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林如海一人笑著走了進來,黛玉連忙站了起來,待眾人向林如海行了禮,林如海笑著坐到了黛玉的對面道︰「凌霜,還不把斟了茶來給老爺我也嘗嘗?」
凌霜連忙斟了茶端給林如海,黛玉笑道︰「爹爹什麼樣的茶沒嘗過的,這鳳凰茶不也是爹爹告訴女兒帶的?」
林如海掀開杯蓋,聞了一下方笑道︰「用這昭月寺的水泡鳳凰茶卻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听說的,如今光聞著味兒便知道是不錯的!」說完抿了一口,眼楮一眯,那表情卻與黛玉剛剛的反應如出一轍!
細細的品了茶,林如海笑道︰「果然是極品!」
綠如擺上點心道︰「老爺既然也喜歡,剛剛還跟小姐說呢,既然喜歡咱們家去時夜討些水來豈不好?」
不想林如海放下茶盞搖了搖頭道︰「罷了,為了一點子茶何必大費周章的!」
一般情況下主子既然這麼說了,做下人的自然是不會再說什麼的,只是在林家主子向來是不在意這些的,更何況不過是一點子山泉水而已,竟能比夏日里主子早起采取荷葉上的露出烹茶麻煩,更何況主子最是愛喝茶的,為了不糟蹋了好茶,每每必是尋來好水來泡茶的,思及此,綠如便笑道︰「哪里就大費周章了呢,不過是一點子泉水而已呀!」
不光是他們不明白,就是黛玉也有些疑惑的看著父親,雖然並沒有做過什麼大費周章的事情,可是父親平時也是很講究什麼茶配什麼水之說的,如今是怎麼了?
林如海見眾人俱是不解的看著自己,便先放下手中的茶盞道︰「這水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泉水,泡著鳳凰茶的水是這昭月寺後山有一處一線天,在一線天上有一處泉眼,可是這泉眼出了冬季,其他時候都是個死眼,只有冬季才有泉水出來,可是冬季天寒,水必是要結冰的,所以只有在冬季的響晴天的正午時分,冰融化了以後,才會順著一線天滴下一些,所以這水每年所得的也不是今日咱們吃到的這麼些!」所以這才是人們口中的‘鳳凰江南落,君王無緣識’的緣由!其實這鳳凰講的鳳凰茶的制法,而不是如人們所認為的那樣,說這鳳凰是一個極美的女人,為先皇所愛,可是卻誓死不入皇宮!若是鳳凰茶得傳天下,這昭月寺的平靜也將被打破了罷!
王嬤嬤听了道︰「哎呦,這可真真兒的難得,不過為了這麼一點茶也太折騰人了罷!」
黛玉是听過關于江南鳳凰的傳說的,今日一想,想來這鳳凰應該指的是這鳳凰茶罷!微微一笑,這鳳凰茶果然是極品,卻也沒必要為了它而大費周章的,微笑著看著林如海道︰「如此一來,這不單是極品了,可以算得上是絕品了!只是不想竟有人備下這水,真真兒想不到!」
林如海見女兒看著自己的樣子,自然明白聰慧的女兒這是在等著自己告之緣由,便道︰「布衣大師與昭月寺的主持布相大師是同門,我與布衣大師在蘇州時便已相視,布衣大師也是一個愛茶之人,所以我無意之中的得到了鳳凰茶之後,曾送了一些給大師,今日大師知道我們前來,才讓人備下了這水,也算是謝了贈茶之情罷!」一番話卻是不盡不祥!
黛玉听了自然知道父親有所保留,卻不再問什麼,只笑道︰「果然還是跟著父親,才能有緣嘗到這樣的好茶,這麼好的茶,可謂是齒頰留香三日不絕啊!」
林如海聞言笑道︰「你啊,自小就愛歪解這些!」
許是因為知道這茶來之不易,黛玉父女倆個便也不再多話,只各自細細的品著,慢慢酌飲。
不時,便有小沙彌來道︰「各位施主的齋飯已經備下!」王嬤嬤便帶著跟著來的兩個小丫頭子們去取了齋飯。黛玉也對綠如到︰「綠如姐姐,雪雁這丫頭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姐姐著人去看看罷!」
綠如領命去了,到底也不放心雪雁,便也跟著出去看了!
一時王嬤嬤等人把齋飯端來擺好,如海父女坐了,郁嬤嬤和凌霜端來了水淨了手,如海便吩咐道︰「你們也不必在跟前,都去用了齋飯來,這昭月寺的最後方有一處銀楓坡是極好的去處,等用過齋飯都去看看罷!」
黛玉與父親安靜的用了齋飯,雖然心中仍有些疑惑,卻也不著急問了出來,就听如海問道︰「玉兒,這里的齋飯可還好?」
黛玉笑道︰「自然是極好的!」
林家養生之道,飯畢需靜坐片刻,所以齋飯之後,約過了一刻鐘,林如海又問黛玉道︰「玉兒覺得可還好,要不要歇息片刻?」
黛玉自是不需歇息的,只是卻顧慮到林如海的身體,便道︰「爹爹也要歇息一下罷?」
林如海自然明白女兒的顧慮,笑道︰「哪里就那樣了,雖然需要裝裝樣子,只是今兒個帶來的都是可信之人,並無妨礙的!」
黛玉便笑道︰「既然如此,便四處看看罷!」說完便有綠如等人上來,到里間伺候著黛玉換了衣衫,系了披風,帶了面紗維帽,便隨著林如海出去了!
