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莛東掛了電話立即趕來,見到岑歡並沒有半句責怨.
看她穿得單薄,他月兌了外套給她披上,握住她的小手含在掌心里,卻因那微涼的體溫而輕蹙眉,索性將她整個人都攬入懷,也不避諱其他人的目光。
岑歡微微掙開一些,問侯覺名,「現在可以了嗎?」
侯覺名不敢做主,見藿莛東點頭了他才朝手下使了個眼色示意帶路。
岑歡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心情尤其復雜砍。
這幾天她反復在糾結到底要不要來再一次確認車禍的小女孩是不是女兒,她希望一切只是個誤會,是段蘅和柳如嵐錯認了,可又害怕若他們沒錯認,那她就連這唯一的希望都會變成絕望。
可不論如何,她都不能就這樣糊里糊涂的讓女兒消失得不明不白。
只是當她看到那具被白布覆蓋住,散發著強烈藥水味和刺骨冷意的小小軀體時,那一小截露出的右腳踝處系著的一圈紅線讓她徹底的絕望了玩。
那圈紅線是她在英國一個有名的命理大師那里為女兒求來保她一生長壽的長生符。
仿佛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倒塌了,岑歡徹底崩潰在藿莛東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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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麻……」
隱約听到小女孩的聲音,岑歡一下從夢里驚醒。
「瑪麻……」
童稚的女聲在耳邊揚起,她心頭一跳,側頭循聲看向門口,那里居然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背對著她站在那兒,兩條小胳膊舞來舞去。
橙橙?
她心里一喜,一把坐起剛要下床,卻又頓住了。
不是橙橙。
門口的小女孩比女兒要矮一些,胖一些,頭發也沒女兒的那麼長,而且發色也不一樣。
她不是橙橙。
岑歡搖頭,腦海里閃過那具被白布覆蓋的小小軀體,胸口頓時撕裂一般的痛,讓她忍不住痛哭出聲。
小女孩听見身後傳來的哭聲,轉過身來,圓溜溜的大眼好奇的望著號啕大哭的岑歡,搖晃著小身子走過來,仰著小臉把自己手上撕成碎條的面紙遞過去,「姨,不哭。」
岑歡抱膝把臉埋入腿中哭得難以遏止,壓根沒注意到小女孩說了什麼。
而這時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接著一道縴美的身影走進來。
「瑪麻,姨哭。」
小女孩回頭望向走進來的母親。
神色焦灼的女子沒看女兒,而是坐到床上抱住岑歡,俏顏滿是心疼,「歡歡,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可我求你別哭了,你已經哭昏過去好多次,這樣下去會把身體哭壞的……」
不論她怎麼勸阻,陷入無邊痛苦中的岑歡根本一個字都听不見去,直到又一次哭到昏厥。
再一次醒來,睜開眼看到坐在床邊的女子,岑歡有片刻的茫然。
「醒了?先喝點水。」女子溫柔出聲,身子往前傾作勢要去扶她。
「念桐?」岑歡捉住她的手,有些懷疑自己的眼楮。
慕念桐溫柔一笑,「是我,你剛才又哭昏過去了,我怎麼勸都勸不住。」
經她這麼一說,岑歡隱約記得這麼一回事,只是哭得太厲害,腦子里亂轟轟的,許多事情一下模糊一下清晰。
她揉著額,眼角余光瞥到一抹小身影,動作一頓。
慕念桐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女兒,俯身抱到腿上,「她是我女兒桃桃,快三歲了,以前我發過她的照片給你,不過大一點模樣有些不一樣了。」
岑歡望著好友懷里粉雕玉鑿的小人兒,那雙滴溜轉的烏黑大眼雖然不同于女兒的藍眸,卻還是讓她一下就想到女兒。
心痛的感覺漫上胸口,她連忙撇開眼不敢再看。
「餓了吧?我煮了粥,你先吃點,我去給你盛。」
「不用了,念桐。」岑歡喊住她,「我不想吃。」
「歡歡,」慕念桐騰出一只手來握住她的,滿臉關切,「你別這樣折磨自己,不想吃也要強迫自己吃一點,不然身子怎麼受得了?反正你們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再有,這次……就當沒有緣分,放寬心,不要再去想。」
