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莛東回到公寓時小陳正好盛了碗雞湯要送去臥室給岑歡.
「我來。」他接過托盤,又問,「她今天出門沒有?」
「早上我來的時候剛好踫到太太要出門,不過她拒絕讓我陪,我說您吩咐不能讓她單獨出門,她後來就沒出去了,回房也不說話,東西也吃得很少,所以我給她煲了雞湯。」
「你回去吧,明天來早一點。」
小陳點頭,卻忽地想起什麼,喊住藿莛東補充了一句,而後者神色一震,深邃的黑眸浮現一抹復雜的情緒,良久後才斂去砍。
房里岑歡抱膝蜷成一團坐在床上,額頭抵著膝蓋,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發呆。
藿莛東把托盤放在矮櫃上,在她身邊坐下。
床的一角忽然塌陷,驚得沉浸在思緒中的岑歡回神,抬眼看到注視著自己的俊顏,她微微一怔,像是才發覺他的存在玩。
藿莛東在她唇上輕啄一下,攬過她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小陳說你吃得很少,給你煲了雞湯,你把它喝了。」他語氣溫和,卻不容反駁。
岑歡閉上眼沒回應。
藿莛東輕嘆,端過雞湯一口一口吹得不燙口了再喂她。
好在她不說話,卻也算配合,把整碗雞湯都喝了。
藿莛東抱著她,兩人都不說話,室內靜得讓人發慌。
突兀揚起的手機鈴聲嚇了岑歡一跳,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在響,她撥開藿莛東的手起身從矮櫃上拿過,看了眼來電顯示的號碼,卻遲遲不敢接听。
藿莛東傾身看了眼還在閃爍的屏幕,頓了一秒,拿過手機接通。
「歡?」絲楠的聲音傳來。
「是我。」藿莛東回她,「岑歡睡了。」
「這麼早?國內現在還不到七點吧?」
「你找她有事?」
「也沒什麼,就是她那天走那麼急,回去好幾天了也沒個電話,爸媽有些擔心,所以讓我打電話問問。不過我想他們的擔心是多余的了,她有你照顧,應該不會有事。」
藿莛東看向垂眸望著地面,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岑歡,胸口窒息般的難受。
掛了電話,他扳過她的身子,俯身廝磨著她蒼白的小臉,語調輕柔的低喃,「岑歡,你開口跟我說說話,別這樣一聲不吭。」
「我說的你會听麼?」岑歡抬眼看他,「我說分手,你願意麼?」
抓住她雙臂的力道驟然收緊,像是要捏碎她的手臂一樣。
岑歡卻感覺不到痛,反扯出一抹笑。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會,所以我干脆什麼都不說。」
「難道除了離開我,你就沒其他要和我說的了?」
「有,以後別再見面了。」她閉上眼,「我不想再被你媽折騰,我受夠了,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
藿莛東靜靜凝望著她日益瘦削的臉,許久才開口,「如果我說她吞服安眠藥自殺向你贖罪,你會不會原諒她?」
「自殺?」岑歡怔了一怔,隨即冷笑,「如果她的自殺能換回我女兒,我就原諒她。」更何況像柳如嵐那麼自私的人,根本就不會選擇自殺。
藿莛東望著她,好幾次他都想告訴她女兒還活著,卻最終忍住了。
在沒確定女兒到底是否真的安然無恙之前,他只能選擇沉默。因為他不能再讓她承受一次同樣的打擊。
手機振動聲拉回他的思緒,他回眸掏出手機,見是段蘅的來電,心跳驟然停跳了一拍。
看了眼岑歡,他起身走向陽台接听。
「二少爺,夫人忽然停止心跳,醫生現在正在搶救,您趕緊帶外小姐過來吧,夫人可能……撐不過去了……」
雖然已經做好心里準備,可藿莛東仍是渾身一震,手機險些從手中滑落。
「二少爺,您听見了嗎?夫人她……」
一聲不吭掛了電話,藿莛東返回臥室,從衣櫥里拿了件岑歡的長外套。
「穿上,跟我去醫院。」
岑歡望著他不動。
「我媽正在醫院搶救,我說她吞服安眠藥自殺向你贖罪,是真的。」
岑歡臉色刷白,瞠大的雙眸滿是震驚——柳如嵐竟然真的自殺了!
