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世逸仙 十四、死別

作者 ︰ 月滿蕭薔

馬大夫和林豐搶出門外,只見院落中央站著四五個身著黑衣的人。當中一人滿臉橫肉,一條刀疤從左眼延伸到右嘴角。疤痕似蜈蚣一樣趴在臉上。此時正獰笑著露出滿嘴的黃牙。馬大夫一見此人,臉色陰沉沉地好像將要落下傾盆大雨的烏雲。馬大夫長嘆一聲︰「仲火你終于找到我了!」林豐看看這張令人作嘔也令人膽寒的臉,有看看意態蕭瑟的馬大夫,偷偷問道︰「師父,你認識他?他是誰?」

「小子,你叫林豐吧,是馬兆元的徒弟吧!嘿嘿,今兒我要立大功了,居然讓我一窩端。」刀疤臉似乎很是張狂興奮。

「馬兆元,看來你沒什麼長進啊。當初宮主那麼器重你,你到好卻偷了宮里的巨寶跑到這逍遙了,還帶了這徒弟。枉費宮主一片苦心啊!」仲火嘖嘖嘆息。

「住嘴,厲嘯天還器重我……哈哈……我這麼多年只能蝸居山村,過著這活死人的生活,他器重,是啊……我恨不能食其肉,嚙其皮。恨不能將他挫骨揚灰。當年我只想平凡終老,是他為了我那可憐的妻子,引我踏入修真苦途,讓我拋妻棄子。讓我家破人亡。他真是一片苦心啊!哈哈」馬大夫狀若瘋狂,須發張揚,兩眼瞪著血芒,眼眶幾欲迸裂。林豐從來沒看見師父如此失態,在他心目中的師父嚴厲冷靜,不苟言笑。但細心周至,面硬心暖。現在的馬大夫卻行為癲狂,舉止失衡。他並指痛斥,狂笑連連。仲火被他這一頓疾風暴雨般的話語說得一愣,半餉才反應過來,厲聲喝道︰「我不管你和宮主有什麼恩怨,看在原來同為一門的情面上,只要你交出宮主要的東西就留你個全尸。」

「我才不相信你這番話,我命在此,來拿吧!」馬大夫厲聲高喝。他凌然站立,然後雙手掐訣,口中爆喝一聲,「嗜血,現身!」天邊忽然光線暗淡下來,層層的烏雲仿佛是突然涌現出來一樣。眨眼就如山般高大。在這雲朵中間有一朵血紅色雲不停翻滾,好像燒開的水,只不過這是血水通紅。然後天地間一聲炸雷,炸雷響起的同時一道枝型閃電連貫天地,粗壯耀眼,帶著冰冷的肅殺氣氛。在馬大夫周圍一團黑灰色的霧氣蒸騰,旋風自馬大夫腳下旋起,似有一條暗龍在天上*,馬大夫整個衣角飄起,接著一道紅光閃耀,披頭散發的馬大夫手中多了一把通體血紅的玲瓏彎刀。刀身如新月,一陣迷幻勾魂的紅光輕輕跳躍,流動。仿佛是懷春少女嫣紅的唇,又好似縴縴玉手上的一點豆蔻,更象醉人的玫瑰,只不過是滴血的玫瑰。她是一種妖異的顏色,刀柄下紅色流蘇輕柔搖曳,就如一汪碧潭下飄舞的荇草,柔弱無骨,嫵媚動人。「嗜血無情,大道無情。這柄刀出必見血,有三十年沒用過了。今日我就用你們的血祭刀!」說完,馬大夫手握短刀嗜血,向仲火的方向凌空一刀。刀,閃著那陰柔的血光,就象劃過水面的漿,輕輕的插入空氣中,透明的空間卻被撕開了一個小角,就仿佛水面分開一樣,分開的下面是深邃,是孤寂,是生死!這個小角帶著嘶嘶聲向仲火延展,就好像是撕開的紙面,帶著鋸齒的邊緣分裂,舒緩但執著。仲火高喊一聲︰「來的好!」說完,兩手並指念訣,口中叫道︰「亡靈玉牌,布陣!」一團綠氣突然從仲火的腳底升起,地面  連響,而後裂開了數道裂口,噌噌四支通體放著綠色油光的玉質牌符從地底象棵瘋長的大樹伸了出來。這四塊玉牌上面布滿各色不同的字樣,扭曲纏繞糾纏。就似理不清的麻線團,又好像密密匝匝的蜘蛛網。玉牌見風疾漲。一會兒工夫已經和人等高,厚達數寸。四四方方就如林立的墓碑,詭異陰森。而墓碑中間就是仲火一幫人。

