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女兒睡著,藿莛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思忖著姚霏的那番話,落在手機屏幕上的拇指停留許久仍是沒摁下.
不論是在她身世或者女兒生死的事情上,似乎他一直都在面臨左右為難的抉擇。
他用自己的方式愛她,對她隱瞞,結果卻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這次他把女兒的事告訴她,結果會如何?
姚霏那番話並不是危言聳听,他不得不有所顧忌廓。
只是女兒的情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好轉,一個月?兩個月?半年?或是更久?
又或者如果女兒這輩子都怕女人,那是不是她們母女這輩子就沒再見面的機會了?
煩躁的把頭仰後靠著沙發上,如潭深幽的黑眸目無焦距的望著頭頂上方的精致吊燈,也不知看了多久,腦海里念頭突然一閃,他拿起手機點開屏幕撥出岑歡的電話杰。
屏息靜等了幾秒,電話那端傳出女音,卻還是像那次在酒店打她的電話那樣提示關機。
藿莛東蹙眉,覺得這兩次巧合巧得有些蹊蹺。
他知道岑歡沒有關機的習慣,除非是手機沒電了。
可不會這麼巧,他兩次打過去都剛好踫到她手機沒電吧?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這個念頭一落,他倏地起身,拿了車鑰匙要去她的住處,卻在走到門口時停下來,回頭望向女兒的臥室。
他這一走,如果女兒醒來怎麼辦?
她怕黑,怕一個人,他不能讓女兒一個人留在家里。
心里實在擔心岑歡,想了想,他撥了通電話給絲楠,也不管倫敦那邊現在是幾點。
電話過了許久才有人接通,卻不是絲楠,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用一口流利的倫敦式英語問他找誰。藿莛東以為自己打錯,可那分明是絲楠的號碼。
在他遲疑的當頭,男人告訴他絲楠不在,讓他過兩個小時再打過去。
藿莛東掛了電話,想起岑歡現在是和梁宥西在一起,就算是發生什麼事也有梁宥西幫她,他的擔心似乎有些多余。
自嘲一笑,踩著寂寥的燈光走回女兒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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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岑歡望著鏡子里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足可媲美國寶的女人,心里琢磨不知道要撲多少粉才能把失眠殘留的痕跡給掩蓋掉,不然肯定會引起同事和病人同時關注。
坐在化妝鏡前,剛拿過粉撲要往臉上抹,忽然想起化妝品對懷孕有影響,于是立即打消這個念頭,從櫃子里翻出一副大框墨鏡,準備戴著這個出門。
剛吃過早餐,門鈴響起。
岑歡以為是每天早上來接她去上班的許雅旋,挎上包拿了墨鏡和一份門診病歷就往外走。
因為忙著擦拭墨鏡的鏡片,岑歡抬眼看按門鈴的人,所以並不知道來人不是許雅旋。
直到戴上墨鏡,她才揚起一絲淺笑抬眸等著被許雅旋取笑她陰天戴墨鏡,結果卻楞住了,笑意一點點隱匿在嘴角,連手上的門診病歷表滑落都沒發覺。
「我打你的電話,你手機關機。」藿莛東微眯眼打量在看到自己後楞住的小女人,她的臉色似乎紅潤了些,衣著打扮也很亮麗——杏色平底皮鞋,淺綠七分小腳褲,白色雪紡修身襯衫,再搭上薄軟的果色小外套,整體給人的感覺清新而富有活力,像是要去約會的熱戀小女人,而不是一個孕婦。
她似乎過得很好,在拒絕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後。
而她的這些改變是因為梁宥西?
這個認知讓藿莛東心頭堵得慌,轉開眼揉著額角掩飾自己眼中的不悅。
岑歡有那麼一剎那懷疑自己的心髒好似要跳出來——在他目不轉瞬的盯著自己看的時候。
實在沒想到他竟然還會來找她,在她打了一百零一通電話想求他回頭他卻一通也沒接以後。
斂去心頭的疑惑,她推了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鏡框,一副不冷不熱的口吻問,「找我什麼事?」
找我什麼事?
