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氣俏冤家︰PK冷血總裁 V009

作者 ︰ 清秋

勉強吃下去了半碗,安心就不讓他再吃了,說是胃餓得久了,一次不能吃得攻,冷墨得意的抿著嘴笑,看來找一個女醫生做老婆真挺不錯的,雖然很想把她留在身邊,但他知道刷不喜歡這份秘書的工作,她珍愛的是那件白大褂,所以回去後,還是讓她做回本職吧,不過在這之前,他必須要她一句話。

「安安,就把我這次的生病當做一道分界線好不好,過去的爭吵也好,歡愉也罷,今天全都翻過去,從現在起——我們戀愛吧!

安心正在倒開水的身影猛的愣了一下,嘶動聲色的轉過頭,平靜的問︰「你剛說什麼?」

冷墨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低聲說︰「我是想求婚來著,但現在你肯定不會答應,那麼該走的程序我們也走完它,所以,我說,我們戀愛吧!」

他說,我們戀愛吧?他終于說出來了嗎?當初,她那麼傲氣的說出永遠不可能愛上他的話,卻在一次次的PK中,心莫名就被他桀驁不馴的俊臉綻開的柔笑給牽扯住了,安心慢慢浮起一抹笑,轉身,像只展舒展開翅膀的蝴蝶一樣飛進冷墨的懷抱里,抬頭,凝視著他清俊的臉龐,說︰「那你永遠都不會讓我受傷的吧?」

安心開口,問得很認真,似乎賭上了自己的全部幸福。

冷墨只是一語不發的將她的腦袋按進懷中,他能承諾什麼?承諾一輩子都不懷疑她,一輩子都相信她,一輩子都守護她,一輩子不吵架?

他們不是拍拉圖似的精神戀愛,兩人的感情才剛剛開始,未來還有太長的路要走,沒有任何一對戀人可以保證以後會怎樣,如果他說了,也未必會做得到,但他會努力去做,如果他現在承諾了,那也是一些隨口說說的虛偽謊言,他不說,是因為,他舍不得再騙她半分。

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安心卻大大咧咧一笑,她是傻了吧,愛就是愛,何必要去追一個承諾,如果誓言有用,那還要警察干嘛。

既然管不住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戀愛心,好吧,生命如此脆弱渺小,何不趁著還活著,隨心一次。

她輕輕啄了啄他的唇,說︰「那就,戀愛吧!」

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戀愛,就如同,她也是他的初戀,人說甜蜜的初戀是最難忘的,安心後來才明白,這句話,是真的,但卻沒說,初戀帶來的傷痛,更是難忘。

只是,當時她沒有想到,這傷害,會來得那麼痛。

這一晚,兩人擠在暖暖的被子里,冷墨怕傳染她,只能背過身去,而安心,就肆無忌憚的緊緊貼著他寬厚的背脊,送給他一個大麼麼,然後就如她的名字一樣,終于安心的睡去。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話用在冷墨身上一點沒用,再好的醫藥都沒有愛情的力量偉大,第二天一早,冷墨就完全丟掉了那副病歪歪的模樣,連醫生護士都連贊這孩子牙口好,身體倍兒棒。

那個一臉痘痘的小護士來查房的時候目瞪口呆,眼前這個笑容滿面,帥到爆的人哪里還是昨天那個一臉浮腫的家伙?如果昨晚不是她值班,她真要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打了飛的去了一趟韓國了。

小護士看著安心,眼里盛滿了妒忌和羨慕,這個女人,太幸福了。

安心就在小護士羨慕的注視下,她窩在冷墨的懷里,冷墨攬著她的縴腰,兩個人歡天喜地的走出了縣醫院。

離開T市,也不過短短的幾天,但是,愛,來得排山倒海,兩顆年輕的心,彌漫著愛,再也舍不得片刻分開。

「搬到我那去住,好不好?」冷墨將她圈進懷中,溫柔的說。

正在開車的孟非差點咬到舌頭。

「不去,雖然試用期提前結束了,但是那些要求還得執行。」安心的語氣里有著不容拒絕的倔強。

冷墨無奈的點點頭,嘆息著︰「那我先送你回去。」

回到宿舍,冷墨直接鑽進了衛生間洗刷刷,安心知道他有潔癖,受不了一身塵土的呆著。

家里幾天沒人住,都落了一層灰,等安心打掃完衛生後,孟非再次敲響了門。

當孟非提著冷墨的茶杯,被褥洗漱用品一臉笑容、堂而皇之的放進安心臥室的時候,安心便明白,她丫的又上當了。

「安秘書,老板就要請你多關照了,這份文件給你,里面詳細列明了冷總喜歡吃的食物,喜歡喝的酒,喜歡的睡覺姿勢,喜歡穿的衣服,喜歡說的話,還有這份,是他平日所厭惡的東西,請你詳細品讀,好由內到外的照顧好他,當然,這也會對你們今後的相處大有用處的。」

之後,孟非湊近安心,小聲說︰「這是冷太太整理好電郵給我的,這陣子我跟冷總相處和諧全靠它,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你放心收著,我還存有備份。」

啪!安心順手接過,扔到垃圾簍里,氣不打一處來,「孟助理,請你搞清楚,我不是他的保姆,你要做的是把這位少爺勸走,而不是縱容他這種無賴的行為,你看看他,躲在衛生間里這麼久都不出來算什麼事,我下了飛機就想上廁所到現在都進不去。」

孟非看了一眼衛生間方向,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安心兩眼望天,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手下,一樣的氣人,一個一天到晚拿她當床奴,成天的想那事;一個居然還把她當保姆,老天啊,她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惹了這麼個冤家上身。

安心有種想蹲牆角劃圈圈的沖動,孟非更是郁悶,這些資料,他平時可是拿來壓箱底的,連冷墨都不知道呢,這狠心的女人,說扔就扔,知不知道珍惜別人的勞動成果的。

從垃圾簍內撿回資料,拂去上面的塵土,又遞至安心面前,語氣誠懇的說︰「安秘書,我看得出來,冷總這次是認真的,所以我才會把這些東西給你,不是把你當做保姆,而是希望你也能夠好好待他。」

安心還想要再扔,但是看著孟非誠懇的模樣,她內心的小善良又泛濫了,過去她說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可反過來想想,其實她又何嘗了解過他?現在人家很努力的去學習了,自己不妨借此機會也好好學學。

接過資料,放在床頭櫃上,對孟非揮揮手說︰「孟助理去忙吧!」

孟非離開後,安心把冷墨的行李全放去了另一間房,想和她同居可以,但是同床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看著屋子里突然多出來的幾只箱子,她有些懷疑,這六十平方的屋子,養不養得住那個住慣了豪宅,吃慣了美食的冷大少。

最喜歡的衣服︰休閑服!這倒是真的,平時不工作的時間他只穿休閑裝,爆帥。

喜歡吃的飯菜︰徐記!這可把安心雷到了,徐記她倒是听他說過的,只是沒想到他不愛大魚大肉,偏好吃這類的港式套餐,難怪那麼瘦,老吃外賣哪能有營養,這個得改了。

再往下,獨門絕技︰鋼琴!安心開始懷疑,這份資料完全是孟非的惡作劇,彈鋼琴這種高技術含量超高雅的文娛活動,能和他那種腦子里鑽精蟲的人聯系在一起,匪夷所思啊!

