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絹把岑歡送到兒子病房門口,看著岑歡推門進去,她輕輕帶上門,心里祈禱希望這次兒子的舉動能感動愛神換來岑歡對他的愛.
病房里,岑歡一步步走近睡著的梁宥西,眼眶一點點濕熱。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明知道自己的付出得不到任何回應,為什麼還要這麼執著,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去保護她?
他的付出已經遠遠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範圍,之前她還可以理直氣壯的以各種理由拒絕他,可當一個男人願意豁出自己的性命只為了救自己時,她忽然害怕他如果再開口要她和他在一起時,她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堅定的拒絕。
情由心生,而人心都是肉長的,她雖然能夠區分開同情和愛情,但面對一顆死心塌地愛著自己的心,她無法不動情廓。
哪怕,此情非彼情。
她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他眼角有打斗時留下的淤痕,嘴唇也有些破損,讓她想起鮮紅的血水從他嘴角淋灕淌下的那一幕,胸口頓時一陣悶疼。
許是不小心觸踫到他破損的嘴唇,又或者是感應到她的存在,梁宥西忽然一下就睜開眼杰。
岑歡有些心驚,因為還沒想好和他說些什麼。
想抽回手,卻被梁宥西捉住。
「趁我睡著偷模我,被我抓住了吧。」梁宥西用比岑歡還沙啞的聲音調侃她。
岑歡白他一眼,手任他握著,想對他笑,可眼淚不听話的跑出來攪和。
「別哭,這不沒事麼,都好好的……」梁宥西想起身來安撫她,身子一動就疼得臉變色。
岑歡急忙抹去眼淚按住他,「你別動。」
「那你別哭了,哭得我心疼。」
這麼毫不掩飾的話語岑歡雖然已了不下百次,但在經歷過昨天那一幕後才越發覺得他的對自己的感情是由衷的發自內心。
「我不哭。」她彎了彎嘴角對他笑,雖然還有淚水掛在她眼睫上,眼眶紅腫的樣子笑起來並不美,卻比任何一次笑都讓梁宥西動情。
「我想親你怎麼辦?」心里的想法不自覺月兌口而出,話一落就見岑歡怔住。
「我開玩笑的……」他立即改口,神情隱隱有些失望。
岑歡看得難受,把另一只手伸過去,手背在他唇上輕輕踫了踫。
梁宥西眼眸一亮,有些得寸進尺,「這樣親怎麼算?」
岑歡不語,收回手在他另一只手上輕掐了一下,以示警告他老實點,可在看到他手臂的一條劃傷後又忍不住鼻酸。
「梁宥西,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花了六年的時間追逐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女人,又在重遇後明知得不到回應還一頭載進來,也不管你給的是不是我要的,只是一味的付出。」
「而我花了七年的時間去愛一個我以為和我有血緣關系的男人,從他不愛我趕我離開到他接受我,這七年的時間里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足夠的理由讓我離開他,可我離不開他。就算我人離開了,可我的心還在他身上。」
她望著神色凝重的梁宥西,嘴邊泛開一絲像是無奈又像是自嘲的笑。
「我們都得不到我們想要的,又或者已經得到了,但是沒察覺,或者得到的已經不是原來我們想要的。」她低頭閉上眼,卻模索到他的手反握住。
「這段愛情讓我心力交猝,我雖然還是愛他,但已經沒有勇氣再和他在一起。而現在的我雖然是新生後的我,但卻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如果,你願意或者你有足夠的耐心幫我把心找回來……我可以當一輩子你的煮飯婆。」
有首歌里唱,愛情與幸福之間它全無關連。
以前她認為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會幸福,原來是她錯。
愛情里,再怎麼深陷,再怎麼痴戀,再怎麼為愛奉獻,再怎麼心甘情願,最後都會歸于平淡。
沒有愛,才不會有傷害。
梁宥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懷疑自己仍在昏睡中。
可她用力反握住自己那只手的溫度那麼真實,而她的目光也那麼清澈誠懇,又怎麼會是在夢里呢?
「我要糾正你剛才說的那句話。」他忽然開口。
岑歡一怔,「什麼?」
「你說我們都得不到我們想要的,又或者已經得到了,但是沒察覺,或者得到的已經不是原來我們想要的。但我告訴你,你是我一直想要的,不論是完整的你還是缺了一顆心的你。只要你願意把手伸給我,我就會有信心幫你把心找回來。」
「所以,你準備好最我一輩子的煮飯婆吧。」
岑歡微笑,並不意外他的回答。
于他來說,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盡管在她自己眼里,她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空殼。
「你慎重考慮過了麼?要不要再給你時間自己想想?」即便是決定放下和小舅之間的感情。但她仍感覺自己這麼做對梁宥西來說很不公平。
「我先申明我對你的感情雖然不是同情,但也有可能是由友情衍變成的親情。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多少是有些不負責任的,這種不負責任比起一個男人拋棄一個女人那種不負責任更傷人,所以你務必要考慮清楚。」
「你繞得我頭疼。」梁宥西拉過她的手覆在自己額頭上,「終于可以塌實的睡一覺了,希望醒來不要發現這一切只是鏡花水月。不然就太傷人了。」
他小心翼翼的語氣讓岑歡心酸,「你睡吧,我陪著你。」
梁宥西拿下她的手親了親,放心的閉上眼,卻很快又睜開。
「怎麼了?」
梁宥西神情有些遲疑,岑歡忖了忖,猜到他要說什麼。
「你想問他來過沒有?」
見他點頭,岑歡垂眸,「來過。」
「那……」梁宥西忽然有些心虛,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知道了你和他一起騙我,」岑歡苦笑,「那幾天我還以為自己瘋了。」
「對不起……我……」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岑歡打斷他的歉意,「睡吧,我沒怪你們。」
沒怪?既然沒怪那她為什麼這次這麼決絕的要斬斷和藿莛東之間的感情?
