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放擺手退去醫生,隨著莫桐未一同進入。門板微敞著,起居室外的清涼空氣對流進來,吹得床帳簌簌作響。風傾宇一張蒼顏隱在其中,仍舊像一顆閃爍的黑鑽,灼灼生輝。
莫桐未想靠近,奈何一雙腿麻痹得幾近癱軟。只能保持著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睜睜的看著,卻似隔了兩世萬水。
許放看她一眼,越過她緩緩踱到床前。心中一下抽疼,百般不忍迫使一個剛毅如鐵的漢子千垂百練。他跟隨老督軍多年,風傾宇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雖無血脈之親,但深厚的感情還是有的。
定定看了半晌,輕嘆口氣對莫桐未道︰「莫七少,您先在這里呆一會兒吧,我出去安排一下護理的人員。軍中還有許多事有待善後,我先出去了。」
許放順手將門板帶上,室內忽然寧寂,暗無天日的寧寂。莫桐未伏在他的身側,企圖听到強烈的心跳和平緩的呼吸。可是,沒有……風傾宇一張睡顏安穩到極至。俊逸的眉毛微微蹙起,似連痛苦都不曾感知。
莫桐未的修指靜靜臨摹他的眉眼,低低的喚︰「傾宇……傾宇……」直到急如雨下的淚水打濕他的臉頰,那痛已經鑽進她的四肢百駭,讓她連呼吸都匱乏費力起來。
福至心靈間,想起那日在長青門他曾說過的話,那一刻他說他忽然怕了。當時她還恍惚,滿心都是他不曾動怒的僥幸。現在她的心像是同他生了連理枝,也被恐懼深深包圍的時候,才發現,像他們這種人隨隨便便又怎會說‘我怕了。’如果說了,那便就是真的怕了!
莫桐未抓起他的手攥在掌心,室中這樣溫暖,他的手卻冰冷的宛如冰塊。沒有被她暖熱,反倒被他反噬得一片生寒。她忽然哽咽︰「風傾宇……你千萬不能有事,否則我是不會原諒你的。」吸了吸泛濫決堤的淚水,口中呢喃成了萬千次倒不盡的微涼梗塞︰「你知道此生遇到你要花費多少力氣嗎?我被人一槍打爆頭才穿越了輪回,穿越了時空,穿到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同你相遇。二十幾年孤獨的人生里終于有一個要疼惜珍惜的人了,你又怎麼忍心看我來到這里就只是為了感受一場生離死別呢?風傾宇,求求你醒來,睜開眼楮看我一眼,嗯?」
淚水漫進嘴里,也苦也咸。莫桐未伏在他的身上,終是被淚水哽咽吞沒所有想說的話,如許安靜的起居室,就唯剩船鳴似的嗚咽聲……
夜已過了大半,清允軍大營忙著各種受降、安置俘虜、繳獲軍械輜重事宜。西平張家暫時指掌了西平天下,也不能算得漁翁之利。畢竟不戰這一場,西平天下也是張家的,如今反倒弄巧成拙。清允軍的損失張家多多少少是要替西平軍之前的內閣買單的。
許放抬頭望了一眼天色,還是不透氣的黑。盡管午夜時分,來回忙碌的人群即紛亂也秩序。來來回回晃過他的瞳孔,冥迷視線須臾,卻鼓不起勇氣到起居室中看一看。
老督軍去世之前老早的時間里便是打好了譜,清允軍的天下必是七少的!那時他便囑托過,讓他好好輔佐照顧七少。老督軍顯然是極不放心七少。多年前,那一夜七少親眼見自己的親生母親死在敵軍的槍口之下,對血腥和殺戮就開始由心厭惡排斥,從此居住法國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來小住幾日,對整個風家似都逐漸疏遠了。如果不是老督軍的死,此刻他該安然的呆在法國,有陽光,有洋酒,還有那些年輕人風靡的浪漫以作陪伴。又如何用受這樣的苦。
一滴渾濁不息的老淚傾砸下來,隱沒在黑暗中無人覺察。然而許放的心,卻泛起蒼桑的痛觸。像年久失修的破銅爛鐵,已被歲月的風華灼得滿目瘡痍。
風傾宇先前冰冷的身軀漸漸火熱,毫無血色的臉頰也開始泛起紅暈,他發燒了。
莫桐未頭抵頭拭探了一下,抽出手幫他蓋好被子,那手竟不知何時被他緊攥在掌心,怕她溜走一樣,用了十分的力度。她一根根指頭掰開,用被子密實的將他包裹起來,沖著門外喚︰「快去叫醫生過來,你們七少發燒了。」
醫生來的很快,第一時間為他做了全面檢查。
「傷口導致的,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打針退燒。」
莫桐未心中著了火一般,實在看不下去醫生此刻不死不活的無能為力。待一打完針,就已將人散了出去。轉首吩咐護理人員︰「去端一盆清水過來,還有毛巾。」冷敷對退燒很管用。
反反復復折騰了幾次,那熱還是蔓延如火燒。直至風傾宇好像有了微許意識,干澀的嘴角輕輕的念︰「冷……冷……」
莫桐未手中的毛巾「騰」一聲掉到了地上。倏然攥上他的手掌,一只手輕輕的撫模著他的額發,一出口盡是惶恐︰「很冷是不是?」的確是燒得有些高了,藥效還不見上來,冷敷了這許多次,溫度卻如股市一樣,懾心的飆升。
她干脆關了門,里面鎖好。
再回來,先是除了他的衣服,又將自己的一層層月兌掉,鑽進被子抱緊他。
風傾宇像似僵硬的冰人尋到溫暖的熱源,開始復蘇。雖是昏睡著,身體卻在下意識的貼緊靠近。直想將那份暖揉進身體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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