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鈺的手緊緊地握起,指尖劃破了細膩的肌膚,有黏膩的液體還是流淌。
她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出神地看著即將進門的那個身影。不管西門雪地拉扯和呼喚,腳就好像生了根,就是不肯往前半分。
一樣的眸,一樣的薄唇,一樣清瘦的身體,卻與那人隔了千年。會是他嗎?會是他嗎?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又怎麼能去問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那人傷了她,害死了她最重要的人,本該萬死不足惜,但她卻存了該死的情,就這樣放任了他一百天。可換來的是什麼,是再一次的傷害。她從沒有心,可是當有心的時候,卻被親密的人傷得千瘡百孔,她能去怪誰,只怪自己識人不清。所以她的心又再關閉了,愛情只是傷人的利器,她再也不需要!
進門來的男子發現了凝在他身上的目光,抬頭去尋。不期撞進了一個小女孩的眼中,那里面有著深深的痛和恨,是鋪天蓋地的恨,好像下一秒就會把他吞噬。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為著女孩瞳中的恨。
「白二公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西門雪認出了這是白家的二公子。他們四家與柳、白、朱、曹四家,素來就有恩怨,招呼間就不覺摻進了些許的嘲諷和譏誚。
「西門小姐,最近起得都是西北風。白淨前來,只是來喝杯茶,暖暖身。」
白淨。好,好一個白淨,不僅長得像,連名字也一樣。
「不知這位小姐是?」白淨看著上官鈺,皺起了眉。他不喜歡她嘴邊的冷笑,那好像一柄匕首,隨時都有可能刺穿他的心髒。
「雪兒,走了。」沒理他的提問,上官鈺自顧自走出了茶館。心口上壓抑的難受,為什麼在異世還要來糾纏她。
西門雪毫不猶豫地跟上,將白淨忽視了個徹底。
白淨轉身看著前面小小的身影,有什麼在心底叫囂,朝手下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趕忙跟上。
一會兒來回報︰「少爺,屬下失職,跟丟了。」
「下去領罰。」一點也不留情面。
那人身子顫了顫,但也不敢忤逆了這個才十六歲的少年。他是白家的二少爺,也是白家已經內定的繼承人,沒有人可以無視他的命令。
「鈺兒,你怎麼了?」西門雪見上官鈺一手捂著心口,趕忙扶了她。
「沒事,雪兒,你去我家做客,我怕沒時間招呼你了。還有叫聞人收了白家在蒙臨的所有店鋪。」
「不是說等他們先動手嗎?怎麼又要去收白家的產業。」西門雪的問題注定沒有答案。
「我要閉關,你替我好好照顧爹娘和我哥哥。」‘哥哥’兩字上官鈺咬得很重,成功轉移了西門的注意,甚至忘了問她,為什麼要閉關?
「鴻,帶我走。」上官鈺虛空叫了一聲,立刻就有一白衣男子出現,攔腰抱起了她。
西門又傻眼了,這個長孫鴻不是上官的師兄嗎?為什麼感覺像她的影子,可又感覺不是,憑她殺手的敏銳感應,居然也感應不到他身上的氣息。
上官身上好像都是謎,就好像她明明只有十一歲卻有那樣的謀略,那樣的手段,那樣的武功,又像她這個師兄,感覺就像無處不在。
西門回去與那兩人一說,三人同時皺起了眉。上官不像是不按計劃走的人,只怕計劃有變,她自己也閉關了,他麼想找答案也無法了。
「為什麼,突然就做了這樣的決定。」這是鴻問上官鈺的。
「鴻,你一定知道我的前世,對不對?你知道我對那個人的存在是無法忍受的。如果他的氣息不是那麼像的話,我不會去管。」
淡淡的一聲嘆息,未出口就化散在了空氣中。「鈺兒,你把自己困死了。」
「再沒有一個人了。」
「會有的,你不是一直在考察那個人嗎?」鴻的嘴角就又有了點調笑。
上官鈺嘴里說著「不會再有」,其實心里還是很渴望的吧。他的賭約,一定不會輸。
「那個人,最近傳來消息,似乎並不好啊。」
「恩,是不好。那鈺兒要去幫他嗎?或者……」
不等鴻把話說完,上官鈺已全然否定︰「不需要。」
「呵呵,那鈺兒想在哪閉關啊?」這時,兩人已經到了上官府。
「這府上有一處地下密室。」
晚間,上官鈺向上官柏要了那個密室,作閉關之所。
父母听了有些不解。
