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天,澄清的天空,像一望無際的平靜的碧海;強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動著,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山腳下片片的高粱時時搖曳著豐滿的穗頭,好似波動著的紅水;而衰黃了的葉片卻給田野著上了凋敝的顏色。
柳芸菲置身山頂,抬頭望天觀雲,低頭便見大片金黃美好的高粱穗兒隨風搖曳,心情愜意悠然,在這一刻,她倒是很羨慕左燕左桓的輕功,想著若是從山頂如同蝶兒般翩躚飛落,听著風在耳邊呼嘯,聞著高粱成熟的香氣,該是多麼賞心悅目之事。
只可惜,她不會輕功,若是像享受一番飛一般的感覺,下場大抵只有粉身碎骨了。
想來,還當真是有些不盡興,柳芸菲陡生了想學輕功的念頭。
今兒個她又是打點好了府中「替身」,又溜出來閑逛,自上次入宮回來後,風靈對她是掏心貼肺的好,是以讓風靈假扮自己,也全不用擔心這丫頭會暴露出去。
本來就是同坐一條船的人,翻了船,她不好過,風靈恐怕下場比她更慘,她好歹還有一個和親公主的救身圈,本就不用擔心會翻船,可若是大家能夠齊心協力,盡量讓船翻不了,那豈不是更好。
今日柳芸菲並未定什麼目的地,不過是隨處閑逛而已,這座山,也是她無意間發現的。
吸引她爬上來的,是山頂上一座破爛的小屋,從小屋的破爛程度來看,不該有人才是,可是正午時分她從山腳往上仰視的時候,卻分明的看到了炊煙裊裊。
是以她才沿著蜿蜒的山路,一路且走且欣賞風景,上了山頂。
這會兒她才剛爬到頂端,山頂是一片茂密的楓樹林,正是深秋季,霜染楓葉紅。風吹白雲動,秋景瑰艷,盡寒霜色流丹。
柳芸菲倒並不急于前去小屋探看,而是先靠著一棵碩大的楓樹,站在山崖邊欣賞了一番秋日風景,才轉身朝著小屋而去。
及至近了小木屋,柳芸菲才發現這木屋雖然破敗,但是屋頂的稻草明顯是新番的,而屋前也闢了幾塊菜地,種著些青菜,空心菜,綠意盎然的一片,倒是和煞紅的楓林行相映成輝,構建了一副純天然的悠然美景。
小屋的門扉,洞開著,透過木門,一眼就能將屋內景象盡收眼底,很簡單,一張半新不舊的放桌子,四張同樣半新不舊的方凳子,一台土灶,還有一口碗櫥,靠左邊的地方,有一張小床,床上拉著深灰色的帳曼,不知道里頭是有人沒人。
在門口站了會兒,也不見周遭有人,柳芸菲試探的喊了一聲︰「有人嗎?」
無人應話。
雖然說她絕不是來偷竊的,但是主人家不在家中,她也是不便徑自闖入的,便又再門口喊了一句︰「有沒有人?」
「咳咳咳!」門內,響起一個蒼老的咳嗽聲。
然後,只見那深灰色老舊的帳曼慢慢被撩開,伸出一雙枯黃的手,柳芸菲眼神一緊,不知為何,潛意識里居然起了防備之意。
當看到從帳曼里出來的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子,她才暗笑自己神經緊張過度,松弛了下來,笑著道︰「老人家,你在午睡嗎?」
老人一雙渾濁的老眼朝著柳芸菲看來,沒什麼情緒,也不說話,倒是惹的柳芸菲怪不自在起來,莫不是打擾了人家清幽,招人討厭了。
正打算說聲抱歉轉身離開,老人忽然抬手,柳芸菲只覺得一陣勁風朝著自己的眉心而來,她本能躲閃,一閃身,只听得「吭」一聲,似有硬物釘入了身後的楓樹。
她回身,卻見一粒榛果,居然牢牢的潛入了楓樹樹干上,入木三分。
柳芸菲終于知道,為何在看到老人手的一瞬間,她心里會下意識的起提防之意,原來第六感早已經察覺到了,這個老人不簡單。
「會武功?躲的倒是快!」
柳芸菲警惕後退一步,眉心緊擰︰「老人家何以對陌生之人如此不友善?」
「這便是老頭子我的待客之道,你若是接的了我這一招,武功便在我之上,若是躲得過我這一招,也絕非泛泛之輩,可若是躲不過,那你就得自認倒霉。」
柳芸菲松了眉心,冷笑了一聲︰「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手里認了倒霉。」
老人自床沿起身,步履蹣跚,顫顫巍巍,如此老者,讓人全然猜不到,方才那枚力道痕猛的暗器,居然是出自他之手。
看著老人靠近,柳芸菲面色冷靜,並未露出一份懼色,只全身細胞,卻在暗暗運盡,隨時等候著老人的再度發難。
老人卻是爽笑了起來︰「不必防我,既然已經知道你身手不錯,我就不會再試你,進來坐吧!」
那笑容可掬的樣子,倒是給人幾分親切感。
柳芸菲提步入內,卻在進門的一瞬,再度感覺到一陣比前頭還激烈的勁風,朝著自己的眉心打來。
故技重施嗎?柳芸菲早料到老頭沒這麼好對付,自然不可能松懈防備,是以在勁風打出的一瞬間,她便巧妙躲開,只感覺到一粒黑色的東西,沿著自己的發鬢極速劃過,就在她以為順利躲過之時,那東西居然似上了機璜一樣,折了回來,直奔柳芸菲後腦心。
柳芸菲一個前屈,清楚感覺到頭皮被一道熱氣擦過,頭發似乎被削落了幾根。
黑色東西好似與柳芸菲過不去一般,見她又險險躲過,居然再度侵襲而來,又從正面而來,柳芸菲下腰,避開。
本以為老頭子會適可而止,不想卻是變本加厲,一粒黑色東西柳芸菲尚應付的過來,卻不想躲避三四個來回後,那一粒黑物,居然變作了三粒。
避了一個來回,左手有些微微被劃傷。眼楮已經不夠用,面前只是一陣陣黑色旋風,毫無章法的繚亂一片,柳芸菲心里也難得的有些慌亂。
忽然之間,卻又似找到了定神的法子,居然閉上了眼楮,一切,只靠耳朵來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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