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霜落後,滿世界里都寒風瑟瑟了,江城這個地方一到冬季江風就裂。
寒氣很重的風嘩嘩地刮,一街道的亂紙屑夾雜著泥塵打著旋,陽歷的日子已經悄然進入了1981年了。
這個新年的日子,因為一場電影的血腥沖突,強子上位了。
那個電影整整的影響了全中國的一代人,一種叫武術的運動,猶如星星之火燎原了整個的大江南北。那一年幾乎全世界的人知道了一個叫李連杰的小年青,而那部成為當時最經典的電影就叫《少林寺》。
今天晚上造船廠放映《少林寺》電影的消息象蒲公英的種子一樣的漫天飛舞,那個下午,消息就像是長上了翅膀,讓整個西街以至于江城都沸騰了。
那時的《少林寺》還未在江城上演,之所以造船廠能夠提前放映,源于新任副廠長管工會這一攤的副廠長。
副廠長很有實力,畢竟是從省城下來的。原來明副廠長在省造船廠總部的時候,就是個玩得轉的干事。
那年月會多,動不動就人員上千,會完了還有些娛樂活動,多是看電影,那晚放的電影就是《少林寺》。
很震憾啊,激動人心。
明副廠長頓時就動上了腦子,看完了電影就去找自已的老上司總部的工會主席,明副廠長說,我那小地方,工人一線苦啊,整個造船廠就一部比臉盆大不了多少的黑白電視機,廠部工人更苦,沒娛樂,下班就喝酒,容易鬧事。這不找老領導幫個忙,《少林寺》借我放一晚,慰問一線工人啊。
那年月做領導的還能為工人著想,這工會主席也常常下去體念生活,知道下面工人苦。再說副廠長是他嫡系,就應了。只一個條件,只能明天一晚。
那年月膠片拷貝少,多少人排隊等著啊。
副廠長那個高興,第二天一早電話就打到造船廠工會去了。
接到消息工會還真把一場電影當做了大事,比如說,一整張紅紙的大海報貼在了俱樂部門口的牆上。下級直屬單位電話通知,沒電話的口頭通知。這下全廠沸騰了。
說來巧,那天白少年剛好路過這里,白少年這兩個月來天天和白眼混一起,出門一趟回江城時就見長著光鮮。
那當兒俱樂部門前,工會干事正在擺長條椅子,一溜兩排最好的位子。
白少年晃悠悠的上去瞧熱鬧,自從兩月前蕭見捅了楊老四和小冷,這幾個紅旗中學的都名聲大震了。楊老四是誰啊?不混的都知道那是名動江城楊老三的親弟弟。
白少年問,干什麼呢?是不是又要開勞模會了。
白少年沒譜,拿工會干事開心。
那工會干事是個年青的,見是白少年這個刺頭,忙說,晚上有電影,《少林寺》。那不牆上都貼海報了嗎?