上官鈺只好解釋說︰「回來前,師父曾有教些東西,想閉關好好練練。」
做父母的總是屈服在孩子的請求下。
最終,在上官鈺再三保證他們可以進去看她下,上官夫婦同意讓她在密室閉關。
其實閉關,只不過是一個不想見客,不想出門的借口。
那日回來時,她特意讓鴻慢些,讓那人知道她是上官府的小姐。上門拜訪是一定的吧,可是見不到人……那人多疑的特質,是不是也會在那人身上出現,她在賭,拿自己賭。
煉藥,研究五行,入定調息。這是上官鈺閉關做的最多的事,有時煉藥可以三四天不眠不休,有時入定調息可以四五天不吃不喝。每每上官柏陪諸葛舞,也就是上官夫人來看,都是靜靜站著,然後搖頭離開。
這樣,日子又過了兩年。等上官鈺出關時,外面的天已經微變了。
因為閉關,所以並不知道外面具體發生了什麼變化。但她知道,事情大概就是她所設想的那樣。
一年前,柳家家主——柳正的小兒子柳茂,原是想陷害戶部尚書——黃翔,但卻被人查不出了自己的貪污的證據,最後鋃鐺入獄。雖有那位皇妃娘娘和柳正這個太傅求了情,可還是受了些皮肉之苦,破了些財,相關人員十數人全部沒收家產,摘了烏紗。
可以說,柳家偷雞不成蝕把米,原本想挖掉上官家在朝堂上的,最後卻損失了自己陣營中一部分的「好手」。也幸好,柳正懂得「棄卒保車」的道理,他不會想不到,為什麼僅僅是一樁貪污案,皇帝就這樣嚴懲了。
「還只是小懲,要是再有動作,直接毀滅。」
很久之後,上官鈺想她的這個「毀滅」,應該更早些的。
「仙兒,聯系夜。君竹逸和端木瑞的試煉結束,回歸。派二十精英前來。」
「是,小姐。」
‘鈺兒,你有時真的很殘忍。’鴻一听就知道了她的用意。
‘總好于對自己殘忍。’
‘柳家老頭知道了,遲早被氣死。’
‘能早死也是好的,不至于看到子孫慘死在自己面前,只怕他命太硬。’上官鈺嘴角含了冷笑。誰也不能動自己的家人。
鴻也不再言語,他只負責看戲就好。
兩天後,君竹逸和端木瑞趕到。他們並未進上官府的大門,而是在呈祥茶館見到了上官鈺。
兩人齊齊道︰「主子。」
「恩,起來吧。」上官鈺倒了三杯茶,示意他們坐下。「叫你們回來,是讓你們接受最後的試煉,成功自是無話,失敗那這就是永別。」
兩人怔怔听了任務,連那杯茶都沒有喝,就帶著那二十精英出了城。
第二天,柳府。
「查到是誰做的了嗎?」高位上坐著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文人打扮,但那瞳孔中隱著凌厲和未知的風暴。
「回老爺,查不到。」底下人,顫了聲,抖了身。
「砰」,瓷碟和地面接觸的聲音,驚了廳里的所有人。
「舅舅,這是在生誰的氣?」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讓廳里的氣氛微微緩和。
「淨兒,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你們都退下吧。」
等所有人退出門外,老頭又繼續說道︰「不到一盞茶時間,二十二個人挑了我柳家死士兩百余人,卻查不到一點線索。」
「就不是西門家干的?」白淨的語氣里帶了點質問。柳家算是他們這方實力最強的,卻被人家輕易掀了最大的手牌。
「不是,西門家的實力,我們各自心里有數,不會一夜間多出那麼多高手。」
「那可不一定。兩年前,白家還不是在聞人家的手下吃了虧。」說到這件事,白淨就想掐死聞人殊。雖說他只奪了蒙臨的生意,但是要命的就是只是蒙臨的生意,他的心里一陣不安,那是一個巨大的秘密。
「哼。現在我們吃了虧,必定只能繼續做小,可是要老夫就這樣咽下這口氣,門都沒有。」
「那舅舅你想怎麼做,佷兒願聞其詳。」
「聞人殊那個混蛋搶了你蒙臨的生意,那我們就要了他泰祈的店。泰祈可比蒙臨的油水多。」柳正就像看見了金山在自己的面前一樣,「嘿嘿」就笑了出來。
白淨根本就沒听見他的意見,這個老頭有點謀略,但是做生意就是以白痴。聞人家在泰祈的店豈是這麼好奪的。
但是表面話還是要說︰「舅舅真是高瞻遠矚。」
「鈺兒,你把事情弄得這麼安靜,豈不是很無聊。」抱怨的話依然出自鴻之口。
「我有不無聊的事讓你去做,做完了就回山上找我。」
「什麼事啊?」鴻永遠也學不會什麼叫「好奇心害死貓」。
偏頭听完上官鈺交給她任務,鴻臉色大變。
天要亡他。不。是上官鈺要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