這時,刀風已經來到玉牌的邊沿,玉牌上的符咒好像有所感應,在玉牌上化成一條條蜿蜒的細線,重疊著,纏繞著,就如疊摞的群蛇在蠕動。綠光陡然發亮,綠光也激射出一道綠光。綠光踫上紅色的刀風。轟的一聲巨響,玉牌在不斷晃動。嗜血的紅光有了一絲雜質,一道綠色的細微的條狀物出現在剔透的紅光上。就如美玉上的一絲瑕疵。馬兆元猛灌靈力,紅光飄搖了一下,接著將綠絲包裹起來,似乎想將綠絲吞噬。仲火獰笑一聲,口中法訣轉急,仲火後面數人一言不發,紛紛念訣,各色法器從綠牌中央生氣。就如暗夜中的眾多狼眼,閃著異色,伺機待發。

林豐呆立一旁,一時手足無措。他想叫師父,可師父臉色鐵青,額頭上已經有絲絲汗珠。顯然是將靈力催到了極致。他焦急地看著師父,想沖上前去幫忙。這時候,旁邊一只溫暖的大手抓住了他。原來是丁冕!丁冕面色凝重,輕輕說道︰「不要輕舉妄動,如有機會速離此地!」說完,一揚手抓住伴月。伴月銀白的劍身和丁冕出塵的身姿相得益彰。「馬道兄,這些是幽冥宮的人。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說完雙手掐訣,伴月如箭矢疾射而出。

「攔住他,馬兆元我來對付!」仲火命令道。

在仲火後面的幾個人紛紛驅使法器迎向伴月。只听空中叮叮當當脆響不斷。丁冕不斷催動伴月在幾個法器間游走。馬兆元見來了幫手,心中略定,抽空對林豐叫道︰「快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仲火一張手一道符劈空顯現。這個符在空中滴溜溜一轉。砰的一聲一張大網罩向林豐。林豐急忙想逃,林豐用手拼命撕扯,但那張網堅韌異常,一時無法月兌困。仲火雙手法訣一變,口中高喊一聲「急!」在玉牌間隙一道黑色光芒激射而出。黑芒像個紡梭,兩頭尖中間鼓。那黑芒無聲無息蜿蜒地飛向馬兆元。馬兆元急忙將嗜血一橫,一道紅色的光幕平地而起。光幕呈半透明狀就好似一層紅色薄紗橫亙在馬兆元面前。黑芒吱的一聲沒入光幕中。黑色的光芒和紅色的光幕相踫就如鐵匠鋪中飛濺的火星,四處飛濺。黑色的鐵屑,紅色的是燒紅還沒冷卻的鐵渣。但黑芒明顯比紅色光幕有力,它慢慢刺穿了光幕,光幕被破了個小洞,千里長堤毀于蟻穴,光幕就如被刺破的紗布滋啦一聲被撕開了。光幕被黑芒穿透後光色搖動,消雨無形。

黑芒余勢未消,迅捷快速的穿透了馬兆元。馬兆元痛苦地驚叫一聲。仲火嘿嘿冷笑數聲說道︰「馬兆元,你畢竟修為太淺,嗜血的能力你只能發揮百中一分。現在你就受死吧!」說完將手一招,透體而過黑芒一轉身,烏光閃過,一蓬血雨噴灑出來。馬兆元又是一聲淒慘的哀嚎而後身體緩緩倒在血泊中。嗜血的紅光忽然化去,那剔透的紅光一消,叮嚀一聲嗜血刀跌落塵埃。天邊上翻滾的雲層倏忽不見了蹤影,萬里長空一絲雲彩俱無。馬兆元血染衣襟,口吐鮮血。他怒睜雙目,那通紅的一雙赤目燃燒著生命之火。不過丁冕只能眼睜睜看著馬兆元,剛想伸手去救助,那幾個黑衣幽冥宮的人就加緊催動法器,明顯是要纏住丁冕。林豐掙扎著,那張有著符的網紋絲不動,林豐只能拼命呼喚著︰「師父!師父!你起來啊!豐兒在這里啊!你倒是起來啊!」馬兆元費力地轉過頭,嘴角用力想笑笑,可是不知道是疼痛還是精力在渙散終于只是嘴角抽搐了下。而後他拼力嘶啞著嗓子對林豐說︰「豐……豐兒,師父不行了!師父要見你師娘了!豐兒,師父恨啊……!」說完,馬兆元抬眼望天,用盡最後的生命換了一聲長笑,他艱難抬起手指著蒼天︰「我恨你不公!」說完,馬兆元的眼神紅光突然消散,那只直至青天的手頹然摔在地上。仲火哈哈一笑,厲聲對著逝去的馬兆元說道︰「天下不公的事你可要多看看了!」