不用再看了,也完全不必相信這些,安心已經嚴重認定︰這是一份惡搞文跡

「在看什麼?」冷墨擦著頭發靠過來,他的身上散發著清新的檸檬香氣,淡淡的,很好聞,他的笑,有些顛倒眾生。

「沒什麼,一些過去記資料的廢紙。」安心將這些資料扔進抽屜里,轉身找出吹風筒,替他吹著頭發,一邊問︰「你不會賴在這里不走了吧?」

冷墨嘴角一彎︰「這里離公司近,我早就說過還會有人來跟你合住的,那個人當然就是我嘍。」

安心立時怒目圓睜,原來他早就有預謀了,可他是老板,老板要住宿舍,難道員工可以把他趕出去嗎?她倒是想呢,可是,誰敢啊。

安心的心頭是一涼一涼的,但是好歹他的態度還算謙遜,算了,其實不管同不同居,自己都一他羈絆住了。

屋里多了一個人,看來很多東西她都不能隨意放了,比如說衛生間里的那一堆衛生巾們,該找個椅的地方安置一下了,再比如陽台上曬著的內褲和,該稍微低調點,往邊上挪挪了,從今以後,這里會不會慢慢開始有了家的氣息呢?

不過,有些話還是得說清楚的,畢竟她是一個很傳統的人,沒有那一張薄薄的紙,同居總歸還是不太靠譜的。

「這是宿舍,你要住,我沒話說,但是,我的底線是同居不同床,如果你遵守不了,那對不起……安心咧咧一笑。

「知道了,好困。」冷墨嘶著嗓子抬手打斷她的話,身子一倒,抱著被子就呼呼大睡。

「喂,這是我的房間,你睡隔壁。」安心上前扯著他的臉頰,上下左右胡亂拉。

這女人是在挑戰他的極限嗎?一把握住她作怪的手,該死的女人,看我怎麼收拾你。

冷墨惡狼般的跳起身,將爪子撲向安心,他這爪子功,安心領教過多次了,所以這次躲得特別利索,沒讓他逮著。

不過她知道自己的實力,與他周旋,夠了幾招就會被逮到,到時候,肯定有她好受,所以,搶先一步跑進了客房,然後把客房的門層層反鎖上,屋內,傳來她得意的笑聲。

本以為會美美睡到天亮,卻不料……「啊……鬼啊……」半夜三更,那深入安心睡衣,放在她胸前敏感點的大手,冰冷得如同僵尸。

「噓,別吵!」

惡夢重現?這聲音……「冷墨?」試探著問,同時一手按下床頭燈開關,映入安心眼楮的,果然是那殺千刀的,「冷……」

「噓,現在是半夜兩點,你確定要繼續喊,警察來了,發現我倆非法同居,我可不管。」

「你,你,你居然不遵守同居條約,你是怎麼進來的?」安心看著門窗,沒有半點被撬的痕跡。

「我……不告訴你!放心,今晚不踫你,睡吧,明早我還要開會,準你半天假!」冷墨慵懶的手指,不情願的從安心的胸口挪出來,接著就呼呼大睡,任憑安心怎麼打怎麼抓怎麼撓,就是不起來。

那只咸豬手,從她胸口挪開,又落在了她平坦的肚皮上,口中還喃喃著︰「真暖和!」

安心真是想哭啊,這個天殺的,把她當暖手寶了是怎麼著,他到底進過多少女人的房間啊?

他有力的胳膊緊摟著她,一條長腿還搭上了她的雙腿,現在的狀況是,她真的好想睡啊,可是,冷少爺,你的豬蹄,壓得人家呼吸困難,哪里還睡得著啊!

這一晚,安心睡得腰酸背痛,幸好冷墨今天要開晨會,起得早,安心在被窩里模模自己的老腰,看著緊閉的房門,琢磨著得在門內加個栓了,她昨天居然忘了,這房間既然是冷氏的宿舍,他這個老大想留把備用鑰匙還不是分分鐘的事,這樣一想,安心又緊張了起來,如果每個宿舍他都留有鑰匙,那豈不是可以夜夜都做采花賊了?

安心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她真是瘋了,總是把他往壞了想,還是因為戀愛了,整顆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才變得那麼的患得患失起來,這樣真不好,挺不好的,下不為例!

有冷墨的屋子,她總氣得炸肺,沒有他的屋子,又顯得太過清冷,當放在她肚皮上取暖的手消失後,她就再也睡不著了,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很奇怪的念頭,以後要不要每天都比他醒得早一點,給他做早餐?還有,叫外賣總是不衛生的,那要不要一日韌她都包了?

這個念頭很讓她把自己BS了一番,安心不太愛做飯,打小就不喜歡,但是,後來廚房里,每天都多了一個鼓搗來鼓搗去的身影,倒是說明了一個事實,她又將這個讓她自鄙的念頭付諸實踐了。

剛洗漱完畢,床頭的手機就唱了起來,安心拿過電話一看,是周梅,汗,這幾天忙著侍候那位少爺,倒真是忘了這個大肚婆了,中秋節也沒跟人問候一聲,原來她也有重色輕友的時候。

接下鍵,安心悅耳的聲音響起︰「大梅啊,我今天休假,想去哪兒散去,我奉陪。」

沒有期盼中的大聲回應,手機的那一端很靜,靜到安心的心變得突突的狂跳起來,不好的感覺浮了出來,嘶由放低了聲音,問︰「大梅,你在嗎?」

「小安……我是志軍。」對方終于有了回聲。

「喔!」安心咬了咬唇,一定是有事發生了,不然林志軍不會用大梅的手機打給她的,吵架了?打架了?還是大梅回娘家了,要她去滅火?

「小安,大梅住院了,在博愛婦產科,你去看看她吧。」說完,電話就斷了,安心倒抽了一口涼氣,住院?怎麼回事,保胎嗎?

