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一听這才想起來,是自己失態了,只顧著想自己的妹妹帶著外甥女來了,以後寶玉的心思只怕是就不會在林丫頭身上,自己也就省心了。竟然忘記這麼要緊的問題,居然讓老太太也去迎接,老太太這個人從來都是自視甚高,是賈家高高在上的人,怎麼能答應自己這樣的無理要求。
因此忙就笑著說道︰「媳婦原是沒有這個意思的,不過是想著姐妹們多少年不見了,心情有些激動,才說錯了話,老太太不要見怪才是,不管怎麼樣都該是讓小輩來拜見您才是。」
賈母看王夫人如此的開心,心中竟然是隱隱約約有些不痛快,所以說道︰「你也不要太高興了,我听說你這個妹妹的兒子才惹上人命官司,雖然說如今已經擺平了,可是終究是不好,以後要是來了京城讓寶玉遠著些,免得學壞了。」
在賈母看來,雖然都是號稱四大家族中的人家,可是其他三家和薛家相比到底是不一樣的,身份上高了許多,好歹都是正經的官宦人家。而薛家依仗的不過就是有幾個錢罷了,說起來身份終究只是商人。這樣的人來了,值得如此開心?還當成什麼大事情一樣的大動肝火要人去迎接,也不嫌降低自己的身份。
王夫人听了賈母這個話,臉上實在是沒有光,以往的時候老太太對自己還算是好的,可是自從林丫頭那個禍害來了以後,老太太對自己竟也是這麼的不留面子了。尤其是還當著邢氏的面,將自己妹妹一家貶的如此不堪,看看這個邢氏臉上這個得意的表情,看著心中就滿肚子有氣。
「二太太且去接客人,我在這里陪著老太太就好,也不去了。」邢夫人見王夫人吃癟,心中那個痛快自然是不用提了,可是她不管怎麼說也是不願意去迎接別人的親戚,憑什麼自己的親戚來了就沒人去接,他們家里的來了就要這樣?還真是拿自己當一回事情。
王夫人原是想著讓闔府的女眷都迎接出去,好顯得自己有面子。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先是老太太,如今就是連大太太也是這個樣子,這讓自己的妹妹見了要怎麼說自己?因此當下就拉了臉,很不高興。
王夫人才要說什麼,卻被賈母打斷了,賈母說道︰「府中的姑娘們也就不要去了,都是未出閣的姑娘,怎麼能拋頭露面的?薛家既然是全家都來了,免不得是有男丁下人在,不好。我這就讓丫頭們將姑娘們請過來,等姨太太到了我這里的時候再拜見也就是了。」
王夫人沒有想到的是,老太太自己不去,默許大太太不去也就算了,如今連小輩也不讓去了,如今自己還能有什麼面子?不過既然老太太如此說,自己也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能听從就是了。罷了,自己還是早些出去,再說下去,說不得就是連鳳丫頭和珠兒媳婦也不能去了,到了那時候自己不光是沒有面子就是連里子也丟光了。
王夫人心下想著,忙就告辭出去,和鳳姐、李紈帶著寶玉一直接出大廳,將薛姨媽等接了進來。姊妹們暮年相會,自不必說悲喜交集,少不得要說幾句體己話。
少時王夫人又引了拜見賈母,將人情土物各種酬獻了。賈母看了薛家準備的禮品之後,很是不屑,想想林丫頭來的時候,帶的是什麼東西,如今薛家來了這又是什麼東西,怎麼能相比,虧得還說什麼「珍珠如土金如鐵」,可見也不過是虛的罷了,只有自己這個傻媳婦才當真以為這是寶。
眾人坐著說了一會兒話,王夫人問道︰「妹妹來了京城,想來是匆忙,想來住的地方還沒有安置妥當吧,倒是不如暫且先住在我們這里的好。」王夫人讓自己的妹妹來,原就是為了讓寶釵在這里抓住寶玉的心思,如果讓他們自去了,就不能達到目的了,因此說道。
王夫人說著還特意的看了一眼寶玉,果然寶玉看到有一個漂亮的姐姐來了,也忘記黛玉了,只是忙就跑到了寶釵的跟前黏黏糊糊的不吭離開。王夫人對于自己兒子的表現很是滿意,如此自己就能放心了。
「姐姐說的可不是,咱們家京中雖有幾處房舍,只是這十來年沒人進京居住,那看守的人未免偷著租賃與人,須得先著幾個人去打掃收拾才好。哥哥那邊忙著上任,只怕去了也不方便,還真是就只能在姐姐這里叨擾了。只是如此一來倒是打擾你們了,心中覺得不好。」薛姨媽笑著說道。
自己的女兒來京城待選,雖然說自己家有資格,可是那也就是勉強有資格,原想著是來了以後就到哥哥家中,靠著哥哥的面子,可是走到路上才知道哥哥調任了,已經舉家外出了。如今正好攀上賈家,對于寶釵待選總是有些好處的,自己倒是不妨就先住在這里,等寶釵的事情了結之後再說。
賈母因見王夫人已經說定了,也不好多說什麼,因此笑著說道︰「咱們東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來間房,白空閑著,打掃了,請姨太太和姐兒哥兒住了甚好,大家親密些。」
薛姨媽听賈母並沒有反對,心里面高興,因此不等自己的姐姐說什麼,就笑著說道︰「雖然是親戚,可是一應日費供給一概免卻,才是處常之法。」
薛姨媽不知道,可是王夫人卻知道,這梨香院是當日榮公暮年養靜的處所,小小巧巧,約有十余間房屋,前廳後舍俱全,自成一個院落,也另有一門通街。薛家人要是住在這里就可以不必出入賈府,經過此門出入。雖然說是一切都好,可是就有一點不好,當年榮國公為了怕人經常打擾,所以這一處所離內宅很是有些距離,來來往往也是不甚方便,如此一來,自己的計劃豈不是不能實施?
自己還真是沒有想到老太太會忽然來這麼一手,倒是讓自己措手不及了,自己的妹妹也是,這麼著急干什麼,要是她還沒有答應,自己說不得還能想出個辦法來。不過如今老太太既然已經說了,薛姨媽又答應了,自己倒是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等過幾日再看情況了。
賈母是什麼樣的人,怎麼能看不出來王夫人的心思,從一眼看到薛家的小姑娘之後,她就明白了自己這個媳婦心中這是什麼主意,因此才會不露痕跡的讓薛家人遠離了自己家。可是賈母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王夫人和薛家母女的韌性。雖然是梨香院距離主宅很是有些距離,但是寶釵居然能每日晨昏定省,比起賈家自己家里的幾個姑娘還要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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