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舊的老街,低矮的民房破落不堪,在這初夏之夜,潮濕陰暗的巷子特顯蕭條。
這是一片半荒廢的住宅區,大部份的居民都已遷徙。少有人氣的廢棄民居,孤獨而空寂。入夜之後,更透著詭異的寂靜。
烏雲蔽月。
整一眼望去,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陰深可怖。僅有幾盞路燈,孤寂的聳立兩旁。透出淡淡清冷的光錢,襯得那灰色牆面上,一個個大大血紅的‘拆’字悚目驚心。
遠處的鐘鼓樓,十二點的鐘聲剛剛敲過。
此時。
「砰砰砰……」急促的拍門聲由黑暗中的某處,連連迸出。回蕩在幽深的暗夜窄巷中,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
小房間內,原本借著路燈透進的微弱光線,數錢數得正歡的某女,被這突如其來的拍門聲嚇得魂都掉了一半。
「誰?!」康明美顫抖著聲音回應。這麼晚,該不會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吧?這一想法,讓她雞皮疙瘩猛起,背脊陣陣的發涼。雙手環肩,用力的揉搓著雙臂,身體不自主的縮了縮。
「美美,是我!快開門啊。」伴隨催命般的拍門聲,熟悉的聲音在門外急切響起。
康明美重重的吐了口氣,大半夜的,她還以為是誰呢!人都被嚇掉了半條命!「來了!來了!你別拍了,差點被你嚇死。」
「美美,拜托你也換個地方住吧!」蔣小英迅速的閃進房內,如果不是有急事,她才不想來這里呢,這一路走來,腿都嚇軟了。
「換?」康明美的聲音拔高了幾十個分貝︰「開什麼玩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租金這麼便宜的地方,干嘛要換?」折遷之前,她死都不搬。
蔣小英徹底被她打敗了,「世紀摳神」的名號還真不是白來的。
搖搖頭,審視著這間十來平方米的小房間,簡陋得真不一般。除了一張小木桌,便只有一張簡易的木床了。木床下,堆滿了劣質的貨物。可別小看它們,康明美可是靠著它們,成為了一代「地攤皇後」呢!
地攤皇後?對!擺地攤是康明美的第二職業。她是絕計不會浪費一分一秒,賺錢,要抓緊時間!
白天,她是保險公司蟬聯榜首的銷售冠軍。晚上,化身「中國擺客」,迅速成為「地攤界」的翹楚。說起她賺錢的能力,認識她的人莫不嘖嘖稱奇。
二十一歲的年紀,高中畢業僅三年,便從最初的「身無分文」,到現在身家近百萬!
歷害吧?
曾經,有人向她討要成功秘訣,被她歸總成一句話,那便是︰「不要臉!不要命!盯準目標,向錢看!向厚賺!」當康明美目露凶光,撂下這句狠話後,再也沒人敢跟她爭第一了。不要臉?不要命?咳咳……咳……
會賺錢,可不代表愛花錢。說起她花錢的能力,認識她的人全都搖頭嘆息。見過摳門兒的。還沒見過這麼摳門兒的…
「停電了嗎?怎麼不開燈?」蔣小英一坐在木床上,木床當即便發出「咯吱」的聲響,搖搖晃晃,大有散架的趨勢,驚得她立即彈跳起來。差點忘了,這房間里的「家具」全都是些「古董」貨,經不起這樣用力「糟蹋」。
「開什麼燈?沒見外面路燈還亮著嗎?又不是看不到,何必浪費電呢!」康明美理所當然的回道,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
「……」
這摳門兒摳得夠具體了吧?!
「對了,你這麼晚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新的賺錢門路?」康明美兩眼放光,一把揪住蔣小英的胳脖。她的腦袋里,除了錢,基本上裝不下任何東西。
「哇!你輕點兒。」明天這胳膊肯定得青一塊了。除了錢,就不能有點別的事嗎?
「是這樣的,我家出了點事,我明天一早就要回老家……」
蔣小英話沒說完,便被硬生生的打斷︰「你想跟我借錢?」康明美警戒的看著她,身體悄悄移動,擋在小木桌前。老式的木桌,油漆斑駁。桌上,小半瓶豆腐乳,壓著一疊各種面額的人民幣。
如果是來借錢的,她還寧願剛剛是「鬼敲門」。
一群烏鴉自頭頂飛過,蔣小英一臉菜色,無語中……
不要侮辱她智商!誰都知道「某人」一毛不拔,怎麼可能找她借錢?三歲小朋友都不會這麼天真。
「看到這個沒有?」蔣小英曲起手肘,抬高手婉,婉上戴著一只古味十足的玉鐲。取下玉鐲,慎重的將它放在小木桌上,說道︰「這個玉鐲我想請你幫忙保管幾天。」
溫潤細滑的玉鐲碧綠通透,淡淡的光線下,散發出淡綠色的瑩瑩光彩。康明美好奇的拿起玉鐲,對著窗外的路燈仔細端詳。輕透涼薄的光線穿透玉鐲,幻化為無數瑩白細絲,在碧玉中穿梭流淌。
「哇!貴價貨呢!哪來的?」暗壓住心中突然涌出的奇異感,康明美「狗仔」的打探,盡顯八卦本色。
「別人送的。」只可惜這個別人,早有家室。若是被她爸知道她成了人家的「二女乃」、「小三」,非抽死她不可。所以,為策安全,這個玉鐲,還是別戴著回家。
「別人送的?男朋友嗎?」好羨慕哦!這得值不少錢吧?听說小英最近認識了個鑽石男,看來是真的嘍?