這男人,關鍵時候話都說不清楚,是哪個病房呀,真是的?安心回撥過去,無奈一直無人接听,不管了,雖然很不想見供愛的老同事,但周梅還在那住著呢。

從這里打車到博愛只用了十五分鐘,可是她問遍了婦產科的病房,都沒有周梅的名字,難道是搞錯了?手機還是沒人接,安心無奈,只好去到婦科門診周梅工作的地方看看。

「喲,安醫生啊。」婦科的一個滅絕師太向她招了招手,說︰「你是來找小梅的吧,她還在搶救,你去那等著吧,我們主任都去參與搶救了。」

安心手里的手機咚一聲砸在地板上,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周梅的父母親已經在等著,不停的看著手術室門上的燈。

「周阿姨!」安心叫了一聲,哭成淚人的周媽媽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倒是周梅的爸爸把她拉到了一邊。

「叔叔,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心壓低了聲音問。

「我也是接到志軍的電話才知道出事的,听志軍說是梅梅上班途中車速過快,出了車禍,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初步檢查下來很嚴重,肋骨斷了兩根,內出血狀況嚴重,幾個小時了,還在搶救。」

從安心所掌握的知識來看,這情況的確挺嚴重的,更何況,周梅還是個孕婦,而她除了在這里陪著等,還能做些什麼呢?

突然,安心臉色一變,快步走到轉角處,掏出手機,按下了那個貼心的號碼。

「寶貝,我在開會呢!乖,中午自己隨便吃點,晚上我請你吃大餐。」手機接通的瞬間,傳來一聲溫柔的聲音。

「墨——」安心紅了眼眶,捂住嘴說︰「我能不能再求你公為私用一次,求求你把博愛各科最權威的專家一起叫到搶救室救救我?」

「你怎麼了?」手機里一聲驚吼。

安心被這一吼給震了震,終于理清了思路,飛快的說︰「是搶救我的朋友,她出車禍了,很嚴重,還懷著孩子,求你,我求你了……」

冷墨在會議室里喘息未定,剛才,真是嚇死他了,「好,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抬頭對一屋子的員工說︰「今天會議到此結束,林院長,你馬上跟我回博愛。」

安心看著被他掛掉的電話發愣,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不到五分鐘,十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在副院長的帶領下全都沖進了手術室,這些人她是認識的,除了去援藏的腦外科主任方佑辰,全院所有的科室的主任都沖了進去,甚至連男性生殖科的主任都在其中。

安心感動的同時又有些忍不住想笑,她好像說了還懷著孩子這句話吧?安心沒想到,他居然肯為她做這些,因為是她的朋友,只是她的一句話,他都可以放段架子用手中的權利安排一切,這個男人,叫她怎能少愛一分呢?

沒過多久,冷墨在幾個醫院高層的簇擁下,也來到了搶救室外,安心是真的沒想到他會親自過來的,這一下如同看到了救星,忙說︰「我想要進去看看,可以嗎?」

安心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冷墨模了模她的腦袋,沖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向安心做了個請的姿勢。

安心一只腳跨進了搶救室,停了停,回身沖背著雙手站在搶救室外的冷墨感激的笑了笑,用唇語說了兩個字︰謝謝!

搶救室的門徐徐關上,直到門外的俊影看不見了,安心才大步走向手術台,站在麻醉師身後,看著正在進行的手術。

周梅沒有一絲活力的躺在手術台上,身上罩著的無菌手術布上血跡斑斑,學了那麼多年的醫,安心還是第一次在看到那麼多血和人體髒器的時候覺得頭暈惡心,只因為,那不是別人,而是一直在她眼前活蹦亂跳的朋友,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多根肋骨斷裂引發髒器大出血,周梅的傷很重,手術進行了五六個小時才結束,幸運的是,周梅沒有倒在手術台上,她頑強的堅持了下來,不幸的是,因為重大撞擊之後,雖然有安全氣囊彈出,但月復部還是傷勢過重,引發子宮大出血,不但孩子沒有了,甚至連子宮也不得不在手術中一並切除。

做為女人,這一生,算是毀了。

安心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是虛月兌的,周梅的爸媽都不在了,大概是跟去ICU看周梅了,只有冷墨一個人站在走廊的陰影里,一臉凝重,看到她出來,他慢慢張開雙臂,將她摟在懷里,無聲的慰藉著。

在冷墨的懷里暖了許久,安心都沒有完全緩過氣來。

為什麼會出這麼嚴重的車禍?憑安心對周梅的了解,她大一就考了駕照,開車技術一向不錯,更何況還懷著她最寶貝的孩子,根本不會開過速的,因為那個男孩也是車禍死的,所以周梅對開車一向很謹慎,根本連一次追尾事故都沒有出過,怎麼會突然之間沖下路基,翻在稻田里呢,還有,那個時間嘶是要去上班嗎?又怎麼會走到了荒郊野外去?

太多太多的疑問,充斥在安心腦海里,揮之不去。

冷墨扶著安心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了下來,猶豫了片刻,才說︰「我剛才給交警隊打電話了,他們說實地勘察的結果是,你的朋友可能是自殺!」

「嘶會!」一道帶了點薄怒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平地上突然響起的一道雷。

「大梅一定不會是自殺!」安心說著,一字一句,像是一種確認一樣,「我跟她同學五年,那麼痛苦的日子她都挺住了,憑什麼在新婚不久,懷著孩子去自殺?」

安心閉了閉眼,從她來到現在,五六個小時過去了,她都沒有見過林志軍那個人的出現,難道,事情又是和那個男人有關?

「ICU病房現在不是探視時間,你在手術室里站了那麼久,我帶你去休息下。」冷墨在醫院會議室隔壁留有一間休息室,只不過他根本一分鐘也沒呆過,他特討厭醫院的那股味兒。

安心點點頭,她當然知道ICU的探視時間是固定的,今天這一鬧,大概全醫院都知道她和冷墨的關系了,自然也不好開口再走後門。

冷墨摟著她的肩,在一路醫護人員驚訝、羨慕外加嫉妒的目光中,走進電梯,路上安心甚至還遇到了她的老領導,泌尿科主任,他呆呆的站在那里,連向冷墨問好都忘了,安心走過他旁邊,輕輕的叫了聲主任,他也沒有反應,其實安心好想提醒他,口水都滴下來了,注意形象。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冷墨摟著走了過去。

安心不想佔用冷墨的時間,她還沒脆弱到這種程度,本來身為總裁秘書翹班就很過意不去了,怎麼還能把總裁也拐在身邊呢,冷墨也沒有勉強,他下午確實有一筆合約要談,還有應酬,分不開身。

