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冥夜深深看她一眼,半晌輕笑出聲︰「我現在問你這個問題,是怕以後有人會問到。雲馨,B市龍蛇混雜,我雖然黑白兩道都認識些人,但也怕哪一天出了意外。珠寶商利益至上,同行競爭激烈,流馨哪一天若是受了排擠,是否有解決的方法?」
雲馨心神微凜,轉身看向身邊的男子,月兌口而出︰「你知道了什麼?」
打滾多年,商場上的事耳聞目睹不少。何況前次翻天覆地的驟變,如今的雲馨足以用草木皆兵來形容。流馨開張第一天黑冥夜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是吉利的兆頭。雲馨敏感地覺得黑冥夜私下似乎瞞了她一些事。
三人走的是專用電梯,除了天佑,並無旁人在場。
黑冥夜閉上眼,忽而又睜開,眼中的銳利漸漸消去,他望著身邊,又一次伸手將雲馨頭上一絲不苟的發絲弄得凌亂︰「雲馨……我真不知該說你太過敏感還是太過機靈。」他頓了頓,在雲馨惱怒閃開的動作中繼續說,「現在局勢尚未明了,即便我告訴了你,不會有任何進展不說,流馨可能還會平白無故樹敵。」
「你剛剛說的是排擠?」雲馨細細揣摩他的意思,忽而神色一正,「流馨開張前我讓人放出風聲,這次珠寶展會有極為貴重的珍寶現世。比如B市珠寶界可能是唯一一塊的玻種福祿壽喜、哥倫比亞祖母綠戒、西歐沒落貴族的鑽石項鏈、胸針。我既然決定成立流馨,必不會甘心讓它斷于我手,如果受了排擠,該用什麼手段我便會用什麼手段。」
雲馨對上黑冥夜的眼楮,慢慢將剩下的話說出口︰「人予我一分,我必還他三分。」
雲馨看著性子溫和,卻也從來不會讓得罪她的人好過。好比杜維西、佐爾,那些意欲傷害、無端利用她的人,她曾尖酸刻骨地回應過。杜維西對以前的那位少女存著一絲情意,因著這一點,如今受折磨的不是雲馨,反而是當初肆意妄為的那個人。
听到雲馨的話,黑冥夜卻笑了。電梯門在三樓打開,又被他迅速地按著闔上。
「黑冥夜,三樓到了。」雲馨欲要按開電梯門,雙手卻被黑冥夜抓住。他忽地圈住雲馨的腰,將她從電梯口拉到最里邊,墨色的瞳孔中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邪肆︰「雲馨,你知道嗎?這兩個多月來我怎麼也看不透你,一直在觀察我們是不是同一類人。」
「你想說什麼?」雲馨不自禁問出口。黑冥夜對自己的好奇心,自始自終她都感覺到。身邊男子好幾次不著痕跡試探過她,如果不是反應得快,秘密或許早就不再是秘密。
「我模不清你是什麼樣的人,現在才突然發現你和我的本質,其實是一樣的。」黑冥夜勾唇,看著電梯一直往上升的數字,說道,「雲馨,我的過往B市知道的人不少,于其日後你在別人口中听到,不如我自己告訴你。」
「別跟我說!」雲馨直覺喝止。每一次黑冥夜用不再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口氣同她說話,或試探、或逼問,那些內容總會讓她無所適從。
「不要擔心,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思。」黑冥夜親昵地模模她的臉,「天佑好賭,我好玩樂。我過去生活浪蕩,B市的公子哥兒里頭最懂玩樂的莫過于我黑大少。沉逸軒失去樂黎,帶他去夜夜笙歌的是我。雲馨,我對他本就沒有存著什麼好的心思。你以前問過我和他是什麼關系,現在是不是明白了?」
雲馨僵硬著點頭。有時候總被他的陽光笑容迷惑,總不自禁忘記黑冥夜本就不是一個單純的人。骨子里若不是狠辣無情,如何能有如今的成就和地位?
「我家老爺子在我二十歲的時候問過我,將來會跟什麼樣的人一起過一輩子。」黑冥夜圈住她的腰不放手,「我同他說,將來能讓我安定下的,必然要是個聰明又不精明的人。」
「然後?」雲馨抿唇問。
黑冥夜笑了︰「世上聰明的人多,不過聰明又不精明的人少。雲馨,我又高傲又挑剔,遇上的這些人里面,合我心意的人極少。我不算是良善之人,也不希望日後我的伴侶挑剔我的行事作風。假仁假義的人我不喜歡,單純無知又不分青紅皂白一心的濫好人,我黑冥夜也看不上眼。」
「黑冥夜,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雲馨掙開他的手,心中為他說的話翻騰,表面上卻看不出任何波動,「你想說的意思我明白了,現在過了七分鐘,我必須下樓。」電梯上上下下現在停在第二十七層,雲馨按下三樓的按鈕。闔上門,低頭默然不語。
「雲馨,你想知道樂黎和我的區別嗎?」電梯往下降落,黑冥夜忽然問了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樂黎和你完全是兩種人。」雲馨哂道,「她從不像你那樣花天酒地。」
「那是表象不能算數。」黑冥夜說道,「虎父無犬子,我家老爺子和樂黎父親樂空塵都是同一類人。樂家覆滅之後,老爺子有一次說起過我和樂黎的不同。」
雲馨來了興趣,眼中露出疑問,示意他繼續。
「我和她莫過于家庭教養的差異。樂黎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家公主,受盡寵愛,二十三年從未受過挫折。我剛好相反,我很小的時候老爺子帶我去東南亞金三角那邊,長大後被送去國外訓練營。樂空塵伯父沒有將人性的惡教給她,所以樂黎聰明卻沒有經驗。遇上沉逸軒那樣的人,失敗是必然。」
電梯下落,黑冥夜笑著笑繼續說︰「雲馨,我不想瞞你,我托人調查來的資料上顯示的樂黎和你性格很像。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朋友,不過商場上歷練經驗,心狠手辣的事有時候總免不了。樹大招風,日後流馨若是有一天真的被排擠,萬萬莫要心軟。」
「好。」電梯叮咚一聲,雲馨笑著走出,輕聲說,「凡事都有第一次,真到了人家犯我的時候,什麼手段我都會用上。」為了讓傾盡心血為她打算如今尚在醫院的父親放心。
這一次,她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