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遺夢之西南悲歌︰苗巫九引 019  離殤

作者 ︰ 卯升斌

殤鴦看到頻頻回首的離鴛漸行漸遠,待離鴛的身影消失在茂林曲徑之時,她的心一下子就碎了。十多年來,殤鴦從未像此刻這般失魂蕩魄,肝腸寸斷。若不是德玄大師令兩個小僧死死拽著殤鴦,她定會沖下山去,送一程從未分離過的離鴛哥哥,或者再看一眼離鴛哥哥衣袂飄飄的身影,哪怕是僅僅一眼。

德玄大師不停地安慰著殤鴦︰「殤鴦,你與離鴛如今已長大成人,以後還會面對更多的離別,請你不要過于悲傷。有散方有聚,有離方有合,芸芸眾生,盡皆如此。」在鳳山寺內,德玄大師是除武玄方丈之外,與殤鴦交談最多的人。殤鴦知道,德玄大師才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他從不與人爭論是非功過,一心向佛,早已四大皆空,六根清靜。他對殤鴦從來不慍不火,不訓不罵,不像武玄方丈那般對她管教甚嚴。听著德玄大師的勸說,殤鴦的心里雖然還是酸楚疼痛,但她還是停止了掙扎。殤鴦覺得德玄大師的話很有道理,這人長大之後,總會失去許多的快樂,無憂無慮的生活將會被無情地塵封,面對的是接踵而來的離愁別苦。殤鴦心想,自古有志男兒走四方,闖天下,干事業,離鴛哥哥理應如此。他有他的夢想,他有他的事業,他不可能一輩子都陪在自己身邊。將來他還要娶妻子,那時候,他縱然有時間,陪伴的人也不應該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妻子。再說了離鴛哥哥去去就回,並不是永遠離開自己。想到這些,殤鴦便拭去眼角掛著的淚水,對德玄大師說練功的時間到了。待德玄大師點頭默許,殤鴦就一閃身,跑進了寺院。

看著殤鴦離去的背影,德玄大師知道她是想用過度的勞累來減輕離別之苦的折磨。德玄大師長嘆一聲︰這里僅是她的暫棲之地。武玄方丈已跟德玄大師說過,待他從廣西回來,便在威寧城中找一戶人家,擇個好夫婿,讓殤鴦歸還俗世。武玄方丈亦哄騙德玄大師說,他在下山行善的時候得知,洪秀全不久便會在廣西舉事,他送離鴛去那里干一番事業。至此,德玄大師仍不知道離鴛與殤鴦的真實身份。德玄大師對武玄方丈的話從不懷疑,這一次也同樣如此。只是自從武玄方丈對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便隱隱約約地預感到這兩個孩子的命運從此將要一直與悲慘相連。但是,德玄大師是得道的高僧,他總是將看透的一切深藏于心田之間,讓人覺得他仿佛什麼都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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