中午吃過飯後安心來看了一眼,周梅還沒醒過來,不過從護士的記錄上來看,情況不算好也不算太壞。

不過除了周梅的爸爸外,她居然踫到了一直沒露面的林志軍,他的模樣似乎不太好看,臉上有著青腫,很明顯的像是被誰揍過一樣,而周叔叔的拳頭上也破了皮,安心的心涼涼的,事情果然不單純。

「你來了?現在來,還有意思嗎?」安心看著林志軍,冷哼著。

林志軍沉默著不說話,也不看她,安心也懶得看他,對于他和周梅之間的事情,做為一個旁觀者的她根本就不能多說些什麼,她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雖然很想直接扇他一巴掌,但是她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在周梅的家人面前,她還沒有那個資格。

不想再上樓,她就一直在病房外坐著,冷墨打來電話叫去吃晚飯,她也不想動,最後還是他讓孟非拎著幾份徐記的套餐給每人發了一盒。

一直到深夜,周梅都沒有清醒過來。

安心一直打著磕睡,但是一被冷墨放倒在休息室里的大床上時,整個人就像是受到刺激的小刺蝟一樣,多了一點防備。

「睡吧,你要不願意,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只想抱著你,相擁而眠。」冷墨把被子往安心身上蓋,坐在床邊,敲了敲安心的腦袋,聲音軟得像是天空浮過的雲朵一樣,潔白而又柔軟。

「你說,大梅會不會……」安心是醫生,也就知道像這麼危重的內出血車禍患者生存幾率不是很高的,就算是手術成功了,如果沒有熬過那段危險期的話,在ICU里頭過去的也不少。

安心的聲音有點抖,她眼巴巴的瞅著冷墨,等著他的回答。

安心是在大一的時候認識周梅的,那天是學生到校報道的日子,周梅是最早到的,第二天大早起床做早**,安心才發現周梅還對著亂糟糟的床鋪發呆,一問才知道,這位驕生慣養的大小姐根本就沒有住校的經驗,基本的禱子都不會,最後還是她給幫的忙,在接下來的軍訓也沒少幫她,自然而然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這份友誼五年都沒變過。

「人不外乎生老病死,你是學醫的,對突然事件難道見得還不夠多嗎?不過我相信,嘶會有事的,我讓ICU的主任親自守著她,全體醫務人員24小時開機待命,或許你明天去看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來了。」冷墨捋了捋她額前的頭發,安慰著說。

她雖然是醫生,但是在面對自己的親朋好友生死一線的時候,當然也是無法平靜下來的,所以很多醫生都不願給自己的親人動手術,就怕會影響情緒,如果……如果方佑辰在就好了,至少他可以給她最冷靜也最客觀的分析。

但是冷墨的話同樣也給了她莫大的安慰和支持。

「嗯。」安心點頭,翻了個身,在冷墨站起身準備去洗澡時幽幽說了一句︰「墨,你是好人,我很高興遇上的人是你而不是林志軍那種混蛋。」

冷墨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安心,蘇著眼楮也不知是真的睡了還是在裝睡,他如星的眸緊鎖住她清麗的容顏,笑容如暖煦,心跳的節奏就這樣完全被打亂,他不想再去打擾她,洗好澡,他拿過手提電腦,坐在飄窗的窗台上開始瀏覽每天的財經要聞,窗外,是萬家燈火,初冬的寒風刮過落葉,卻打擾不到安睡著的人。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孩,身邊有自己喜歡的人,安靜而又溫馨,冷墨覺得這樣的生活,真的很好。

周梅是在兩天後醒來的,但是恢復情況不是很好,炎癥很厲害,發起了高燒,整張臉燒得通紅,腫得整個人都快月兌了形。

因為肋骨斷裂,呼吸機也一直沒有移開,每次周梅看到安心,都極力的想要說話,但總是疼暈過去,嚇得安心只能遠遠的隔著玻璃探視,她知道,周梅一定有很多話要跟她說。

這些天她吃住都在醫院,每天都要來看周梅幾次,生活有時候真挺湊巧的,有一天她居然在電梯里踫到了從她生活中突然消失的成斐。

成斐沖她意味不明的笑笑,安心看著他,他笑起來依然很萌,不過,卻少了一些真誠的味道,也許是錯覺吧,畢竟他陪著她熬了幾次夜,自己也沒給過這個大明星什麼好臉色看,他不想理她也很正常,安心對他其實多少還是有些歉意的。

電梯里兩人都沒說話,她以為他們只能做熟悉的陌生人了,然而成斐在跨出電梯後的第一句話就震暈了她。

他說︰「安安,我們正式交往吧。」他說得很認真,一雙好看的眼楮專注的盯著她。

「我……我還沒得來及告訴你,其實我有男朋友了,真的。」安心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有些心虛。

「有也沒關系,結了還能離呢,把他甩了,跟我,他能給的,我一樣給得起。」成斐瞅著她,臉上卻沒有什麼特別激動的表情。

安心很想翻白眼,果然跟冷墨是同一類人,自戀得要命。

搖了搖頭,安心笑︰「愛情又不是玉米棒子,怎麼可能說扔就扔。」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戀愛就是一場輸血,要是血型不對,那是要玩出問題來的,我跟你坦白了吧,我知道你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冷墨和我是朋友兼鄰居,還記得在九龍別墅我們相遇的那次嗎,那根本就不是偶遇,而是他為了證實你是不是別人的情婦,讓我故意試你的,他居然還讓我睡你你知道嗎?還有,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因為樓上的病房里正躺著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之前懷的是你口中那個男朋友的孩子,現在孩子沒了,他根本看也不來看一眼,這種喜新厭舊的男人你也愛嗎?

安心愣了愣,繼而點了點頭,「你說的我都知道了,那是他跟我在一起之前的事兒,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我不求對方的過去是一張白紙,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相愛後,他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我的事,這樣就夠了。」

成斐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笑笑︰「你真是蠢,那你就把眼楮放亮一點,等著瞧吧。」

安心有些微微的錯愕,在她的印象里,成斐一直都是很萌的,從來沒有這麼尖銳刻薄的時候,安心知道,他看重她,把她當朋友,才會擔心她,當然不會生氣,只是扯了扯唇,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剛轉身,身邊就刮過一陣風,緊接著自己的頭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給牢牢捧住,陌生的氣息傾刻間壓下,在安心還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始作俑者一吻已偷成功,轉身消失在了不遠處的跑車里。

