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鸞歌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透,也沒見雨勢有停下來的跡象,反而越下越猛,還夾雜著更大的雷聲和閃電。
山風刮起,豆大的雨滴自洞外斜飄進來,在洞口的低凹處匯聚了一大攤水。好在這個山洞比較深,不然他二人可要被雨水淋濕了。
低頭看了看地上躺著的紫袍男子,睡得倒是挺沉,不過卻不怎麼安穩。借著閃電的光亮,能清楚地看見他那雙緊緊蹙在一起的濃黑劍眉始終沒有松開過。
夜,越來越深了。
暴雨,依舊下個不停。
白天采藥累了一整個下午,烈鸞歌此刻已是疲憊得很,既然走不了,今晚也只能在山洞中將就著呆一晚上了。
這麼想著,便找了塊比較干淨的地方,靠著洞壁坐下來,而後縮著身子閉目入睡。
這深山老林里的濕氣到了夜間本就重,此刻還下著這麼大的雨,即便是六月天,山洞里的溫度也還是低得有些凍人。
烈鸞歌便是半夜被凍醒的,用力搓了幾下雙臂,轉頭去看那紫袍男子,就見他將身子緊緊蜷縮成一團,嘴里還時不時地發出些囈語,好像是在喊著「好痛」「好難受」之類的。
看這情況似乎不妙啊!
心下暗忖一句,烈鸞歌趕緊起身來到紫袍男子跟前,果見他雙眉痛苦地糾結在一起,俊臉潮紅一片,兩鬢的墨發被汗水浸透,濕漉漉的黏貼在他的面頰上,薄薄的雙唇此刻染著蒼白虛弱的病態之色。
伸手模上他的額頭,竟似著了火一般的滾燙。
糟糕,他這是內冷外熱,感染了極為嚴重的風寒了。
烈鸞歌不覺間蹙緊了一雙黛眉,想想第一要務是趕緊幫他把體溫降下來,否則其它的一切都免談。
拿起絹帕將他面上的細密汗珠一一擦淨,而後走到山洞口,就著雨水把帕子弄濕,擱在他的額頭上。待帕子達到體溫時,她又用雨水將帕子打濕重新敷上。
如此來來回回反復了十數次,紫袍男子額頭上的熱度總算下降了不少,不像先前那般燙得嚇人了。而他似乎也一下子安穩了許多,不再囈語說胡話了。
烈鸞歌松了口氣,沒一會兒,又見他雙唇不停地哆嗦,渾身瑟瑟地顫抖起來,面色由之前的潮紅轉為慘白,全身冰冷得似乎沒了一點溫度。
要死了!這到底還讓不讓人安生了?
暗咒一聲,烈鸞歌有些後悔自己救下了這麼一個大麻煩。深吸了口氣,想想都到這份上了,那就救人救到底,人工替他取暖好了,反正自己也冷。
銀牙一咬,先後月兌掉了紫袍男子和自己的衣服,而後鑽入他的懷中,又將衣服搭蓋在彼此的身上,縴細的雙臂緊緊摟抱住他赤河蟹果的腰身,有些忐忑地閉上了雙眼。
紫袍男子一得熱源,強健的胳膊下意識地橫覆上烈鸞歌柔軟縴細的腰肢,雙腿也同時將她緊緊地纏住。
前世今生還是頭一次與一個男人如此親密接觸,烈鸞歌雙頰燒了燒,又氣又羞又惱,幾經猶豫和掙扎,還是打消了推開他的念頭。
彼此取暖,也不那麼冷了,終究敵不過疲勞和困意,漸漸睡了過去。
……
翌日,雲銷雨霽,一輪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漂浮的薄雲,驅散氤氳的霧氣,一縷縷穿透整片山林。清晨的空氣很清新,花草的馥郁芳香隨風飄散。
迷糊中感覺有什麼東西游移在自己的臉上,烈鸞歌心下一驚,猛地清醒過來。一睜開眼,便對上紫袍男子那雙黑曜石般晶亮深邃的眼眸。
正欲開口,他卻仿佛知曉她的心意般,收回了撫模在她臉上的那只大手。
犀利的雙眼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方出聲問了一句︰「是你救了我?」略有些沙啞的嗓音,帶著三分磁性,七分冷寒。
烈鸞歌皺了皺眉,有些沒好氣道︰「這里除了我,你還能看到第三個人麼?」這男人簡直是在問廢話。
「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倒是有些膽識和本事。」紫袍男子眯眼瞥過她身上僅著的一件淡粉色刺繡肚兜,以及一條白色錦緞褻褲,似笑非笑道,「你的清譽已毀,需要我對你負責麼?」
「不用。」烈鸞歌斷然回絕,不過是穿著貼身衣褲與他摟著睡了一晚而已,又不是滾床單,負個鬼的責。「昨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便是對我救命之恩的最好報答。」
說罷,她一把推開他,而後撿起自己的衣服,當他不存在般,舉止優雅且從容自若地一件一件穿起來。
紫袍男子看著她毫不羞澀忸怩地在自己面前穿衣,深邃不見底的黑眸中難得滑過一抹興味。
這個女子也未免太過豪放大膽了些,她難道不知道北辰國的女子有多重視自己的清譽和名節嗎?或者是欲擒故縱?