白少年心想,沒見過看電影,廠里貼海報的啊。
其實,那時候白少年還沒意識到這場電影的總要性。造船廠工會也沒有,副廠長如果知道這場電影帶來的嚴重後果,也許打死他,他也不會如此大張旗鼓了。
白少年這人除了對煙和混感興趣外,其它的一向白痴。
只有這次,用明飛的話來說,白少年靈光了。那時候明飛和強子成了同班同學,逐漸和強子他們連成了一體。
白少年當時就象吃錯了藥一樣,拾了四塊磚在凳子後擺了個四米長,八米寬的長方形。白少年看了看,覺得不滿意又問那年青干事要了顆粉筆,白少年把四方形畫出了道,然後在中間寫了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白少年。
白少年這下覺得滿意了,摔下煙,搖晃著去白眼家了。白少年幾乎就忘了這事。
那年代看露天電影佔位子,幾乎都象白少年這樣,然後大家回家搬凳子,多的時候,大大小小都是方塊。一幫少年放學後就守著位子玩耍,或是輪流著回家吃飯,直自電影開場。
那天下午整個俱樂部前都擺滿了凳子,比廟會還鬧熱。
只中間這一塊空著,那天看著這塊地的所有人都紅了眼,這位子實在是好,白少年三個字也寫的好,桌面大的字,一片狂草,那年字的一豎,當真是鐵鉤銀劃,氣吞山河。
別看白少年念書不行,字還真的寫得有大家風範。
如果不是遇見血性,白少年這三個字可能都白寫了。
那時候,正是放學後,白眼他們三個守在路口等強子,強子還讀書,強子還沒打算賒學。
路口的風冷,造船廠這一塊在江邊,風就更大。
一遍自行車,血菲不緊不慢地蹬著,血性在路邊跑,血性還那樣一雙子細腿,頭上冒著細汗,遠遠地後面綴著強子和明飛。
強子自行車雪亮,最近白眼弄來的。
血菲見路口站著白眼他們就停了車,單腳支著地說,等強子嗎?白眼好些日子沒見你們了。
白眼說,那還能等誰?最近才回來的。
血性見他姐停下來,忙叫,姐,我先走了,晚了沒位子了。
其實,這當兒早沒位子了。
白少年突然想起來了,白少年大叫,血性你回來。
血性說,有事嗎?血性跑了回來。白少年說,血性,我佔著好些位子哩,在中間,有白少年三個字。別忘了把位子看好,那都是我們幾家的位子。
血性沒听完早跑沒影了,這部電影對他影響之大,幾乎是所有人沒有預料到的。
少年靈光啦。從後趕過來的明飛說,明飛穿的太單薄了,白白淨淨地臉叫風吹得通紅,一雙小眼在鏡片子後,一片笑意。
白少年嘟啷著說,四眼,小心感冒,得肺氣腫。
血菲說,少年怎麼沒見你一句好話呢,見面就損明飛。
明飛說,少年就這德性,血菲你別跟他計較。
血菲一揚頭說,我跟他計較什麼?我又不是四眼。
強子說,好了,血菲我和白眼有話說,晚上看電影見。
血菲說,強子我給你打了條白圍巾,晚上給你。
強子笑,心里一陣溫暖。
明飛看著血菲一路騎遠了,嘆口氣說,強子真羨慕你。明飛個矮也騎倆26車,飛鴿牌的。
白少年經常笑明飛,說明飛是小雞騎螞蟻,兩小玩意。
明飛這時候總是言不由衷的嘆息,說都我爸遺傳的,我明家盛產小一號的。
白眼他們都清楚自小里強子和血菲就好的象對小戀人,都習慣了,早見怪不怪的。
白眼說,強子,我們都想蕭見了,大家踅模著要去看他。
強子臉一沉,目光里飛過一絲痛,強子說,是得去看看蕭見了。
白眼說,這陣子我兜里有錢,咱吃好的喝好的,蕭見還不知道苦成啥樣子了。白眼說著眼圈就紅了。
強子看一眼明飛說,後天吧,後天星期天。
明飛說,我沒見過見哥兒,卻知道大家心里都有他。
白少年打斷明飛說,你就別去了,你還不認識蕭見呢?
明飛說,少年說得對,大家不能都去。
白少年急了說,我說什麼都得去,我想蕭見了。
雕說,我也去,我不能讓蕭見看扁了,大家兄弟,要去都去。
強子拍拍白少年和雕說,我知道,蕭見也能知道,听明飛的,明飛腦子好使。
明飛說,人多了難免出事,見哥兒這事畢竟沒完,我找齊艷打听過了,西街派出所明松暗緊,程天陽隔三差五的找人,這事一會半會消不了。
強子說,小七找過藍諾,藍諾答應自已不插手,卻不能阻止程天陽,藍諾說不能對不起楊老三。
明飛說,齊艷是齊寶華的小女兒,這事錯不了。大家都去,目標太大,弄得見哥兒換地方,就得不償失了。
強子說,明飛說得對,就這麼定了,我和白眼去。
白少年說,*,白眼你得代我向蕭見問好。
白眼說,那是,忘不了你和雕,蕭見是明白人,他不會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