安心呆了足足有一分鐘,才茫然的走出了醫院,該死的,名花已經有主的她居然又被偷襲了。

成斐是被經紀人吵醒的,按下電話,帶著一身酒氣,說︰「王姐,不是下午才開機嗎?這麼早吵什麼?」

「別說這個,昨天你在醫院干了什麼?」經紀人的聲音有些生氣。

「昨天?」成斐掀炕子坐起身,歪著腦袋想了想,「昨天去看文萊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大驚小怪,但是在看到今天娛樂版頭條的時候,我想不大驚小怪都不行,斐帥,你打拼到現在不容易,公司也花了很多錢來捧你的,你能不能爭點氣,好歹注意一下,明知道博愛那里那麼多的記者在守著,你居然還……還……」

經紀人的話在耳邊喋喋不休,成斐打開了手提,翻到了新浪的娛樂版,一看到那畫面上出現的人,成斐就笑出了聲。

「拍得不錯嘛,這角度,挺好。」

「你還笑得出來?」經紀人的聲音提高了幾度,論壇上已經有粉絲開始討論這件事情了,成斐之前一直沒有什麼緋聞,就算有也是為了配合電視或電影的宣傳和女主角曖昧一下,宣傳完了就一拍兩散,可今天照片里的這個不一樣,這個女孩的氣質,一看就不是娛樂圈里的人,通常和圈外人傳緋聞,是最被人所津津樂道的。

「很好啊!」成斐的聲音里頭依舊帶著笑,他覺得挺好的,為什麼不能笑呢?這則消息將會隨著互聯網到達千家萬戶,當然冷墨和病床上的文萊也能看到,一個可以起到挑撥,一個可以加深仇恨,而他,只管坐收漁人之利,有什麼不好的。

「王姐,沒事,我就是玩玩兒,別人吃過的東西,我也想嘗嘗味道,就這樣,沒別的意思。」成斐笑著說,然後也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就按掉電話,對著電腦上那張吻照,微微眯了眯眼。

冷墨的性格他多少了解一點,如果他肯找安心鬧個明白,這事情說不定反倒會不在意,可他,喜歡什麼都記在心里,然後再慢慢的去瞎折騰,那這個事總有一天會成為導火索,將安心自認為的這份堅固的愛情炸得灰飛煙滅。

更何況,還有文萊會推波助瀾呢!

一周之後,周梅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了下來,搬到了豪華單人病房,當然冷墨功不可沒,沒有他命令那麼多的專家盡力搶救,用上最昂貴的藥品,很可能周梅已經是一縷亡魂了。

「你說你犯得著為那男人陪上一條命嗎?」安心帶了一保溫壺的雞湯過來,一勺一勺的喂她,是冷墨專門讓孟非去農家樂買的純土雞湯。

果然是周梅發現了林志軍找了小三,兩人大吵了一架,周梅一怒之下離家出走,痛苦之中就想到了那個早已長眠在地底的男孩,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在去陵園途中,精神一恍惚,就翻了車。

「我覺得生活真挺TM戲劇的,怎麼都沒想到他的小三居然是林巧,那天給你送請帖在路上踫到就認識了,後來林巧在求職會上求職,正好他代表單位去招聘,兩人一來二去就好上了,那天林巧來找我攤牌,她已經懷孕了。」再提起這段的時候,周梅的手輕放在月復部,她的傷她已經知道了,失去了子宮,她這輩子都不再是完整的女人,如果孩子還在,她或許還想著要爭一爭,但是人經歷過生死以後,對世間的一切突然都已經看得很淡了。

「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他們好了。」周梅笑,因為笑的動作大了點而扯到了傷口,一下子皺緊了眉。

「小心點。」安心同情的看了一眼周梅,林巧是這樣的人她還在宿舍住的時候就知道了,對她會選擇當小三一點都不意外,林志軍的為人周梅應該比誰都清楚,他在周梅心里不過也就是個替身而已,可她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才肯斬斷糾結,值得嗎?

「行了,我要不躺這一回,還套不出你這一出戲呢,看來童話故事是真的存在的,灰姑娘還是變天鵝了,托你的福,我還能睡在這,沒下到地下室那塊躺著。」

和以往相比,周梅的眼楮看上去少了一些靈動性,像是找不到焦點一樣,但是她還是瞄到了站在病房門外的冷墨。

冷墨並沒有進來,只是朝著二人微微笑了一下就轉身離開了,他今天正好到博愛調研,馬上要到會議室開會去,被安心那小眼神瞅得就知道又帶不走她了,得,他這個秘書真省事,總共就沒上垢天的班。

「說真的,別看我混成這樣了,但我還是那句話,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別放棄了不該放棄的,就像我一樣,死賤著倒貼別人,最後還不是被玩得路都找不見,算了,拋開那些個虛的,找個對你好的才是真的,你倆是不打不相識,這也是緣份,好好珍惜著吧。」周梅伸出了滿是針眼的手拍拍安心。

安心點頭︰「我知道,只是有時候還是覺得特不真實,跟做夢一樣,就怕哪天起來夢醒了才發現是一場空,總是患得患失的。」

「好好享受吧,其實戀愛是很美好的,不過讓我糾心的是你的迷糊性子,你呀,以後我不在,誰能夠教著你?」周梅戳著安心,說著。

「你打算去哪里?」听到周梅這麼說的時候,安心皺了皺眉。

「我讓我爸打了離婚協議書給那賤男了,離婚以後,等身體好了,我想離開這里,申請援藏,一直都挺想去拉薩、大昭寺、納木措這些地方走走看看的,以前是因為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現在好了,一了百了,無牽無掛的流浪去,你也知道的,我家又不缺錢,我還有個超生的弟弟,也不怕爸媽沒人養老,這次沒去成天堂,那就留在那個離天堂最近的地方,或許這輩子,都不回來了。」

周梅說著,表情之中有著一種淡淡的憂傷,安心知道,她的內心完全不似面上說的那麼平靜,她這人就是這樣,哪怕心已經碎成了一片片的,外表卻仍舊會層層的包裹起來,不會滲出絲毫情緒。

其實對于她來說,有錢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像她爸爸,整天為了錢奔波,她受了這麼重的傷,也沒來看過她兩回,偶爾來一次,也只是匆匆而過,她的媽媽,眼中又只有小兒子……

很多時候,得到什麼,就會失去什麼,周梅其實並沒有真的看得開,沒有親情,她早已經習慣了,所以才會變態的寵著林志軍,以後的她只怕會更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安心沉默了一陣,又為周梅削了個隻果,她的朋友本來就不多,成斐不理她了,方佑辰走了,現在周梅,也要走。

但又有些慶幸,當初堅守住了成斐的誘惑,否則現在難說她和周梅就真是難姐難妹了。

更慶幸,她的身邊,還有他,單是這一個,就抵過了所有人。

周梅咬了一口隻果,笑得不以為意,在她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想開了,喜歡一個人只是因為一時的貪戀,但有些東西是可以去貪的,也有更多的東西就算是貪來也是沒有用的。

