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隨著紫鵑進了屋子,只見屋里裝扮的處處透著精致優雅,四姑娘和一個仙子一樣容貌的姑娘坐著,入畫在四姑娘的身後立著,剛剛與自己爭吵的丫頭在下面跪著。只見那個仙子一眼的姑娘看了自己一眼,笑道︰「這位就是襲人姑娘罷!」
襲人方回過神來,連忙行禮道︰「奴婢見過林姑娘,給姑娘請安!」
黛玉連忙站起來道︰「這個使不得,襲人姑娘,原是雪雁得罪了姑娘,我哪敢當如此的大禮呢!」說完看了惜春一眼。
惜春暗笑,正了正臉色道︰「林姐姐不必這樣,襲人姐姐是老太太給二哥哥的大丫鬟,林姐姐剛來,不知道也是有的,只是若是別人听去了,怕是要說這府里不知道規矩,一個爺們房里的大丫鬟被叫做姑娘,就是于二哥哥面兒上也是不好的!」
黛玉笑道︰「哦,原來是襲人姐姐啊,還要多謝襲人姐姐替我說道雪雁呢,听說襲人姐姐是二表哥房里最得意的人兒,這規矩最是不錯的,只是我這雪雁最是個莽撞的,你說大清早的在主子房外大吵,像什麼話,我原不喜她,只是她是我娘親給我的丫頭,說是這丫頭最是知禮的,長輩賜的我自是不敢辭的,只是如今她得罪襲人姐姐,我也是要給襲人姐姐一個交代的,如今只回了老太太,讓老太太做主,著人把雪雁送回家去罷!」說完也不待襲人開口,只對雪雁道︰「雪雁,你這丫頭還不起來,跟著襲人姐姐去回了老太太,說明事情,只听老太太發落罷!」見雪雁抬頭便暗中沖她使了個眼色,雪雁會意便起身來到襲人面前。
此時襲人已經懵了,此時她明白了,這件事一開始就是自己失禮在先,要是回了老太太自己必然是沒好的,想到這里,眼楮一轉,便想跪下求林姑娘不要去回了老太太,自己只為雪雁求情,想來林姑娘自是願意的,如此一想待要跪下,卻覺得有一股力量在拉著自己,竟跪不下去。
黛玉自然看出襲人的想法,心道︰她倒還沒真的昏了頭腦!只是黛玉怎會讓她如願,不待她開口,便對惜春道︰「罷了,四妹妹,咱們也跟著去罷!雪雁畢竟也跟了我一場,我也去看看罷!」說著便一手拉著惜春一手扶著紫鵑往外走。
惜春不明白黛玉心中所想,原想為雪雁求情,但是又一想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怪雪雁,林姐姐如此怕是有什麼想法罷!惜春是真心喜歡黛玉,自然一切都听黛玉的,也就隨著黛玉一起出去了。
黛玉一行來至賈母房中,見賈母依舊歪在榻上,見黛玉來了不待黛玉行禮,便一把拉到懷里問道睡得好嗎,屋子收拾好了沒有,缺什麼只管來要。
不待黛玉回答,邢夫人王夫人和迎春探春並李紈便來向賈母請安了,待眾人都坐下了,只見寶玉跑了出來,上來就要拉黛玉,黛玉避開了,寶玉也不在意,只隨著在賈母跟前坐了對黛玉道︰「林妹妹怎麼自己就來了,我不是讓襲人去等著妹妹起了,伺候妹妹收拾了,便等妹妹來與我一起向老太太請安的,怎麼妹妹倒自己先來了呢!」王夫人對寶玉一來了除了見過老太太便只圍著黛玉轉,很是不滿,卻也不敢隨意發作。
黛玉從賈母身邊站了起來,並不回寶玉的話,只道︰「如今在老太太和太太們跟前,我是要給二表哥陪個不是的!」轉身看著雪雁道︰「你這丫頭還只站著,還不跪下向老太太太太們說明了事情,向寶二爺和襲人陪不是!」
賈母看黛玉這樣,眼楮一眯,掃了眾人一眼,又看著黛玉道︰「玉兒,怎麼了?這丫頭可是有什麼不好?」
黛玉向賈母行了個禮道︰「老太太,原本這件事是不敢勞老太太費神的,只是雪雁這丫頭原是母親身邊的,她雖然有些調皮,卻是最得母親喜愛的,後來母親把她給了我,原也是不錯的,只是不成想,今兒個早起,我尚未起身,二表哥派了襲人來,這丫頭竟沖撞了襲人姑娘!」
賈母眼皮一跳,溫柔的笑著對黛玉道︰「哪里來了個襲人姑娘的,不過是個丫頭罷了,還說什麼沖撞不沖撞的!只是今兒個既然已經說到我跟前,我少不得要听听了!」又對雪雁道︰「雪雁,你說——」
雪雁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賈母听完,手往榻幾上一拍,看著襲人道︰「你個不知天高地厚奴才還不跪下,竟然欺負你林姑娘和家人才來不知道,竟然冒充起主子來了,我說哪里來個襲人姑娘的,是誰給你的臉面,竟然敢這樣!大清早的去主子房里吵鬧,還擅闖主子的屋子!」說著瞟了王夫人一眼,接著道︰「我原想你是個懂事知禮的,才放心讓你去伺候寶玉,不成想才多長時間,竟越發的猖狂起來了,眼中竟沒有了主子!如今倒好,敢一大清早的跑到主子院里胡鬧,來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不分尊卑的奴才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襲人此時已經嚇得雙腿抖若篩糠,連忙哆哆嗦嗦的跪下求道︰「老太太,饒了奴婢罷!奴婢再也不敢了!」
