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二月的蘇州已漸漸轉暖,加上最近天氣晴朗,人們便去了厚重的冬衣換上春衫,初升的太陽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今日,林家上上下下都起了個大早,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有條不紊的忙著手里的活兒,因為今天是他們小姐六歲的生辰,他們的小姐在外靜養都兩年了,昨日好容易回來了,再看看這滿院盛開的鮮花,他們的小姐可是生在花朝節,每年小姐生辰這天,林家都百花齊放,想來這些花也知道他們小姐是人比花嬌,所以才齊放恭賀小姐生辰,加上幾個月前他們的小少爺才沒了,老爺和夫人難過了好久,今天有這樣的喜事,這林家上上下下當然開心。
玉閣內,黛玉合被躺在床上,長長的青絲披散著,細膩白皙的小臉貼著弄亂的青絲,嘴角微微笑著,仿佛是誤入凡塵的貪睡精靈,美麗可愛。可是偏偏有人不懂欣賞。
只見雪雁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掀開羅帳,也不管自家小姐醒沒醒,上來就要搖晃正在睡覺的黛玉,剛伸出手,就被一只大手給攔住了。只見王嬤嬤瞪了一眼雪雁,拉著她就向外間走去,走到外間放開雪雁的手道︰「你這丫頭越發的沒規矩了,姑娘還在睡,你怎麼就去吵醒她?」
雪雁也不在意,調皮的伸伸舌頭,拉著王嬤嬤笑道︰「嬤嬤,我是看今天是小姐的生辰,想讓小姐早點起好讓映紅和綠如兩位姐姐為小姐打扮好看了,去前面受禮。」
綠如剛好從外面進來,听了她的話,笑著走到雪雁的跟前,手輕輕的點了一下雪雁的額頭道︰「可是你這丫頭,這會兒子知道了,那昨兒個都半夜了還在小姐的耳邊嘰嘰喳喳個沒完,這會兒子小姐好容易睡下了,你又來擾小姐,越發的連個規矩也沒了,是小姐大方不計較,要是換了別的人家,你早被主子打了一頓,攆了去的,再說了,你也來了兩三年了,你什麼時候看見小姐的生辰受過禮了,別說小姐,就是老爺夫人也從來不曾受過咱們的!」
雪雁听了,笑笑道︰「綠如姐姐說的是,雪雁知錯了!」
王嬤嬤笑道︰「你呀!你綠如姐姐說的對,你這樣子雖然老爺夫人小姐不在意,可是也不能讓人挑了禮去,倘若你跟著主子出去人家看了,不說主子寬厚不計較,反會說咱家主子連個下人都教不好,厲害的更會說連主子都不知禮了。」
綠如笑道︰「可是嬤嬤的話!」
雪雁剛想說什麼,只听見里間,黛玉的聲音響起︰「這丫頭出去了再不會失禮的,只是這聒噪勁兒必要改了,這樣下去真真的讓人受不了。」
一听黛玉的聲音響起,雪雁連忙跑了進去,綠如和王嬤嬤看著,只好無奈的笑笑,跟著進去。
此時黛玉已經坐起,身上穿著月白的軟羅睡衣,睡衣上只繡了幾支折枝梅花,青絲柔順的垂下已經及腰,黛玉伸出玉手撩開帳子,就見雪雁急沖沖的進來,忍不住笑道︰「可是你這丫頭,媽媽和綠如姐姐才說了你,還是這麼個樣子,你著急的進來做什麼?莫非你今兒個是要服侍我起來的?」
此時王嬤嬤和綠如也已經進來,綠如笑著接道︰「正是小姐這話,看來今兒個我們就歇了,讓雪雁服侍小姐。」嘴上雖說,但是人已至床前,扶著黛玉起來。
雪雁卻氣得直跺腳道︰「小姐,你也和姐姐一起欺負我!」
正好映紅帶著小丫頭端了清水進來,听了這話道︰「這你可是胡說,小姐是最寬厚的再不會欺負你,就是綠如也再不會欺負你的,必是你做錯了什麼,自己還不承認。」她在外面就已經听到了,所以也忍不住開口逗雪雁,一邊已經和綠如伺候著黛玉洗漱。
雪雁卻氣得只是跺腳,不說話,綠如看了她一眼笑道︰「可別再跺了,不然一會兒憑咱雪雁女俠的功夫,再把這房子跺倒了,可是我們的罪過了。」夜里這丫頭在里間嘰嘰喳喳的跟小姐說的她在外間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看著雪雁漲紅的圓臉,王嬤嬤笑道︰「快別說了,一會兒這丫頭當了真,再一生氣要去找她那師傅,去當個女俠可就不好了。」
雪雁臉更紅了,氣得大叫道︰「哼!你們都不是好人,我不理你們了,我去外面看林管家領著人在街上舍粥舍藥呢!依我說不如舍些銀子省事實惠的。」
王嬤嬤笑道︰「可是你這丫頭不知道了,每年老爺夫人小姐還有以前小少爺的生辰,咱們家每每不是既舍粥舍藥又舍銀子的?」
雪雁听了也不說話,笑著就往外沖,便走邊道︰「小姐,等會兒我回來給你講外面的熱鬧情形!」