沒了愛情和孩子,她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也許通過她的雙手,會讓更多的人擁有健康漂亮的孩子,這也算是對那個未出世就夭折的小生命一些補償吧。

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門邊那道清雋修長的身影上面,盡管有些模糊,但那樣熟悉的身影真的清晰的映入眼中的時候,周梅的心還沒來得及表達半分的痛苦,就已經泛上一陣一陣的惡心。

雖然安心在場,林志軍有些尷尬,但還是面帶苦色,雙目含淚的走了進來,站在周梅病床前,溫柔的問︰」梅梅,我開車走了半個城,買了你最愛吃的酸,要不要嘗一點?」

周梅嫌惡的看著林志軍手上那袋酸,他真的已經把她吃得死死的了,知道她那麼愛他是因為他像那個人,那個她這輩子再也得不到的人。

今天林志軍是有備而來的,想離婚,那怎麼可能,離了他上哪找個肯供他吃喝玩樂的老婆?離了他怎麼有錢去養別人給他生的孩子?

安心長長嘆息一聲,退到了角落里,嘶是他們那個故事的主角,所以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梅梅,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不過只是犯了當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只求求你,求求你……別離開我。」

床前的林志軍哭喪著臉,那哭聲被他壓在喉嚨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管從哪個方向都能看到,都像可憐的小動物。

周梅將隻果拿到唇邊慢慢咬著,悠閑的看著窗外。

林志軍還在諾諾的說著他們戀愛時的甜蜜和對自己犯錯的辯解,就連一邊的安心都快袒下去了,這樣的男人居然還有人搶,傻瓜原來也不只周梅一個,看來林巧也聰明不到哪里去。

「求求你了梅梅,我只有……已經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卑微的願望了,你那麼美好溫柔,一定會答應我的對不對?我我我保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跟林巧來往,不,是所有的女人我都不會再多看一眼,除了你。」

見周梅仍沒反應,林志軍幾乎搖搖欲墜,他後退兩步,整個人軟軟的靠在桌邊,搖著頭,「梅梅,我再也不奢求了,像我……像我這樣的人怎麼配奢求這樣的幸福呢?我……我只要呆在能看到你的地方就好,梅,你就容許我保留這樣一點小小的可憐期待吧!」

周梅依舊慢吞吞的咬著水果,一言不發,林志軍的呼吸頓時急促進來,他倉惶的看了一眼安心,忽然膝蓋一軟就往地下跪去,聲音嘶啞,「小安,梅梅听你的,你幫我說句話好不好?」

「喂,你跪我干什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安心慌忙避開。

林志軍又跪向周梅,「梅梅你一定要這樣狠心殘忍嗎?連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可以滿足我嗎?我把我的尊嚴都交給你了,還不夠嗎?」

他抬手捂臉,淚水沿著指縫流出來︰「我可以給你賠罪,現在就給你賠罪,打我罵我都可以,只是求你,求你不要剝奪我默默愛你的權利。」

好歹是真心愛過的,二十七八歲的大男人,還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如果不是這種事,周梅想她大概怎麼都舍不得的,她的心不由得還是軟了一些。

她看著天花板,淡淡的說︰「她懷孕了是嗎?」

林志軍身子一抖,惶恐的抬起頭,急切的說︰「那次出差,我們都喝高了,就……就有了關系,我發誓,我們……真的只有那一次,對不起,我也沒想到……」

周梅的眼淚終于還是流了下來,林志軍心疼的替肆去,周梅呆呆的問︰「不想離,那你打算怎麼安排?」

林志軍垂下頭,「你傷成這樣了,我……我離不開你,但也……不能無後,我媽她說不離,但那孩子得要過來……」

林志軍話還沒有說完,周梅從床上跳起,對著林志軍的臉就一腳踹過去,「你給我滾。」

輸液架也扯落在地,輸液瓶破碎一地,安心嚇得跳起來,忙沖過去按住周梅的手背止血,一邊沖林志軍大吼︰「你還不滾,要她死是不是?」

周梅的眼楮里全是怒火,眼淚止也止不住,對仍昂著頭說︰「安你放心,我絕不會為了個不值得我愛的男人再做傻事,離婚,馬上簽字,他愛跟誰生孩子就跟誰生去,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離就離,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我家志軍才不要,不夠能讓她把什麼都拿走。」門外沖進來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不高還很黑,她沖進來就一邊罵一邊擰著林志軍的耳把他從地上拖起來,「沒出息,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國家干部,給個不會下蛋的母雞下跪,丟不丟我們林家村的臉。」

說完又丟下林志軍,沖到周梅面前,指著周梅就一通不帶喘氣的罵︰「你這個女人,好狠的心,居然什麼財產也不分給他,你連個崽都生不出的人了,還霸著那些,留給誰用啊,當初買房子我兒子沒出錢啊?裝修沒出錢啊?結婚沒出錢啊?我家軍心疼你,你就欺負他是不是?明明是兩人的共同財產,他是主任,你就是個小醫生,哪個為這個家付出得多,這房子車子你憑什麼全都拿走?」

「媽,不……不是那樣的。」林志軍上前怯怯拉住**的手。

「沒用的東西,一邊去。」中年婦女一把甩開兒子的手,說,「你是吃皇糧的,怕影響不好不敢跟她鬧,老娘我不怕。」

安心愣了一下,然後就覺一股怒火噌噌的往上竄,整個喉嚨都燒得疼,終于出聲說︰「老太婆,這里是醫院,請你注意點,不要影響了病人的休息。」

那女人一通吼,把周邊病房的病人和家屬都吸引了過來,安心看到好幾個護士已經在竊竊私語了。

女人伸出手指著安心,尖銳的說︰「喲喲,有什麼女人就有什麼朋友,懂不懂尊重長輩了?」

安心還想再說,被周梅攔下,她攀著安心慢慢站起身,換上得體的笑,從容的說︰「林阿姨,我已經準備跟志軍離婚了,那聲媽,就恕我不叫了,反正你也不稀罕,不過,有這樣一個媽也讓人挺難叫得出口的,就阿姨這兩個字,都埋汰了你的顛倒是非的能力。」

周梅這話袒出半個髒字,林志軍的媽腦筋繞了一個彎才知道是在罵她,還沒時間回嘴,周梅又開說了︰「你口口聲聲說房子車子結婚都是你兒子出的錢,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你兒子一個月掙多少?那套一百平的房子雖說是個二手的,但在T市一次性付清要多少錢?還有那輛車,你兒子知道全部手續辦完花了多少錢嗎?結婚的時候,你除了打給我五百塊的紅包和送了一些農村人都不蓋的被子外,還有什麼?我們請酒的紅包又是誰找她兒子分去了一半的?」

