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夕的語氣強調得有些刻意,梁宥西看了她一會,問,「你二哥怎麼了?」
「發燒,過敏。」
「你父母也來了?」
關夕搖頭,「是絲楠姐在照顧二哥。」
關夕注意到梁宥西吃飯的動作突然頓住,隔了好幾秒才恢復自然茆。
她有些詫異,很努力的想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可光線實在太暗了,他又是側坐著,稜角分明的側顏立體有型,卻如同被罩上了一層白霧,讓人看不真切。
又陷入沉默。
關夕不受控制的滿腦子都是那個叫岑歡的女人,猜測著她是哪種類型的女人,是可愛還是成熟?性格是開朗直率還是安靜恬淡蚊?
能讓梁宥西如此念念不忘愛得這麼深刻的女人,想必是很優秀的吧?
關夕想到自己或許一輩子也無法在太陽底下見光的隱疾,幽幽嘆了口氣,神情有些挫敗,也沒了昨天的好胃口,吃得心不在焉,等梁宥西吃完好一會了她的還剩三分之二。
「今天的菜不好吃?」梁宥西刷完牙出來,掃了眼她面前還剩許多的飯菜問。
關夕托著腮幫子搖搖頭,情緒顯得很低落,梁宥西想無視都不行。
他在她身邊坐下,打開一杯剛才帶回來的熱咖啡喝了一口。不加糖和女乃的咖啡焦味很濃,也苦得讓人寒毛直豎。
他又喝了一口,看向發楞的關夕,「不是菜不好吃,那是怎麼了?」
關夕側過頭看他,想了想才開口說,「梁宥西,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丑?」
沒想到她會問他這樣的問題,梁宥西挑了下眉,「是傳聞說你姿色平平,這和我無關,在我和你結婚之前傳聞就存在了。」
關夕撇嘴︰「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我的臉,他們怎麼可以亂說。」
「你很在意別人那樣認為?」
我在意的是你。
這句話關夕險些說出口。
「他們就是因為沒看到過你的臉,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所以才猜測你一定是長得很一般。」梁宥西說完又補充一句,「你不用太在意別人怎麼說你,你不是為別人而活。」
關夕咬咬唇,忽地靠過去,睜著麋鹿般烏黑的大眼問他︰「你現在能看清楚我的臉麼?我漂亮麼?你看到會不會心跳加速,有種心髒似乎要破胸而出的感覺?」
她一連竄的問題讓梁宥西呆了呆,有些啼笑皆非的望著湊到眼前的來的巴掌臉,說實話早上睜開眼近距離看到關夕的廬山真面時,他並沒有因為她的漂亮而驚訝,而反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關家各個相貌不凡,關母都能生出比女人還漂亮的兒子,沒理由生個女兒會比兩個兒子遜色。
「你說啊。」見他不答,關夕有些心急,甚至忍不住摟住他的手臂搖晃。
梁宥西垂眸揉額,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關夕,我沒心髒病,所以不會莫名其妙心跳加速,我的心髒也沒強悍到能夠破胸而出。」這丫頭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怎麼會平白無故冒出這樣的問題來。
「原來有心髒病的人才會有這些現象?」關夕一臉茫然。然後松開梁宥西的手,捂著心髒怦然跳動的位置想,原來她除了對光過敏居然還有心髒病?
