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到底還是讓賈璉陪著黛玉于三日後出發了,這一日黛玉一個人在船艙里,望著水面出神,紫鵑進來見了,嘆息的搖搖頭,她跟了主子兩年多,從來沒見過她這樣,仿佛失了魂似的,紫鵑心中是有疑惑,不說別的,這林大人怎麼就突然病了呢,再說了上邊的那幾位主子,哪一個不是時時關心著主子的,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就突然沒什麼反應呢!
抖了抖手中的雪狐披風,走到黛玉跟前給她披上了道︰「姑娘,雖然這船艙里有火盆,只是到底濕氣還是很重,小心著涼了!」
見黛玉沒有反應,便道︰「姑娘,紫鵑知道姑娘心中掛念著老爺,可是姑娘與老爺也是常通信的,從來就沒听說老爺身體不好的,不說別的就是皇上他們都是那麼關心著姑娘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竟是沒什麼動作的?」
黛玉听了紫鵑的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不是沒想到紫鵑說的那些,但是母親去世之後父親的樣子這幾天來一直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她害怕父親突然決定拋下她去陪母親,要是那樣,她該怎麼去面對,是告訴父親讓他放心的去陪母親,還是告訴父親她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活著?淡淡的道︰「紫鵑把琴取來,焚上香罷!」
紫鵑暗舒了又一口氣,彈琴也好,這些日子總看著自己在發呆,他們心中都有很擔心,怕主子鑽了牛角尖!
一時,黛玉淨了手,便做了下來,輕撫了一下琴弦,悠揚的樂曲從手指間瀉了出來,一曲《碣石調&8226;幽蘭》,古老幽美琴韻,因為彈奏著的心境不同,曲子里帶著一絲淡淡的傷感,露出了心中微微的感慨,漸漸的平靜下來,又多出了一種寧靜而致遠的意味。
一曲終了,心情平靜了下來,就听見外面有些吵鬧,心中並不為所動,卻見雪雁已經跑了進來道︰「姑娘,外面救上來一位姑娘,因著這船上全是女眷璉二爺就讓送了來,我看了,那位姑娘好像是中毒了,看情形很嚴重,我卻看不出那位姑娘中了什麼毒!姑娘去看看罷!」
黛玉立即站了起來,道︰「如今怎麼樣了,人在哪里?」
雪雁道︰「人如今被安放在外間了!王嬤嬤在那里照看著呢!」老頭子說過這是習醫者的責任。
黛玉邊往外走邊道︰「我去看看!」說著也不等雪雁便已經出去了。
黛玉到了外間,就看見王嬤嬤坐在那里,手上拿著帕子在給躺在床上的人拭擦著臉頰,黛玉靠近輕輕的叫了一聲︰「媽媽,她怎麼樣了?」
王嬤嬤站了起來,讓到了一邊道︰「姑娘給看看罷,這麼冷的天,又是從水里救上來的,如今竟還一直冒汗,我剛剛模了一下,竟然燙手的,哎呀,這麼漂亮的姑娘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呢!」
黛玉也顧不上王嬤嬤說了什麼只往床上看去,只見床上的人一身大紅色的衣衫已經濕透,有些凌亂的貼在身上,發髻也有些散亂,只是這樣卻也無損她的美麗,只見她肌膚勝雪,一雙秀麗雙眉猶如新月不描而翠,兩排濃密的眼睫在那如玉般白皙的眼窩處形成兩道嫵媚的陰影,挺直的鼻子給那絕美的五官平添出幾份英氣,眉心之中竟然有一朵半開的梅花,細看之下竟然是胎記,黛玉心中嘆息,果然是上天眷顧的人,連胎記都能為她平添幾分仙氣,許是因為中毒的原因,臉上有一絲的紅暈,只是看她躺在那里也能覺察出她較一般女子高出不少,眼中閃過一絲的疑惑,上前把了脈,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又看了看被衣領遮住的頸部,黛玉道︰「雪雁你把那凌霜散拿出來一丸與他服用了,在用一個玉盞取他點血過來!」又對王嬤嬤道︰「媽媽,你幫他幫外面的濕衣服月兌了,烤干了,等我驗出他中了什麼毒,配了解藥,給他服用了,等醒了就讓他離開,只是這兩天倒要勞煩媽媽了,有什麼事情媽媽只管吩咐雪雁她們去做,這兩天不要讓外面的人靠近這里一步,也不能讓他們與這個人接觸!」
王嬤嬤听了這話也有些擔心了,擔心的看著黛玉道︰「姑娘,難道她有什麼問題,要不我們還是不要管了,別給姑娘惹了什麼麻煩才好!」
黛玉聞言,微微一笑︰「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媽媽待會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不要太驚訝才好!」
整整兩天,王嬤嬤寸步不離的守著那個人,直到黛玉終于驗出那人中了什麼毒,並在最短的時間里配出了解藥,只說那人服下解藥後半個時辰應該就會醒了,王嬤嬤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那天她听了姑娘的話與那個美人月兌衣服的時候她才知道姑娘話中的意思,原來那不是個姑娘,竟是個男子,王嬤嬤登時嚇了一大跳,隨即便知道這家事情一定不能聲張出來,于是便命人回了賈璉說那位姑娘並沒有大礙,只是落了水受了風寒,好在她們姑娘素來體弱,久病成醫,竟也能開一些簡單的藥方,出門的時候帶的藥也是齊全的,想來那位姑娘將養兩天也就好了。
花自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黃昏的時刻,看著陌生的一切,他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已經到了陰間,可是腦海里卻漸漸的出現一個聲音,慢慢的清醒了以後,他突然想到他是被人救了,當時雖然中了毒昏迷著,但是卻還是有意識的,他隱隱約約的知道是一個女子救了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竟然覺得有些神清氣爽的,渾身充滿了力量,微微一挑眉,看來他遇上了高手!