林母被周梅一通搶白打擊得有些慌亂,于是梗了脖子氣呼呼的說︰「我怎麼不知道,志軍買房的時候從我這里拿了一萬錢。」

「噗——」

「哈躬—」

周圍的人都大笑起來。

安心也笑說︰「哎喲喂,你老人家是來搞笑的吧。」

周梅也笑了,淡淡的,出口卻毫不容情︰「一萬塊,你以為T市蓋的是牛棚嗎?這一萬塊給你兒子買個撒尿的地方都不夠。」

當初買房的錢都是周梅家出的,林志軍覺得沒面子,說什麼也湊了一萬塊進來,那時候周梅愛他,男人沒房討老婆會被人笑,就在房產證上也落下了他的名字,對外都說是林志軍買的房,至于車子,他就更沒掏過一分錢了,每個月的工資還要寄兩千給**,兩人不開伙,基本去周梅家噌飯,所以林志軍的工資從來不交給她一分錢,基本上從兩人認識開始,都是周梅在倒貼著。

林母氣得直哆嗦,指著周梅「你你你」了好久,才鐵青著臉突然往地上一坐,一邊拍大腿一邊哭罵︰「反了天了,拿了錢不認帳,我們家志軍那麼好的孩子,看上你這種女人,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你居然敢這麼說他,你個連下蛋地方都沒有了的下賤女人。」

「好好,一萬塊是嗎?」周梅壓住急喘的胸口,冷冷的說︰「不就一萬塊嗎?我睡了你兒子那麼久,一萬塊也不算貴,安安,我身上沒那麼多錢,跟你家那位借點,幫我打發他們走。」

眾人反應過來,都大笑起來,林志軍的臉瞬間灰白。

安心眉毛一挑,說︰「阿姨,你看是你跟我去銀行取呢還是讓你兒子去呢?」

林母跳起身就要扇安心一個耳光,手才揮到一半就被後面伸過來的手緊緊捏住。

好幾個看熱鬧的醫生護士立即縮回了腦袋,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冷墨冰冷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全場,跟在他身後進來的兩個保安偷偷瞄著BOSS的臉色,不住的賠笑︰「冷總,是我們的錯,我們在那邊執勤沒有及時發現,以後保證不會了。」

安心抬頭,就看到冷墨走到周梅面前,淡淡的說︰「你欠她一萬塊是嗎?這是一萬的卡,會從你的工資里扣。

「謝謝冷總。」周梅接過來,上前幾步,趾高氣揚的將那一張卡扔向林志軍,「這是一萬塊,跟你媽去銀行兌現記得給我來個電話,這里還有五千,一起給你,算是這些日子包養你的小費,房子車子我就收下了。」

林志軍臉色灰敗,咬緊牙關,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錢和卡,也不理**,灰溜溜的鑽出人群而去。

「你……你們欺負我一個農村老太婆。」林母從地上跳起來,揮拳就往周梅身上打去,被冷墨伸腿一絆,整個人就向前狠撲過去,圍著的人及時讓出空位,讓她狠狠摔爬在地上。

兩名保安上前扯了林母的胳膊就往外拖,林母立時扯著脖子又叫又跳︰「你們干什麼?干什麼?放開我,這是犯法,犯法,我要告你們——」

冷墨靜靜的看著,既不說話,也沒表情,兩名保安頓覺壓力大增,手上一個使力,直接把胖嘟嘟的婦女扛著飛快的往外跑,不一會兒,就听到那罵聲漸漸遠去了。

圍觀的人也全都散了開去,冷墨看著護士重新給周梅扎上針,才說︰「有保安看著,至少在你住院期間他們都不會再來騷擾你。」

周梅直著眼楮,手放在肚子上,就像最近一段時間常做的那樣,輕輕撫模著,為懷孕特意剪的短發有些亂,掃在她的臉上,愈發稱得臉上毫無血色。

「你也別吵著人家休息了,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冷墨握住安心的手,將她牽了出去,醫院大門外,他們手牽著手從兩個大吵的人身邊走過。

林巧的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或許是太工動,她指著林志軍大罵︰「一萬塊錢?你是瘋了還是傻了,那房子值多少錢你知不知道,那份協議那麼不公平,房子、車子什麼都沒你的,你要簽了讓我跟我肚子里的孩子睡大街啊,有你這樣沒出息的男人嗎?啊,你回答我啊?」

四下很安靜,唯有林巧尖銳而急促的聲音清晰無比,安心就這麼看著,像看一出鬧劇。

人行道上,初冬的陽光穿過濃密的樹葉細碎的落在她身上,握著身邊人寬大的手掌,她就好像是從北極回到了溫暖如春的世界,心里滿滿的、暖暖的,那種幸福,一張嘴就能溢出來。

「想吃什麼?」冷墨輕拍她的臉,歪唇一笑。

「想吃——你!」安心輕佻的揚揚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小酒窩露出來。

老天終于開眼了,對于滾床這件事,冷墨一向是很熱情的,偏偏回來就遇上周梅這麼個事,這段時間安心吃住都在醫院他那間休息室里,整天心事重重的,更沒有那種心思,這些日子看得見模得著就是吃不到,心都癢死了,難得今天她主動暗示,中了五百萬彩票的人都沒有冷墨現在這種興奮到極致的表情。

「走,前面有家粥鋪不錯,我們隨便吃點,等會回去後就吃大餐。」兩人就這麼手牽手笑著慢跑過街,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嬌小可愛。

林巧一偏頭正好看到他們的背影,就這麼呆在了原地,罵林志軍的話哽在了喉嚨里。

從她面前走過,正眼也不瞧她的男人,一身正裝都遮不住他眉眼的俊逸瀟灑,這樣一個男人,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然而,他卻涎著張俊臉不停討好著那個長得還沒她好看的小女人,林巧瘋狂的嫉妒了,她費心費力的給他做了半個月的秘書,他都沒對她笑過一次,這次卯足了勁才搶到了周梅的老公,居然又一淨身出戶,而安心那種毫無任何魅力可言的呆瓜,卻輕輕松松勾搭上了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她憑什麼?