寶玉在一旁看著不忍,待要求情,便听黛玉道︰「老太太,不想事情是這樣,原是我也沒問清楚,我想襲人也是一番好意,二十板子打下去,倒叫我心里不安了,雪雁那丫頭原也有錯,大清早的在主子跟前吵鬧,我們家里再沒有這樣的規矩的,若是如此只責罰襲人,怕是不公,還請老太太息怒!」
賈母本來早就知道襲人討好王夫人的事情了,只是一直沒找著機會發揮,如今有這樣的機會,也是為了警告襲人,誰才是真正的主子,只是不想這奴才竟如此的得意忘形,想來也不是個有腦子的,這樣的人不用也罷!只是這口氣還是要出的,便笑著拉著黛玉道︰「玉兒,你哪里知道,現在專門有這起子奴才,最是欺軟怕硬踩低就高的,就愛撿著高枝兒往上爬的,只是卻不是個有眼色的,不知道主子們是最容不得這樣的人,如今也只殺雞儆猴罷了,你也不必為這奴才求情,那雪雁丫頭做的不錯,不愧是我的敏兒教出來的!」
眾人一听這話,除了懵懂無知的寶玉和平時不愛理人的惜春都听出了賈母話里的意思,知道賈母也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只是眾人更加訝異黛玉如此興師動眾的原因。
見寶玉還想要求情,賈母神色一秉道︰「誰也不許再為這個奴才求情,拉出去!」
「哎呦!老太太,這大清早的誰惹您生氣了?這又打又殺的?」卻是王熙鳳笑著走了進來。
鳳姐進來向賈母和邢王二位夫人行了禮,便拉著黛玉道︰「我的好妹妹,今兒個可是讓妹妹受了委屈,竟出了這樣的事情,是嫂子管家不嚴,如此我便在這里想妹妹賠罪了!」她听了下人回報知道了黛玉那里發生的事情,心中暗惱襲人竟是如此的不懂規矩,雖然身體有些不舒服,卻也掙扎著起來到黛玉的院中,卻不想黛玉竟來了老太太房里。她連忙趕來,到了屋外並不敢進,只听了一會兒,便進來了
黛玉見鳳姐雖然一身紅衣,頭上也打扮的華麗異常,臉上卻有掩不住的倦色,便道︰「原也不是大事,是我小題大做了,也不過是怕失了我們林家的體統,雪雁也是個不懂事的!」
賈母只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不要再提了,只是鳳丫頭這次也就罷了,下次再有人如此藐視主子,不用回了我來,只攆了出去!」
鳳姐連忙稱是,又見雪雁仍跪著,便道︰「哎呦,妹妹的這丫頭還跪著呢,快起來罷!」
賈母與眾人方注意到雪雁,賈母連忙道︰「這孩子倒是個好的,以後只好好伺候著你姑娘罷,我看著這孩子是個可憐兒見得!如今也不要怪你姑娘不袒護你,以後若有什麼事情只找了我來,只要你是有理的,我給你撐腰!」說著又把雪雁叫道跟前,仔細看了看道︰「難怪敏兒喜歡你,確實是個不錯的,如今我做主升了你的份位,紫鵑原是你姑娘的大丫頭,如今也讓你做了你姑娘的大丫頭罷。」
黛玉笑著看著雪雁道︰「還不謝老太太,我竟不知道你哪里好了,竟讓老太太如此抬舉你!」雪雁聞言連忙跪下行禮!
一時,鳳姐說了個笑話,眾人都笑著,賈母命傳飯。賈母與眾人吃了飯,一時,王嬤嬤帶人送來了黛玉給賈母準備的禮物,抬了三個箱子並一些盒子匣子進來。
賈母忙命人打開,卻見第一個箱子里是一個兩尺高的翡翠觀音,只見那箱子一打開,那觀音流光溢彩,華麗非常!
第二個箱子里卻是一個紫檀木整雕的八扇屏風,上面雕的是八仙過海,八仙手上拿的法器卻是各色的寶石瓖成的,寶石還反射出各種光芒,更顯的惟妙惟肖。
第三個箱子里是火樹銀花的根雕盆景,金絲楠木根雕成一棵樹,整個樹上都貼著紅寶石,樹枝上掛著各色水晶雕刻的鮮花!
另外還有各色的首飾,新花樣的各色錦緞各四匹,各色綢子四匹,還有各色的綾羅紗也是個四匹。
只把眾人看傻了眼,久久不能回神,暗嘆林家如此大手筆,尚未回神之時,就听王嬤嬤回其他各位主子的禮物也已經整理好了,待一一送去。賈母慢慢的回過神來只道︰「罷了,都送到這里,讓他們各人自己拿回去就罷了!」
鳳姐只笑道︰「老太太和我想到一處去了!只等著開了眼界我也好得個一兩件去的,老太太這些寶貝我是不敢惦記的,怕放在哪里都不放心的,一會兒子只求兩位太太還有大嫂子和幾位撿剩下的賞我幾件我就滿足了!」
一時,眾人都回過神來笑了,賈母笑道︰「看給這猴兒興得,焉不知你妹妹還不給你這個管家女乃女乃送禮的?三個丫頭一會兒你看你鳳姐姐得了什麼好東西,老祖宗給你們做主,只管拿了去!這猴兒不是只想要剩下的麼,就什麼都不剩下給她!」一時間眾人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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