「飯菜都要涼了,趕緊吃,別胡思亂想。」梁宥西扳過她的身子面對盒飯。
關夕卻又轉過身來,「梁宥西,我想搬出來住。」
「我已經知道了。」
「你能幫我嗎?」
「我幫你?」梁宥西撓撓一邊的眉峰,目帶困惑,「怎麼幫?」
「你和我爸媽說一聲讓我搬出來,我想他們肯定會同意的。」
「他們憑什麼同意?」梁宥西反問她。
「你是我老公,你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們當然會同意。」關夕說出自己的想法,卻看到梁宥西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一副有些可笑的姿態。
「關夕,你忘了早上你爸爸說過什麼話了?他希望你我離婚,所以怎麼會允許讓你搬出來?」
「會的會的,只要你說我搬出來和你一起住,他們絕對會同意!」關夕很急迫的語氣,並且再一次摟住了梁宥西的手臂。
「搬出來和我一起住?」梁宥西愕然。
「你是醫生,又是我老公,只有說搬出來和你一起住他們才不會反對。」
「可我不是皮膚科醫生,我並不懂得怎麼照顧你。」
關夕神色一暗,「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怎麼照顧?你不會下廚不會洗衣服不會做家務,如果搬來和我一起住肯定要帶小蘭小月一起,可我住的地方是單身公寓,沒那麼多房間。就算另外換套房子,我也不習慣我的家里有陌生人隨時隨地出沒。」
他所謂的陌生人指的是小蘭小月,而關夕卻以為他說的是她,神情很受傷。
她松開他的手,不再勉強他。
「我吃飽了。」
她站起來,從他的床上拿過自己的蘑菇裝開始一件件往身上套。
梁宥西望著她明顯情緒低落的俏顏,知道她因為自己的拒絕不開心,心里也莫名煩躁。
關夕穿好衣服,又拿了絲帕蒙面。
她先把一頭長發撥到腦後,露出修長而白皙的頸項,再把絲帕的兩端從耳朵上方繞到腦後隨意打個蝴蝶結綁起來。
其實這個樣子的關夕是很好看的,因為蒙著一層絲帕,還添了一絲神秘的美。只是戴上那頂大得離譜的遮陽帽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你去哪?」梁宥西問她,沒有要挽留她在他的休息室休息,等他下午下班送她回去的意思。
「回家。」
梁宥西不做聲了,卻皺著好看的眉,神情有些陰郁。
關夕戴好帽子,把帽檐拉下遮住自己一臉的沮喪,輕輕開口︰「謝謝你請我吃飯。」
梁宥西沒有回應,看著關夕朝門口走去。
等關夕走到門外,梁宥西才嘆了口氣追出來,有些無奈的說,「我送你回去。」
關夕頓了頓,搖頭,「不用了,小月在二哥那等我。」
梁宥西望著顯然是低著頭在看自己腳尖,所以帽檐不由自主往下墜的關夕,說,「你生氣了?」
關夕輕輕‘嗯’了聲,右腳尖著地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地面。還真是個誠實得讓人頭疼的孩子,梁宥西有些郁悶地想。
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往回走,關夕愕然,「你做什麼?」
梁宥西等把她按到床邊坐著才掀掉她的帽子,瞪著她烏黑的大眼問,「你才是要做什麼?關夕,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情況?沒有感情又即將面臨離婚的男女,你這個時候提出來要搬去和我一起住,是要做什麼?」
關夕被他問得很無措,也有些慌亂。
她想她是不是被他看穿了她想和他在一起?
即使是沒有感情,可他們也終究是夫妻,她想搬去和他一起住有什麼錯?
她有些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喜歡我?」
這個問題簡直猶如晴天霹靂。
梁宥西望著她的深邃目光被她比自己更錯愕的表情擊敗——她竟然不懂什麼是喜歡,所以連自己喜歡上他都不知道?
「關夕,雖然我知道這樣說很殘忍,但是,我對你沒感情,我對你不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所以我才沒辦法強迫自己和其他男人一樣盡一個丈夫的職責照顧你,你父親就是因為我們這種相處模式才決定讓你我離婚的,你懂麼?」
關夕難受的咬唇,「你現在對我沒感情沒關系,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這是父母在她結婚時對她說的話,她一直記著。
而這句話梁宥西也曾經對岑歡說過,當時她是怎麼回他的?
「感情可以培養,但是愛情不可以,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會幸福。」他原封不動的把岑歡當日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關夕。
愛情?
什麼是愛情?
關夕困惑地望著他,梁宥西卻別開眼。
「別把感情放在我身上,我不想讓你受傷。」這麼一個純真得像張白紙的丫頭,他不想她因為自己而染上其他的色彩,不論是痛苦的黑,還是絕望的灰,又或者是情竇初開時的萬紫千紅,他都不希望她體會。
他希望她永遠純真潔白,像一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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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驢的優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