——歡歡,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除非你死,否則你活著一天我就恨你一天,恨到你死為止!
是因為那日她說的那句話,所以柳如嵐才選擇自殺求她原諒?
「不可能。」岑歡搖頭。
一定是騙她的,柳如嵐怎麼可能會自殺。
藿莛東給她穿上外套,俯身抱起她走出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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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汽車飛速行駛在車來車往的路面上,被夜色籠罩的城市霓虹璀璨,五光十色的迷彩燈光掠過車窗,照亮了副駕座上一張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臉。
沉默中抵達醫院,藿莛東下了車繞到副駕旁打開車門,岑歡卻坐著不動。
「我不想去看她。」就算柳如嵐是因為她那句話而選擇自殺,她也無法原諒她犯下的錯。
「岑歡,不論如何,她都是我媽。」
藿莛東話剛落,手機又開始振動,他卻沒接,而是彎身將岑歡抱下車,一腳踢上車門後抱著岑歡大步走向住院大廳。
岑歡掙扎了兩下知道沒用也懶得再浪費體力。
藿莛東抱著她進了電梯才將她放下,手臂卻一直牢牢圈在她腰上。
電梯停下後擁著她走出去,段蘅听到腳步聲看過來,雙眼頓時一亮,望著岑歡驚喜道,「外小姐,我就知道你心腸沒那麼硬,不會見死不救的。醫生說夫人求生意識薄弱,很難撐過這一關。現在只有你能救夫人了。」
岑歡避開段蘅的目光,眉微蹙,「段總管,我不是神仙能夠讓人起死回生,你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的,外小姐。夫人會吞服安眠藥自殺是因為她想向你贖罪求得你的原諒,因為這樣她才一心求死,如果你肯對她說已經原諒她了,那她的求生意識肯定會增強,或許就能撐過這一關了。」
「可是我沒辦法原諒她。」
段蘅一震,看向藿莛東,「二少爺,那夫人她……」
「醫生怎麼說?」「剛才夫人心跳停止,經過搶救現在又有心跳了,但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如果夫人的心跳再停止,或許搶救也不一定能行了。」.
段蘅充滿乞求的目光投向岑歡,「外小姐,看在夫人是二少爺母親的份上,你救救她吧,她是少爺在這個世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了。」
「段蘅!」藿莛東沉聲喝止,卻已經遲了。
岑歡在听到段蘅說的後半句話時情緒忽然變得很激動。
「什麼血緣?在她看來根本什麼都不是,不然也不會那麼惡毒,狠得下心拋棄自己的親孫女。我說過她會有報應的,她現在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就是她的報應!」
「岑歡,夠了。」藿莛東沉痛開口,「我叫你來並不是強迫你原諒她,只是想讓你知道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贖罪,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知道錯了又如何?她這種贖罪方式能換來什麼?」岑歡反問他,同時眼淚流下來,「為什麼她不可以早些醒悟?現在不論她做什麼都已經晚了!她害我沒了女兒,要我怎麼原諒她?」
「外小姐,就算你心里不原諒夫人,可只要你嘴上說說,或許就能救夫人一命,我跪下來求你了。」段蘅說著當真撲通一聲跪在岑歡面前。
岑歡握拳,緊咬著下唇淚流滿面。
藿莛東掏出一方手帕給她擦拭眼淚,目光隔著一扇玻璃窗望著躺在搶救室內一動不動的母親,俊帥的面容在頭頂打落的淡白燈光下越發顯得冷郁而森嚴。
他不能強迫岑歡原諒母親,也不能放棄挽救母親的機會眼睜睜看著她離開,這一刻,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煎熬,而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兩全。
「我可以原諒她。」忍住眼淚的岑歡忽然開口,語氣卻平靜得讓藿莛東心頭發慌。
「前提是,如果她活下來了,那你要答應和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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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下禮拜星期三的樣子可以加更了,芥末是用PAD手寫拷到U盤上再傳到電腦上上創更新的,大家要體諒芥末這幾日的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