黛玉搖頭笑笑,對綠如道︰「姐姐,你去看看,讓萍姨找兩個沉穩的丫頭小廝跟著她,她那上躥下跳的個性別惹了麻煩。」綠如笑著答應,便出去了。
一時,映紅給黛玉梳洗好了,便和王嬤嬤伺候著黛玉穿上新衣,黛玉看著身上的衣服笑道︰「是娘親的針線,真是精細,只是娘親的身子也不好,不該勞神做這些的。」
王嬤嬤笑著拿出一個荷包道︰「這個是我給姑娘的壽禮,姑娘不知道,這做母親的給自己的子女做針線不累,反而開心呢!」
黛玉看著荷包,笑道︰「媽媽說的是,媽媽做的荷包很好呢!」一時穿戴完畢。一邊的映紅已經看的呆住了,不禁道︰「小姐真是越發出落的好了,真真的是仙子下凡,讓人看不過來了。」
黛玉待要說什麼,便見一個小丫頭進來道︰「小姐,老爺和夫人已經起了,小姐該去準備素面了。」
黛玉听了,笑道︰「好的,就來。」扶著映紅就往廚房走去。
一時,黛玉按照習俗準備好素面之後,就帶著小丫頭端著面到前廳,但見爹爹和娘親正坐著,笑著看自己走來,黛玉輕笑,上前向父母輕輕施了一禮,然後吩咐小丫頭把面端來,親手奉上,林海和賈敏微笑著接過面,慢慢的吃下,把碗放下,各自拿出一個紅包遞給黛玉道︰「願玉兒平平安安!」
外面候著的鷺萍見里面晨禮已畢,連忙丫頭婆子吩咐把早膳擺好,向里回道︰「稟老爺夫人小姐,早膳已經備好。」
一時,早膳剛剛撤下去,便有下人來回道京里舅老爺家里打發了人來送來壽禮,林海看了只顧坐著飲茶的妻女笑道︰「罷了,我去看看罷!」
黛玉笑道︰「那爹爹還不快去?有什麼稀罕物好讓我也去見識見識。」哼!別說她已經看過那書,就是平常看到娘親只要提起娘家就一臉的哀傷,黛玉就對她這母舅家一點好感沒有。
林海看著妻子明顯暗了的眼神,登時握緊手,卻是笑著對黛玉道︰「好,我去替玉兒看看有什麼好東西。」
一時,林海去了,黛玉看著有些沉郁的母親,對那賈家的不滿又多了一分,卻也只是一瞬,輕輕的站起,走到賈敏的面前,黛玉故作不滿道︰「娘親,你也不看看玉兒,玉兒今天穿的可是娘親親手做的衣服呢!」說著,便上前與賈敏擠坐在一張椅子上,一雙小手環著賈敏的腰,更把臉埋胸前的鼻子使勁的吸著母親身上淡淡的香味。
賈敏伸手攬著猴兒在自己身上的女兒,心頭一暖,她現在有夫君的疼愛,有女兒的貼心,還有什麼可想的呢?那些事情跟她已經沒關系了,此時她已經是林家的人,那她就不必煩心那府里的事了。思及此,賈敏輕笑︰「我的玉兒那麼好看,娘親是怎麼看都看不過來呢!怎麼會不看我的寶貝呢!」
看著面露喜色的母親,黛玉笑道︰「我听雪雁說,園里的花都開了,咱們去看看吧!」
賈敏卻笑著撫模著黛玉的臉笑道︰「我的玉兒是人比花嬌,是什麼花也比不上的。」說的一屋子丫鬟婆子齊笑起來,不過那笑里滿滿的是贊同,她們的小姐天生的氣派,那由內而出的貴氣,那舉手投足的風華真真是無人能及。
黛玉登時紅了臉道︰「娘親取笑我,我不依!」說完眼楮里閃過一絲狡黠道︰「哦,我知道了,我的樣子是娘親給的,娘親這是在夸自己呢!」說完便向後院跑去。
賈敏愣了一下,馬上紅了臉,道︰「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編排起娘親起來了。」扶著鷺萍追了出去,余下的丫鬟婆子也笑著跟了出去。
前廳,林海問了賈家派來的人幾句話,並把回禮交代了,便讓人打發了那人去,賈家送了來的東西他也沒看是什麼,就讓人收了去,那人一時登記完了來回說賈家今年的禮比往年多了很多,而且都很精細。
林海听了笑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兒個林管家不在,你們各處都注意著點!」揚起的嘴角露出一絲的譏諷,看來這賈家還真是不死心吶!
一時,大廳就還剩下林海一個人,這林家的下人都知道自家三個主子素來喜靜,所以他們一般不在主人旁邊待著,都在外間候著,只是今兒個是黛玉的生辰,這林家大部分的人都跟了林管家上街為小姐積福行善去了,一時間府里有些忙不過來,再來這林海和賈敏也素來寬厚,所以今兒個外間並沒有人候著。所以一群人跳牆進來卻並沒有被發現。
一行六人如入無人之地一般,徑自來到前廳,便見林海獨自坐著,悠閑的喝著茶水,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領頭的中年男人便笑道︰「小二,看來小四真的是很閑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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