她為什麼總是這麼倒霉?林巧看向安心方向的目光瞬間充滿了嫉恨。

冷墨果然說到做到,周梅住院的後半個月里,林家的人一直都沒再出現,冷墨還替周梅請了律師,在她出院那天,離婚手續也辦得差不多了,當然,這都是看在安心這些夜晚陪他滾床的面子上。

冬日晴好的天氣,T市國際機場,一架飛往拉薩的航班即將起飛,登機口,周梅拉過安心的手,說︰「姐這輩子是沒希望了,只好跟藏羚羊做伴去了,動物比人有感情,不過姐提醒你啊,那男人很搶手的,你可得守好了。」

周梅瞄了眼身後不遠處接電話的冷墨,拍拍安心的肩。

「我有馭夫術,他就吃我那套,別人搶不走,告訴你我和墨談婚論嫁了,你走不了多久還得飛回來,你就瞎折騰吧,掙那點錢全貢獻給航空公司了。」

安心捶了周梅一下,明明心里都難受得要死,卻都不喜歡煽情的離別。

「妹的,說不定來回幾趟我還泡上個空少了呢,空少多正點啊,不比你那個差。」周梅笑得沒心沒肺,只是那眼角眉梢依舊染滿了哀愁。

安心回頭瞥了一眼冷墨,抓緊時間小聲說︰「到了那邊替我向某人問好,我跟他打過電話,但是那個號停機了,估計到那里他換了新號。」

「就知道你放不下他,得了,那位過來了。」周梅看向冷墨,笑︰「冷總,我其實挺同情你的,你可要考慮清楚,娶安心這糊涂蟲這輩子就算完了,帶她去過乳的地方她都還能走丟的,操心啊。」

周梅嘖嘖的搖頭,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樣,她低頭看著冷墨握住安心的手,那緊緊的十指相扣,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羨慕,曾經她也以為能牽住某人的手一輩子的,最後發現就算是有了那一張刻上了法律名義的薄紙,掌心握住的一樣有可能是空白。

之前的她貪念著那一點溫暖,到現在才知道她奢求的溫暖就像是太陽一樣,看著很近,其實離得很遠,豁出命去追逐了,也不過是指間流過的沙一樣。

而現在,她要把曾經失去的自己找回來。

周梅臨走還要揭她的短,忒不厚道,安心小臉漲得通紅,登機廣播已經響起,安心眼角劃過一滴淚,哽咽著說︰「到那地方要好好照顧自己,高原反應受不了的話還是回來吧。」

「我是醫生呢,你擔心個屁啊。」周梅突然緊緊抱住安心,最後卻是看著冷墨,連聲音都變得正經起來︰「冷總,安心這人迷糊,但偏偏又死心眼和一根筋,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不回頭,你多擔待著些,可她是真的愛你,說白了,你是她的初戀,好好珍惜吧,好好珍惜掌心握住的幸福。

她的掌心已經一片空白了,如果可以,她願意將自己以後人生的福澤都貢獻出來,降在這兩人身上,讓他們的掌心能夠握住更多的幸福。

「行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那邊亂得很,記著別吸毒、別濫交,別艾滋就行,得了艾滋我可得讓安心跟你絕交,對了,那一萬塊還得接著從你工資里扣的。」冷墨又開始毒舌了。

「我是去援藏,很神聖的職業,你以尉小姐是去腐敗的嗎?等娶了我家安安,我就不叫你冷總了,叫你冷毒舌,等著吧。」周梅揮揮手,瀟灑轉身,安心還是看到了,她眼角劃過的淚痕。

「你們派去援藏的時間是多久?」安心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悠悠的問。

「兩年,如果對方醫院同意,可以申請不斷續延,怎麼了?」冷墨問,本來周梅是去不了的,還是冷墨讓醫院把上批去援藏的醫生里面抽了一個回來,讓周梅頂了上去。

「我想,她或許是不打算回來了。」安心手上捏著一串鑰匙,那是周梅交給她的,說是讓她和冷墨吵架離家出走後有個窩,不需要的話就全權代理賣掉這間剛剛新婚四個月的房子,她知道,周梅是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結束掉了。

「這個總歸是她的選擇,出了這些事,再堅強的女人也受不住的,呆在相同的環境里面,會比較容易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和踫到一些不想見的人,對身體也不好。」冷墨騰出手撫了撫安心的頭發。

相交多年的好友突然離開,安心又沒有別的朋友,總是有點舍不得的,冷墨輕笑,「等我們休假的時候,不是可以去看她的嘛。」

「休年假嗎?」安心撅著嘴。

「難道你在暗示我還有別的假?比如婚假、產假……」冷墨唇角微揚。

「切,才沒有。」安心氣哼哼的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想了,又反過來賴她,不要以為她袒出他話里的意思,她又不是總是那麼笨。

「喔,听出來了就好,那你說什麼時候咱也去把那證給扯了?」冷墨應了一聲,他還真怕安心跟他一直裝下去。

「你這樣就算求婚了?然後我就無條件賣給你了,想想都虧,不行,大梅這事讓我有婚姻恐懼癥了。」

吱的一聲,越野車一個急剎突然沖向路邊停下,安心整個人往前一沖,幸好她有系安全帶的習慣,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跌進了那個溫暖熟悉的懷抱,唇就被灼熱的男性氣息給死死封住了,極盡纏綿了好一會兒,冷墨才喘息著松開她,帶著滿足的笑,伸出模了模她的腦袋,然後說︰「別人的故事我們只是配角,而我們的故事自己才是主角,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何必被別的角色和故事情節影響呢。」

不求她的回答,話點到為止,冷墨發動起車子,安心不說話,只是靜靜的靠著,她要不要足夠的去信任他呢,其實他也有很多不良記錄的,比如那個漂亮的文萊,和還沒有出世就夭折了的孩子,他又會用怎樣的方式去結束掉呢?嘶想問,但心里卻一直計較著,其實,她遠沒有對著成斐說那番話時的灑月兌。

但安心不知道的是,冷墨的心里也有一個疙瘩,網上的那張照片,他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雖然拍得不很清晰,但那畫面,只要是熟悉的人都能認出,那個側臉的女孩是安心,這些日子,他一直沉默著,盡量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其實,他是在等安心自己親口跟他解釋,如果她肯解釋,他一定會相信她,可是她卻什麼都沒說,一直都沒有。

好吧,或許是周梅的事讓她無暇顧及這些,那麼,他等著,等到她肯說為止。

可事實是,安心根本就沒有看到這些新聞,那些日子除了周梅和冷墨,她基本兩耳不聞窗外事,成斐那個偷來的吻,她根本就沒當回事,又怎麼會去和冷墨解釋什麼呢?

戀人間最怕的是什麼?是不信任!最不能缺的是什麼?是信任!

生活就是一個大劇場,活在里面的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角色,但有些人很喜歡搶戲,不自覺得就破壞了別人的那一出戲,那麼她和他的戲,會一直順利的演到劇終嗎?

安心閉上眼,車里依舊回旋著那首老歌——《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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