深深的掐入他的皮膚里,想要陷進他的皮肉之中,將他撕裂!!
她瞬即觸電一般的縮了回來,臉色慘白︰「對、對不起,一定是你听錯了……我、我……」
她突然啟唇。
她緊緊的閉著眼楮,在夢里囈語。她仿佛做了一個夢,夢里卻並不那麼美好,她的眉頭皺的更深,腦袋碾著枕頭,額頭竟開始冒著虛汗,身體也在被子里不安的輾轉,要將這壓迫著她的東西給扔開,甩掉!她突然伸出手,極力的想要握住什麼,唇間依舊帶著沙啞的顫音,痛道︰「……長明……」
她終究是回來了。
她魂飛魄散的消息隨著他送與她的小指玉環一起破碎,而他的世界也隨之一起坍圮。
團。幻裁,團裁。她黑色的頭發撲撒在潔白的床單上,像一朵盛開的黑色蓮花。曾今許多年前,他也是這般看著胭姒,用溫柔的話語哄著她入睡,看著她像個孩子一般擁著他不放。
當傾櫻沉沉的睡下的時候。
當得知真相,他根本不知道該用一種什麼態度去對待她。在那天的花園,她看著他的眼神如同驚弓之鳥,滿眼淚水和敵意,她像一只受傷的小鳥,用盡一切可能躲避著他的存在。
心口劇烈的疼痛著,他抿著唇,閉上了眼楮,有光芒從他的身上溢出,然後在他的眉心上形成了一朵淡藍色的火焰,緩緩從皮膚之間躍然而出,最後,竟形成了一盞明亮的燈,落在了他的掌心之處。
心髒仿佛被什麼給拽著,連握著長明燈的手指都差些不穩,漆黑的雙眸之上,眼睫毛劇烈的顫動,顫動,恍若蝴蝶展翅,頃刻卻被折斷了翅膀。
執念只是那一縷怨恨的痕跡,便好比墮落的怨靈,最後只能靠著那種深深的恨意存在這個世界之上,連魂魄也算不上,這樣的存在只會讓本性完全的失去,痛苦的,卻是她自己。
昨夜。
璇璣說過,屬于胭姒靈識的那一縷執念,已經是血紅之色,而這便是怨魂,是失去本性,只有復仇的恨意。
窗外天色已經大亮,在這樣的環境里也能懶床,估計他對她已經很無語了。
終于掙扎著醒來,卻見東方長明坐在床頭,冰涼的手指剛從她的臉頰上收回來,看見她猛的睜開眼楮,手指又頓住,重新伸了過去,用指尖捻去一顆掉下的水珠。
而他,還麼有來及告訴她……
若是長久下去,這抹恨意會想要侵佔傾櫻本身,失去了七百年之前的情感,只是一抹惡毒的軀殼,就算復了仇,最終也會什麼也剩不下。她能殘存下來,便已經是一種奇跡,此時將她淨化,還能成為傾櫻的一部分,輪回轉世,就算為人,就算忘記一切……卻也能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下去。
被長明看在眼底,心中莫名慌亂,傾櫻連忙擦干自己的眼淚,將自己的情緒整理好,道︰「昨夜想的太多,想著禍龍和沐曦,就難過的想要哭……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記得上一次也是這樣,在長生殿之下的花園中,因為他的觸踫,她哭的毫無理由。
這也是七百年之前,她負氣丟下的最後一句話,可是,沒有想到,那一次卻是永別。
都是他的錯。
長明楞了楞,才道︰「……是。」
長明連忙去握住她的手,可就在她抓住他的瞬間,她突然變得詭異的寧靜,那本是痛苦抿著的唇瓣忽的勾了起來,勾起一道詭異的弧度。
長明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漆黑的眸色卻一點一點的黯了下來。
而世界上,有一段記憶,有一個男人,卻像是被掏空了心,被刺穿了身,放下,放棄,放開,他的職責,他所需要背負的使命,他被強迫從自己身體里分離的情感,在悄悄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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