他心里困惑,卻沒敢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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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岑歡忽道.
「你說。」
「你和你父母說我懷的是你的孩子?」
岑歡話一落,梁宥西才想起的確有這麼一回事。他見岑歡望著自己,臉上沒什麼表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氣他胡說,一時心里忐忑,不知道該怎麼回她。
岑歡嘆口氣,「我做不來欺騙別人,也討厭被欺騙,若我往後真要和你走到一起,你這樣做只會讓我的立場在他們面前更難堪。而且他們是你的父母,你這樣置他們于何地?所以我打算告訴他們實情。」
「不行!」梁宥西立即反駁。
他很清楚父母之所以會接受岑歡,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以為岑歡肚子里的是他們的孫兒。如果把事情拆穿,那他好不容易才讓岑歡答應給自己的這個機會又會因父母的阻攔而煙消雲散。
可他也知道岑歡的性子,欺騙別人會給她帶來很深的罪惡感。
所以他只能采取拖延政策,讓她緩一緩再想辦法。
主意一定,他開口,「我現在傷成這個樣子,情緒不宜激動,你要坦白可以,但等我傷好再說,行麼?」
他槍傷失血過多,臉色及嘴唇都白得嚇人,如今一副哀求她的表情,著實可憐得讓岑歡難以拒絕。
只是她難以過自己心里那道坎。
「哎呀,好痛。」梁宥西忽然皺眉松開她的手去按受傷傷口。
岑歡臉一白,緊張的站起來要去拉急救鈴,梁宥西抓住她,沉沉嘆息,「我說听到我喊疼你不是應該先來看我的傷口再決定要不要按急救鈴的麼?」
岑歡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裝疼。
「你答應我等我傷好了再說,我就不疼了。」
懸高的心放下來,岑歡卻有些氣他拿自己的身體和她開玩笑。
「下次再這樣我會生氣。」她板著臉訓斥。
「放心,絕對沒有下次了。」梁宥西計謀得逞,咧嘴一笑。
「好了,你睡吧。」
「可我現在又不想睡了。」
「那你想做什麼?」
月復部傳來的咕嚕怪音代替梁宥西回答。
「可聞主任說你……還沒有排氣……」岑歡低語,梁宥西俊臉一垮,有些尷尬的揉著鼻尖。
「你吃飯了麼?」
岑歡搖頭。
「怎麼搞的?我媽不是在照顧你?她沒給你……」
「你別嚷嚷,伯母給我煲了雞湯,是我醒來要急著見你所以才沒時間喝。」
後半句話讓梁宥西又是一笑,「被自己喜歡的女人這麼惦記的感覺真好,行了,你先回房吃東西,別餓著你和寶寶,我心疼。」
岑歡見他狀態不錯,點頭。
而事實上她心里還有許多煩心的事情要處理,畢竟這次事情鬧得很大,女兒的事已經不再是秘密,雙方父母一旦得到消息,都會很快找過來。
但這些她不會讓梁宥西知道,不然他會沒法安心養傷。
從病房出來,在走廊另一端瞥到一抹身影——挺拔,修長,背著窗口透進來的光長身玉立,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輪廓,那兩道熾熱的目光卻似滾燙的岩漿燒灼著她的心。
有些意外看到的竟然不是席文絹,不過是他也好,有些話,有些事,該說的終究要說,該了斷的,撕心裂肺也要斷。
思忖中,修長的身影朝她走來,越靠近,目光越熾熱。
而她也終于看清楚他的臉——即使是交織著憔悴和疲憊,甚至是下巴布滿青茬不修邊幅,可這張臉還是帥得那麼讓人屏息。
「他怎麼樣?」他問。
「很好。」她答。
然後沉默。
時間是把無情的利刃,削去了她追尋愛的勇氣,卻給了她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你的手機。」他伸手過來,「我去了躺公安局拿回來的。」
岑歡沒接。
「物歸原主。」
俊容一愕,眸底掠過一絲不安,「岑歡,你就算恨我,可……」
「什麼恨不恨,原諒不原諒,這些話我們都別說了。」岑歡輕輕打斷他,「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
話落,她走向電梯。
藿莛東望著她嬌小縴細的背影佇立在電梯前,當梯門開啟她走進時,讓他有種她似乎在走出他生命的感覺,胸口傳來的疼痛那樣清晰。
岑歡站在電梯內望著他,目光平靜。
藿莛東走過去,在梯門關合前進入,隨後按住電梯的停止鍵。
岑歡一楞,抬眼瞪他,「這里不是你家,我說要談是找——」
未完的話語被驟然落下的吻吞入另一張口腔,而那雙環上她腰身將她攬入懷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一副恨不能將她揉進身體里或者血液中的狂悍霸道,根本不給岑歡絲毫掙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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