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況見那嬤嬤滿頭白發,雖然痛哭,神色從容,舉止有度,便知是一位舊日的老宮人,趕緊將她扶住,又點了點頭。那嬤嬤千恩萬謝地站了起來,見阿然滿目通紅地看著自己,微微用手理了理她的衣角,輕輕嘆了一聲,轉身自去了。
阿然站在那里目送嬤嬤遠去,神色也是淒楚不已,轉頭見李況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卻是垂下眼楮,抬腳就走。李況見了,趕緊將她拉住,深深作了一揖,笑道︰「娘子,你終于肯回來了。夫君我都快急死了。」
阿然轉頭看了他一眼,眉尖微蹙,也不答言。李況見她分明還傷心的很,低頭想了想,便將她一路拉回了房中,見門已闔上,方才走到她身前,在她耳邊嘆道︰「阿然,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我不想把話藏著。早起我的話是難听了點,只是朱溫是我的殺父仇人,你讓我不恨他,從此放棄報仇復國,我做不到。可我的確喜歡你。就算恨自己恨得要死,我也不忍心殺了你;除非把眼珠子挖出來,我也不甘心日後再也見不到你。這幾個月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一想到要娶別人,心就像被刀割一樣;直到昨夜洞房,我還在想,只要你肯出現在我的面前,就算讓我拋下一切跟你走,我也認了…」
阿然听了,將頭埋在自己手里,低低哭了起來。李況搖了搖頭,見她的小臉哭得花花的,便用衣袖幫她擦了擦,笑道︰「阿然,你快別哭了。你一哭,我就心慌。居然話也不會說,架也不會打,連欺負你的力氣也沒有了。這可怎麼辦?莫非風行門還有一門功夫叫做哭音神功,專用來修理夫君的?!」
阿然忍不住噗哧一笑,甩了李況的胳膊,嘟著嘴巴哼哼道︰「李況,你就喜歡花言巧語。別以為你哄我幾句,我就傻乎乎的什麼都不計較。我知道我不應該瞞你,我也知道我不應該騙婚。你若是今日便休了我,我也無話可說;但你若想一輩子都欺負我,門都沒有。」
李況輕輕一笑,見阿然越說聲音越低,臉色又由喜轉悲,搖頭道︰「阿然,既然我昨夜沒有走,以後便永遠也不會走。你生死都是我的人,只要你乖乖做我的娘子,我又怎會欺負你?!」
阿然哼了一聲。李況見她滿臉不信,說道︰「阿然,別人不明白我們兩個,難道你也不明白?!當年杜氏為了取悅你父皇,連我這個親生兒子也要殺掉,我從此便不認她為娘。朱溫待你們母女薄情寡義,冷宮毒酒,莫非你還要理會什麼骨肉親情?!」
阿然听了,不由呆住了,低著頭一聲也不言語。李況看了她一會兒,點頭道︰「阿然,我昨日心痛了一夜,又慶幸了一夜。心痛,是因為你一直在騙我;慶幸,是因為我終于娶到了你。我想來想去,終于還是想明白了。你爹是誰,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只要你肯忘記自己是誰的女兒,我便不記得誰是你爹。只要你對我一心一意,我們就能做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