岑歡苦笑搖頭。
已經是第二次失去了,她再沒有勇氣要第三個孩子,也沒辦法原諒是自己的疏忽害自己失去了女兒。
如果她當初堅決一點把女兒帶去倫敦,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恨柳如嵐,卻更恨自己的不堅決。
見她臉色又黯下去,慕念桐立即換個話題,「我這幾年被顧叔以修養身體為由圈禁在家幾乎足不出戶,人都快發霉了,你起來吃點東西,一會陪我出去走走呼吸外面的空氣。」
岑歡渾身發軟,根本不想動,慕念桐好說歹說才把她勸下床。
勉強吃了小半碗粥,想再躺回床上,卻被慕念桐母女各牽著一只手出了門。
只是很快慕念桐就後悔讓岑歡陪自己出門這個提議了,因為她們每走過一個地方,只要看到三歲左右的小女孩,岑歡都會佇足,呆呆的望著小女孩的背影不自覺的流淚。
她曾從秦戈口中得知岑歡為了生下藿莛東的孩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熬過來,以為終于可以一家美滿,沒想到又發生這樣的事情。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會受不了。
她無聲輕嘆,而岑歡已經收回目光,臉上卻滿是淚水。
「念桐,我們回去吧,我受不了……」
受不了街上有那麼那麼多和女兒背影相似的小女孩,卻每一個都不是她的。
慕念桐點頭,抱起女兒攔下一輛的士。
三人回到公寓,剛下車,岑歡就听見一個聲音在喊自己。
循聲望過去,在一輛黑色汽車旁看到神情遲疑的段蘅,然後車後座的車門打開,柳如嵐從車上下來。
看到這個害死女兒的罪魁禍首,岑歡雙目欲眥,兩手不自覺握拳,滿腔的憤怒在身體里奔騰流竄,似乎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她沖上前將柳如嵐碎尸萬段。
柳如嵐感覺到岑歡對自己的強烈恨意,往前的步子頓了頓,最終還是走過來,而段蘅繞到後備箱拎出許多禮盒緊跟其後。
慕念桐知道眼前的貴婦人是藿莛東的母親,關于她和岑歡之間的恩怨糾葛,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而這次的悲劇如果不是因為眼前這個貴婦人,一切都不會發生。所以她一點也不奇怪岑歡會用那種敵視而且仇恨的目光看對方.
「外小姐,夫人擔心你的身子,帶了很多滋補品過來看你。」
段蘅晃了晃手上的禮盒示意。
岑歡很努力才壓下胸口翻騰的怒焰,冷冷開口,「這一套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們還是留著給別人看吧,我不需要!」
「歡歡,」柳如嵐開口喚她,面容明顯泛著疲態,「你怎麼恨我都行,詛咒我也沒關系,就算我怎麼了,那也是我的報應,是我罪有應得。可你還年輕,別把身子弄垮了,以後你和莛東還有很多機會要孩子,所……」
「要孩子做什麼?」岑歡冷冷打斷她,語帶譏誚,「你已經害死了我女兒,難道還不滿足,還想再讓我生一個來滿足你的變`態行為?」
「外小姐,夫人不是這個意思,這次她是真的知道錯了。」
「段總管,我就是太相信你們了,才會放松對她的警惕,可結果呢?」岑歡冷笑著搖頭,「我不會再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也不想再見到你們!」
話落她頭也不回的走進公寓。
「歡歡,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柳如嵐急聲問。
「除非你死,否則你活著一天我就恨你一天,恨到你死為止!」岑歡恨到切齒的聲音傳來,柳如嵐臉色瞬地刷白。
慕念桐睨一眼她,抱著女兒跟上去。
「難道真要我死她才能原諒我?」柳如嵐無意識的喃喃自語。
「夫人,外小姐現在比誰都痛苦,剛才那句話您別當真,也許只是氣頭上的話。」段蘅寬慰她,心里也很無奈。
不是他故意把夫人說好,而是自從小小姐出事後,她每天都過得很痛苦。尤其在知道她誤會了外小姐後更是悔恨自責不已,所以現在一心想求外小姐原諒。
只是看剛才的情況……他搖頭。
柳如嵐心里也清楚若想要得到岑歡的原諒,除非她為自己犯下的這些錯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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