昭月寺的銀楓坡是在昭月寺最後方的一處高地上,約百丈長的一處樹林,只種著銀杏樹和楓樹,如今雖已是秋末,只是江南到底不必北方,所以火紅的楓葉和淺黃的銀杏樹葉都尚未落下。
看著遍布銀杏和楓樹的山坡,軟糯好听的聲音瀉出︰「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
林如海接道︰「只言春色能嬌物,不道秋霜更媚人!」說完便笑道︰「玉兒,如今這里並沒有外人,維帽摘下來也是使得的!」
黛玉早在看到這放遠望去紅黃兼具,紅葉似火,美輪美奐的景象時已經是喜不自勝,再看看四周許是因著正午剛過的原因,並沒有別人,便依言把維帽拿了下來,王嬤嬤連忙上前接了。
黛玉看著眼前的美景,只恨不得在這林間奔跑一番,林如海似乎也感染女兒的喜悅,只隨著女兒慢慢的感受這迷人的晚秋畫卷!一旁的雪雁早已按捺不住,上前挽了黛玉的胳膊道︰「小姐,這里很美罷,我本來也是要帶小姐來這里看看的,真真兒的這景象,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還是老爺說的好什麼春,什麼秋霜媚人,看著這里,確實比春天百花盛開的時候還美上許多!」
眾人听了雪雁的話,都輕輕的笑了,倒是凌霜笑道︰「是只言春色能嬌物,不道秋霜更媚人!你這丫頭跟著小姐這麼久竟連一星半點兒都沒學到的!」
雪雁听了也只吐了吐舌頭道︰「哼,像這樣溫柔的事情只適合小姐和老爺還有凌霜姐姐你,我只要好好的保護小姐就行了!」
不待眾人說什麼,樹林里突然傳出一陣悠揚的樂聲,卻是古曲《幽蘭》,林如海听了這樂聲,眼楮一眯,沉聲道︰「好技藝,好功夫,不知道是哪位朋友?」這分明是含著深厚內力的樂聲,讓林如海心中一窒,為了讓玉兒玩的盡興,侍衛和暗衛全都被他留下了,如今這里懂武功的不過是自己和雪雁,玉兒雖然也能自保,可是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好,林如海已經悄悄的拿出林家的信號彈了,萬一有危險還是發射信號才好!
黛玉听了樂聲,臉色也是微微變了一下,她突然想起父親屢遭意外的事情,這一次是不是還是想要傷害父親?但是隨意一股淡淡的味道飄來,黛玉卻想到了一個人,便向林如海笑道︰「爹爹不用擔心——」話還沒說完,一陣風起,帶起了地上的落葉,在空中旋轉飄蕩,雪雁等人早已把黛玉護在了中間,卻見樹葉落地,前方出現一個火紅的身影!
王嬤嬤卻已看到那人是誰,上前去怒聲道︰「你這個人怎麼還沒走,到底有什麼目的?」
只見來人,微微一笑,從口中吐出一片樹葉道︰「花自開尚未謝過小姐救命之恩!」說完眼楮便直直的看向帶著面紗的黛玉,眼神中帶有一絲恣意的邪肆!
黛玉看著他,眉頭微微一蹙,待要開口,卻見父親在一旁愣住了,再看看其他人,除了自己和已經見過他的王嬤嬤和雪雁,其他人都失神了!黛玉尚未及開口,就听林如海道︰「小姐姓花?」竟帶有一絲的激動。
花自開听了林如海的問話,以為林如海也被一身女裝的自己所惑,便又露出一抹微笑,輕輕的施了一禮道︰「是,奴家花自開,蒙小姐救命之恩,未能親自謝過小姐,在揚州城流連幾日,不想今日得遇小姐,也算是了了奴家的心願!」
不待眾人說話,便听林如海道︰「花小姐在揚州可有去處?」
花自開聞言,眼眶一紅道︰「奴家如今已無家人,流落世間,哪里還有什麼去處呢!」
這一番話,除了黛玉王嬤嬤和雪雁三人,其他人都已經被感動了,只听林如海道︰「既然如此,花小姐可願意暫居林府,這樣以來小女正好也有個伴!」
王嬤嬤听林如海的話,已經要反對,這明明就一個男子,怎麼就能帶回府去呢,更何況也不知道這個人的底細,萬一他心懷惡意怎麼辦,待要開口,卻被黛玉拉住了,只听黛玉溫柔道︰「既然爹爹已經這樣說了,那麼不知道花小姐可願意?」
花自開聞言,眼眶紅著道︰「既然如此,花自開就從命了!」
黛玉听了,看了父親一眼,微笑道︰「爹爹,女兒有些累了,回去罷!」黛玉心中雖疑惑父親為何如此,卻相信父親並不是被花自開這魅惑眾生的容顏所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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