王嬤嬤進來以後見他已經坐了起來,便道︰「你醒了,果然是半個時辰的。」拿起放在一邊的衣裳道︰「這是你的衣裳,若是覺得好了,就請你離開罷!」這個人還是早點離開的好,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其實是男兒身,不定會出什麼事情的,反正是對姑娘不利的!
花自開並不在意王嬤嬤想要他趕快離開的話,美艷傾城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竟然在露出對稱的淺淺的梨渦,饒是王嬤嬤這樣常年看著黛玉那般容貌的人竟也有片刻的失神,聲音也不像一般男人那麼粗狂,如泉水叮咚般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您救了我,花自開在這里謝過了!」他知道不是眼前的這個人救了他,他記得那個聲音。
王嬤嬤終于回神,心中暗想,一個男人竟然長得這麼的美艷動人,還一身女子的打扮,難怪從水里把他撈上來的時候,竟沒人察覺他是個男人,王嬤嬤此時只想趕快打發了他,便道︰「花姑——,花公——,我都不知道是該叫您姑娘還是公子了!」
花自開眼楮一轉,便想到了一個主意,便笑道︰「還是叫我姑娘罷,畢竟我這身打扮!」
王嬤嬤心中一陣冷噤,還是趕快把這個人打發了罷,便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好了,不知道你要去哪里?」趕快走罷!
花自開仿佛是沒听懂王嬤嬤話中的含義,溫柔的笑道︰「這位嬤嬤,我想親自感謝一下我的救命恩人好!」
王嬤嬤此時一心只想把這個不男不女的人趕走,便有些不耐的道︰「不必了,救你是出于心意,我們家主子已經吩咐了,您若是醒了可自行離去!」
「話雖如此,可是救命之恩豈能不親自謝過,我也不會安心的!」說著說著,便已經眼角微紅,水霧盈眶,盈盈可憐,若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王嬤嬤幾乎要覺得自己是在欺負一個弱女子了,一滴冷汗下來,王嬤嬤無奈的道︰「您稍等,我回過主子再說!」
說著便出去,找來賈府的下人,告訴她們那位姑娘醒了,想要親自感謝璉二爺的救命之恩,她自然是不能讓這個姓花的去見小姐的,當初也是璉二爺叫人把他救上來的,還是讓璉二爺打發了他罷!
一時便有人來說,璉二爺請姑娘過去,王嬤嬤心中暗嘆了一口氣,果然!當初把這個花自開救上來的時候,所有的男人包括璉二爺在內都看直了眼楮的情形,她可是清楚的看在眼里的,進去就見到花自開已經穿好了衣服,頭上也已經簡單的挽了一個髻,看來他是常作女子的打扮了,王嬤嬤道︰「花姑娘,我們爺說要見你!」
花自開一听這話,心中一陣疑惑,不是一個女子,他明明听到的是一個吳儂軟語的女聲,但是此時他也不好反對,便微微一笑道︰「有勞嬤嬤了!」說完便跟著王嬤嬤去了,天色已晚,船只早已停靠在了碼頭,只是賈璉在另一艘船上,王嬤嬤引著花自開到了賈璉的船上,便對早已候著的昭兒說道︰「回璉二爺,花姑娘來了!」
昭兒早在看到花自開的時候已經失神了,只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如此美貌的姑娘,听了王嬤嬤的話才稍稍的回過神來,臉色一紅道︰「小的見過花姑娘,我們爺正等著花姑娘的!」連回稟一聲也忘記了,掀開簾子對花自開道︰「花姑娘請——」
王嬤嬤看著花自開進去,心中暗暗嘆息,希望璉二爺能趕快打發了他才好,她還真怕惹出什麼麻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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