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溶玉夢紅樓 第19章、南府(一)

作者 ︰ 人幽若蘭

南安王府的怡景苑精致而又小巧,探春拉著黛玉的手,一一指點著,黛玉笑著道︰「三妹妹,這里比秋爽齋如何。」

探春坦然一笑,道︰「比不得秋爽齋讓人自在。林姐姐,老太太、太太她們好嗎。」黛玉掃視了一下精巧典雅的正房道︰「能得到太妃的垂愛,老太太她們當然替你高興了,你就放心吧。」

誰知探春卻苦澀的一笑,道︰「這就好,林姐姐,外面風涼,我們進去說話吧。」

邊走黛玉邊道︰「今日怎麼沒見三郡主。」探春淡淡的道︰「郡主舊疾復發,在城外的別院養病呢。」

黛玉沒有再問,只是心里有種感覺,發現探春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神采飛揚,按說如今身為王府義女,比之賈府時的地位高了不少,依著探春往日的心氣,應該算是揚眉吐氣,可敏感的黛玉卻覺得隱隱好像另有別情。

正房三間闊敞而又明亮,紫紅色的桌椅箱櫃更顯得典雅,淺色煙羅紗錦帳透著淡淡的清香,讓人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轉頭對著探春一笑,黛玉道︰「三妹妹,看來太妃對你很好,剛來時在太妃那里,我在旁邊仔細打量過,言談舉止中她對你真的很在意。」

有些淒楚的一笑,探春低聲道︰「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黛玉一愣,低頭看著探春,輕聲道︰「三妹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侍書和紫鵑,探春轉回身,對侍書道︰「侍書,你帶紫鵑到處走走,看看王府的光景。」

侍書笑著道︰「好,紫娟姐姐,我們走吧。」

翠竹簾子緩緩地落了下來,遮住了外面細細的秋風,探春輕輕的坐了下來,對黛玉道︰「林姐姐,你也坐呀。」

黛玉看著探春坦然而又有些無奈的神色,緩緩地走過去,道︰「三妹妹,你是迫不得已,是不是。」

探春苦笑了一下,道︰「沒有,我是心甘情願。」輕輕嘆了口氣,探春道︰「林姐姐,素日大家在一起,我覺得也只有你是個通透聰明的人,二姐姐太軟,四妹妹太冷,寶姐姐太圓,雲妹妹又太直,也只有和你說說心里話或許才會覺得敞快些。」

輕輕坐到探春身旁,黛玉忽閃著似水的清眸,忽的笑著道︰「幾日不見,三妹妹越來越會說話了,看來還是王府磨練人。」

探春輕輕推了一下黛玉,強笑著道︰「林姐姐,人家想和和你說心里話,你還取笑我。」黛玉道︰「沒有,我也只是實話實說。」

微微側著臉看著探春秀麗的樣子,黛玉靈透的清眸無來由的閃過一絲疑惑,隨後輕聲道︰「三妹妹,莫不成是太妃打算讓你聯姻。」

探春杏眸圓睜,驚訝地道︰「林姐姐,你听誰說的。」見探春的樣子,黛玉情不自禁的垂下眼瞼,道︰「我也是猜的,果不其然。」

沒有作聲,探春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道︰「林姐姐,其實這件事太妃一開始就明開了,讓我自己選擇,太妃的次子威遠將軍此次平番,由于大意輕敵,損兵折將,令的皇上盛怒,誰知峰回路轉,藩國卻借此欲與天朝交好,化干戈為玉帛,以藩妃之位,與朝廷聯姻,皇上遷怒之下,便讓南府…。」

緩緩地立起身來,探春走到窗前,輕輕扶著楊妃色的窗紗,低低的道︰「林姐姐,你也看到了我在府里的處境,雖說當面稱我一聲三姑娘,可背後還不是罵我不是太太生的下賤人,抄園子那次,王善保家當著眾人的面搜我的身,那不是明擺著瞧不起我是庶出的姑娘。」

黛玉恨恨地道︰「她們不過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三妹妹又何必去計較呢,況且老太太、太太對你都是另眼相待的。」

探春道︰「我知道這些,可事實卻擺在眼前,我的身份的確尷尬,而且你也清楚我的性子,眼里也是容不得沙子的人,林姐姐,你不知道,當太妃問我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麼。」

黛玉瞅著探春,默然無語,探春悲涼的道︰「我毫不猶豫的道‘我去’。」

輕輕嘆了口氣,黛玉道︰「我知道你會答應的。」探春回過身來,望著黛玉,淒然的道︰「林姐姐,你會不會笑我貪慕虛榮。」

走上前,黛玉清澈的眸子里坦蕩如水,道︰「三妹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的苦衷,既是這樣,說不定對你來說也許會是一個契機。」

想了一下,黛玉忽的道︰「老太太知道這件事嗎。」探春點點頭,道︰「知道,太妃已經派人說了,對府里來說,這樣的好事,又豈會不答應。」

黯然的低下頭,探春道︰「反正要嫁人,嫁誰還不是一樣。」

為了打破這壓抑的氛圍,黛玉故意笑著道︰「怪道那次佔花名,你的是‘日邊紅杏倚雲栽’,原來深意如此。」

探春也不由被惹笑了,道︰「只是不知林姐夫這‘東風’能不能讓你不再自怨自嗟。」黛玉縴指對著探春道︰「好你這三丫頭,我好意安慰你,想不到你竟恩將仇報,算計到我頭上了。」一句話,使的房里的氣氛輕松了起來。

探春握著黛玉的手道︰「林姐姐,自我慢慢懂事起,這些年也看透了,一個女子即使你再有才能,最後還不得嫁人,嫁得好還好,平平淡淡的相夫教子,若是踫到像二姐夫那樣的,你也只能認命,上次二姐姐偷著對我說,那日子簡直生不如死,雖知如此,可老太太也無能無力,這就是我們的悲哀。」

輕輕低下頭,想起和寶玉模糊不定的將來,想起一直橫亙在兩人中間的「金玉良緣」,黛玉也情不自禁的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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