眯了眯眼,薄唇輕啟,似真似假地吐出一句︰「若是我想對你負責呢?」
「閣下的好意我心領了。」烈鸞歌冷哼一聲,拿起自己的藥草袋,從里面拿出一個用新鮮樹葉包裹起來的東西遞到他面前,「吃了它。」
「什麼東西?」紫袍男子伸手接過,打開來,卻原來是一枚拇指指甲般大小的蛇膽,只不知是哪種蛇的蛇膽。
「你防備心還挺重的。」烈鸞歌撇了撇嘴,看著他眉宇間淡淡的疑色,輕嘲道,「我若真的心懷不軌,就不會多此一舉救你。」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這是 蛇的蛇膽,能解你體內殘留的余毒。不吃就還給我,沒的浪費了我的好東西。」
听她如此說,紫袍男子厲眼掃了她一眼。片刻後,一仰頭將蛇膽吃了下去。隨即盤腿而坐,運行了一下內力,果然有些助益。
瞧見他嘴角勾起的笑意,烈鸞歌淡聲道︰「天亮了,這個山洞怕是不那麼隱蔽,你最好趕緊離開。我也要走了,後會無期。」話落,轉身欲走。
「等等。」紫袍男子猛地叫住她。
「還有什麼事?」烈鸞歌頓住腳步,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
「你不打算幫我換一下藥就想走?」
「不換也死不了。」烈鸞歌輕哼了一聲,「更何況,男女授受不清。」
听到此處,紫袍男子不由挑起了一雙好看的劍眉,薄唇上揚,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這會兒倒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了,昨晚摟著我睡的時候,怎麼就沒見你有這個覺悟?」
「你——」烈鸞歌一時氣結,真希望現在手里能有個手榴彈什麼的,她要炸死這個口不擇言的混蛋。
「怎麼了?惱羞成怒了?」紫袍男子眯了眯眼,冷漠的語氣帶了絲戲謔,「莫不是真看上了我?不然的話,為何寧願自毀名節,也要救我?」
「因為我不想跟一個死人呆一晚上!」烈鸞歌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算我眼盲,救了個不知感恩圖報的白眼狼!」
話音未落,她便大步往洞外走去。
「我有說讓你走嗎?」紫袍男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冷哼道,「女人,你別不知好歹!」她還是第一個敢在他面前如此不假辭色,且說話放肆的女子。
「我不知好歹?」烈鸞歌太陽穴突突直跳,拼命壓抑住暴走的沖動,冷颼颼地問道,「這位公子,請問你到底想要怎樣?」
紫袍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冷沉的視線定在她的臉上︰「雖然你的姿色差了點,入不了我的眼,不過看在你如此盡心費力救我的份上,我還是決定對你負責。」
聞言,烈鸞歌眸光一寒,手腕一翻,靈活地掙月兌他的大手。本想掉頭就走,想想又冷笑著問了一句︰「是麼,那請問閣下打算如何對我負責?」
「以你的姿容與修養,做妾自然不夠資格。」紫袍男子月兌口說道,暗自詫異于眼前這柔弱女子身手的矯健與靈活。
微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留在我身邊做個通房丫頭,便是你的福氣了。」施恩般的語氣霸道而果決,帶著一股不容人置喙的氣勢。
「通房丫頭?」烈鸞歌氣樂了,忽而兩步上前,揚唇朝他妖嬈一笑,縴手撫上他的肩頭,吐氣如蘭道,「公子,你還是繼續暈著比較好!」
話落,在他怔愣的瞬間,手中銀光一閃,其勢快如閃電。
紫袍男子只覺得肩頸處一麻,還來不及發怒,便軟倒了身子,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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