那晚她在他住處門口蹲了三個多小時,他見了她也是問了這麼一句。
一樣的對白,一樣的他和她,卻不是出自同一個人口中。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當日他的不冷不熱她竟然學得極其神似。
藿莛東傾了傾嘴角,似笑非笑,「我想問你一些醫學方面的問題,有時間麼?」
「現在不行。」她拒絕。
「你要去……見他?」
岑歡微愕,目光穿透墨鏡望著那張任何時候都那麼英俊迷人的臉,輕輕一笑,「是的。」不只他,還有她,她每天都要見很多病人,不分男女老少。
藿莛東卻顯然是誤會了她是要和梁宥西去約會,一時不知道再怎麼開口。
「你臉上怎麼了?」因為戴著墨鏡,岑歡一開始沒看清楚他臉上那些抓印,是在推鏡框時眼角余光越過鏡框看到的。
藿莛東模了模臉,「被抓的。」
抓的?
岑歡豁然明了——是和姚霏調`情打鬧時被抓的吧?
這樣想著,腦海里立即浮現他親密抱著姚霏那一幕,胸口頓時覺得氣悶。
恰好這時藿莛東身後傳來一聲汽笛聲,岑歡越過他的肩看到是許雅旋的車,回頭望著藿莛東語氣不是很好的說,「我朋友來接我了,再見。」
匆匆從他身邊走過,有那麼一秒她希望他會突然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可直到她上了車,藿莛東都沒回頭看她一眼。
而她不知道,他不回頭,是怕自己看到她和‘梁宥西’成雙成對。
待到听到車子開走的聲音,他才回神。
長呼了口氣正要轉身,忽然瞥到岑歡剛才掉在地上的門診病歷。
彎身拾起來,快速掠了一眼,目光落在‘社康中心醫院’這幾個字眼上。
她怎麼會有別人的門診病歷?
他困惑的往外走,上車後打了個電話給關耀之,讓他幫忙再照看女兒一會,然後駕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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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醫生,我剛才看到的那個男人的背影是你什麼人?」去醫院的路上,許雅旋忍不住好奇問。
「哦,一個不太熟的朋友,找我問點事。」岑歡回她,眼楮望著窗外,墨鏡下的雙眼瞠大,試圖忍住眼眶里急欲跑出來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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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哭的,也很討厭自己那麼愛哭,可是每次看到那個男人,都會有很多感慨,讓她忍不住覺得心酸,想哭.
「不太熟哦?看背影就覺得很帥,我還以為你是男朋友或你寶寶的……」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許雅旋立即住口,暗罵自己神經,隨即呵呵賠笑著轉移話題。
到了醫院,岑歡才發現自己弄丟了那份門診病歷。
因為那份病歷很重要,她跑去許雅旋的車上找,結果沒找到。
回想自己從出門到坐上許雅旋的車,很有可能病歷是自己在看到小舅時因為太過震驚才沒發現病歷掉了。
她懊惱不已,只能向主任請一小時的假再回去找。
「岑醫生,有人找哦。」
許雅旋在門口神秘兮兮的沖她眨眼,「是今天早上我看到的那個你說不太熟的朋友哦,我說光看背影就覺得帥吧,果然非常帥。」
在許雅旋及其他女護士火紅桃心眼的注視中,藿莛東從容走進岑歡的辦公室,如同天神下凡,將岑歡落下的那份門診病歷遞到她面前。
「原來你在這里上班。」藿莛東淡聲開口,心里卻並沒有因為她不是和梁宥西約會而感到欣喜。
她在這家醫院上班,卻不想讓他知道,擺明了是已經把他看做外人,想徹底斷了兩人之間的一切。
雖然自己也不曾一次說過放下,可當真看到她這麼做,原來心里這麼不好受。
岑歡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已經很努力的想遠離他,遠離過去,想等自己心平氣和的把孩子生下來再去想感情上的事情,可就是沒辦法如願。
掃了眼門口對藿莛東品頭論足的同事,她說,「我只有中午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有什麼事我們中午再說,到時我打電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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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我刻畫東舅的性格太失敗,讀者這麼多,能真正懂他的卻沒幾個。他的隱瞞不是自私也不是不愛,是愛得太深,在感情上粗線條的人很難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