康明美再次艷羨的舉起玉鐲,對著光線,著迷的看。圓形的玉鐲印在黑色瞳孔上,瞬間變成了「¥」的圖案。她是不是也應該考慮交個男朋友?之前總覺得談戀愛不劃算,浪費賺錢的時間不說,還會多出很多額外的開支。可如果,能夠找到一個這麼有「¥」的男朋友,似乎……值得考慮!
男朋友?蔣小英因她的話怔了怔,尷尬的笑道︰「算是吧。」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蔣小英有些逃避般,提著包包,準備離開,「那我先走了,美美,謝謝你。」
「嗯,bye!」康明美隨意的揮了揮手,頭也不回。
哇!這玉鐲,少說也得上萬吧?輕輕的將手套進去,手婉來回翻動著欣賞。嗯,高檔貨,感覺就是不一樣哈!她平日省吃減用,連衣服都舍不買,更別說首飾了。羨慕歸羨慕,戴戴別人的,過過癮就行。最重要的,是存折上的數字不斷攀升,那才是最「HI」,最能讓她心潮澎湃的…。
一想到此,小康「童鞋」便心情激蕩,看向小桌上疊放整齊的票票,眼中,竟是陶醉。忍不住又把存折翻了出來。打開存折,欣賞著上面動人的數字,掐著小蠻腰,一陣仰天長笑!
「哈哈哈……!哈……」
明天,把這些錢存進去,她存折上的數字,就能突破百萬了!她是「百萬富翁」啦!哇哈哈……!偉大的時刻,是不是應該慶祝慶祝呢?要不,明天去二手市場,淘個小電視機回來?這樣,就不用每天去別人家「噌」電視看了。
一番糾結後,某女決定︰還是不要了,買電視機,電費也會跟著漲。還是看別人家的電視劃算點。有木有?!
收好存折,康明美再次坐在小木桌前,興致高昂,繼續數錢。一邊數還一邊得瑟的哼著小曲,得意忘形。身後,突然出現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小英,你還沒走嗎?」康明美突然回頭。這一回頭,卻讓她僵在那里。
這這這……誰……誰啊?眼前,一個大約十八、九的男孩,一身標準的混混打扮,手中還握著一把長長的水果刀。額上的汗滴滴下落,該死的小英,走的時候也不幫她關一下門!
兩人怔愣的對望半刻,還是男孩率先回神。
「搶,搶錢。」慌亂的將水果刀抵在康明美右頸,別看他賣相挺唬人,但那手卻在微微顫抖。第一次搶劫,經驗不夠,底氣不足。可以理解。
搶錢?!康明美顫巍巍的站起,一臉驚恐,「帥……帥哥,有話好好說,……」媽呀!她才剛剛要踏入「百萬富」的行列,還不想這麼早死啊!
見對方比他更害怕,男孩信心倍增,目露凶光,舌頭也不再打結︰「把錢交出來。」
錢?康明美吞了下口水,可不可以不給啊?要她的錢,還不如要她的命!
「帥哥,咱們打個商量啊……」康明美勉強的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邊動手月兌自己的衣服,一邊對著他獻媚說道︰「你要劫,劫色好了……都是年輕人,談錢傷感情,是不是?」
轟……!
男孩瞬間被雷得外焦里女敕!這這……什麼狀況?
見男孩似乎在開始「考慮」,康明美更加賣力的游說︰「劫色好!很賺的,那個……人家還是第一次呢。」某女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只要你不搶我的錢,我不會告你。你……來吧。」
康明美心一橫,眼一閉,隱隱約約中,竟還有些些興奮與期待?!
好緊張哦!為了賺錢,她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其實,她也有那麼一點點想試試「那什麼」……只有一點點哈……真的只有一點點哈!
哦!好緊張哦!這小混混其實長得還蠻帥嘀,她是不介意跟他「體會」一下,是不是真有那麼……**?
男孩驚愕的愣在那里,看著某女越來越興奮的表情,突然感覺背脊涼颼颼的,直冒冷汗。他只是第一次搶劫啊!不帶這麼嚇人的吧?!這情形,好驚悚!
崩潰了!
「瘋子!」男孩一把推開康明美,伸手便抓向桌上的那疊鈔票。
「你敢!」
誰敢搶她的錢?!潛力激發,康明美凶狠的反撲過來,爭奪中,扭打在一起。場面混亂,兩人頭發凌亂,雙眼充血,手腳亂舞……突然!一柄水果刀沒入誰的身體。
一刀!一刀!又一刀……血,染了兩人一身,康明美痛楚倒下,婉上的玉鐲砸碎在水泥地上。男孩大喘著粗氣,渾身顫抖,他殺人了?!手中的刀驚恐落地,跌跌撞撞的倉皇而逃。
「錢……我的錢……」康明美趴在地上,心痛,很痛!比傷口更痛!
她的錢啊!她的錢!
隨著某女緩緩頜上雙眼,奇異的景象發生了。
只見那由光線幻化而成的瑩白細絲,至斷裂處源源溢出,圍著地上的人兒,線一般纏繞,如蠶吐絲,化為繭。傾刻間便將小屋映照得有如白晝。
突然,繭破,一切又恢復到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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