仲火揚起手,那道黑芒就如直立的眼鏡蛇停在了丁冕三尺處。「沒來由多了個陪葬的,小子道行不高就別在這強出頭!」丁冕對那神出鬼沒的黑芒也知道厲害,伴月又被幾個人纏住,他腦海中電閃一個念頭。于是,將法訣一變,高聲喊道︰「斬魔巨劍,出鞘!」只見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黃色符,黃色符放射出縷縷黃色柔和的光芒。那是丁冕下山時所攜帶的「巨劍符」!黃色光芒伸縮吞吐。只听一聲炸響。如同天空中被個巨大的黃色巨石砸過似得。空中憑空一個黑洞張開,一個長達丈許的黃色巨劍懸停空中。那尖銳的劍尖閃著重重毫光。流線型的劍身充溢著一股凌厲的氣勢。如萬丈高山,令人仰止。這巨劍懸停如中流砥柱,通天而立!劍柄細細纏著黃色的絲絛居然也在發著金黃色的光芒。神秘莊嚴卻也霸氣*人!丁冕怒喝︰「殺!」這一聲殺聲穿雲裂帛,血腥味四溢。那就如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的戰神發出的驚天怒號!那是如高山傾瀉而下的萬丈瀑布轟然落下!那是千萬里平原上奔騰的數不盡的駿馬飛馳呼嘯!巨劍攜風裹雷狠狠向仲火的玉牌砸去!巨劍無鋒,但有勢!那就如站立于天地之間的巨靈手握無鋒重錘,狂風一樣砸在玉牌上。玉牌和巨劍接觸只是發出一聲悶響,在中間的玉牌上有一絲小小的裂紋,而後玉牌砰的一聲碎了一地,就如一把精致的瓷器砰然而碎。而仲火的嘴邊流出了一縷鮮血。巨劍緩緩但穩重地推進了些,仲火將靈力猛地提升,只見他雙手青筋凸起,太陽穴激烈起伏。剩余的三塊玉牌綠光陡然熾烈。顯然已是全力施為了。巨劍本來微微一停,但也只是微微停滯,馬上巨劍黃光更盛又向下猛地一沉,就如千斤重擔,萬仞泰山向仲火壓去。仲火終于抗不住了,他口一張,一口鮮血噗的吐了出來。仲火臉上的刀疤被噴濺的鮮血點染,靈力的散失使他臉色變得慘白。紅色和白色交錯在長長的刀疤上更顯得仲火猶如怨靈厲鬼,陰森可怖。其余幽冥宮的眾人見勢不妙,紛紛將手中法器向巨劍攻去。巨劍黃色光芒一亮,空中突然化出數柄和先前的巨劍一樣的劍來,只是這些劍只是普通劍的大小,就如縮小的巨劍一樣。這些小巨劍抵上那些飛來的法器。丁冕見時機絕佳,手中伴月猛地如入海蛟龍向那幾個黑衣人飛去。仲火見勢不妙,將嘴角鮮血直接用手一抹,捏個訣︰「血遁!走!」原來仲火所站之處紅光一閃,一陣血紅濃霧升騰。待血霧消散,仲火已經逃離。伴月繞過幾個幽冥宮的黑衣人脖頸飛過,血雨紛紛如花綻放。仲火逃離,那張網也變回一張符躺在地上。

林豐飛似來到馬兆元的身旁,想抱起馬兆元,嘴里哭喊著︰「師父,你醒醒啊!你起來啊!豐兒這就扶你起來!師父,你倒是睜開眼楮啊!」那聲聲呼喚,聲聲動情。草木含悲,哀風呼號。丁冕收好巨劍符和仲火等人的法器,而後輕輕撿起靜靜躺在地上的紅色小刀——嗜血。輕撫了下林豐,想安慰下林豐。但林豐淚如雨飛,丁冕也就住了口,好像是自語的說︰「哭出來就好了……」

正在這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哭著跑了過來,一見林豐,就哭喊著︰「哥……哥……嗚嗚……爹爹……爹爹他被人打……打死了。娘……娘也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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