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農村 第五章 霉運

作者 ︰ 踏路前行

可是人總是不能預料自己的未來,父親在當了一年時間的生產隊長之後,文化大革命運動刮得越來越猛了。我們那個遠離中國心髒的地方也開始了,父親被戴上了一個又高又尖的帽子,並被批斗了。

我大哥也需要上去批斗我父親,我們在下面還要喊著口號,那個投奔我家現在已經搬出去有了自己的房子的羅保利也站在了批斗的舞台上,批斗我家蓋花被,說是他在我們家住的時候看見的。雖然農村的批斗相對沒有那麼嚴厲,但是我的父親卻因為這件事覺得抬不起頭來,想過去自殺又被我娘攔了下來,我娘整夜整夜的不睡覺守著我的父親,生怕她一閉上眼楮睡會覺我父親就能尋了短見,父親沒有那麼走,卻因為急火攻心大病了一場,喉嚨里長了個大疙瘩,到醫院看誰是可以切除,父親不同意怕直接躺在病床上,但是他也沒有逃離了自己的心情,那年的冬天我的父親永遠的離開了人事,留下了我們這一群他掛念的老婆孩子。

我們安葬了我的父親,並在安葬的過程中發生了我們家的又一次霉運,在安葬父親的時候,富民村的張蓬來夫婦因為給我的三哥介紹對象而和我家有了走動,在這樣一個大事發生的時候他們來了。在我們抬著父親的棺木安葬了父親後的那天晚飯上,張蓬來嘴含含糊糊的向我三哥說出了他知道的秘密,那個白玲玲我的三嫂子以前在家的風流史,三哥當時因為父親的離世和听到這件事情的惱怒,狠狠地打了那個一直以來沉默的地主兒子。

被打得人一邊抹著臉上的血一邊大聲地嚷嚷著︰自己收拾了別人睡過的剩還不讓人說了,我就要讓所有你們東岔村的人都知道,你們老劉家也有讓人瞧不起的人,不光是我這樣,別總在我的背後指指畫畫的,你們也應該指一指別人了。我找了個*,你們老劉家也沒有找到什麼好貨,這時候大家都看著這個場面,一時全部愣了呆了。

反映最快的還是見世面最多的張蓬來的媳婦,她端起自己面前的熱水狠狠的朝自己的男人臉上潑去,一聲慘叫後那個男人安靜了下來,他一下子清醒了,知道自己犯下了什麼樣的過錯,但是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他抬頭看看我的娘,然後說︰老嫂子,我對不起你們家啊。就晃晃悠悠的向門外走去。三哥看著他的背影大喊道︰我娶了個什麼女人我自己知道,我他媽的和她結婚當天她什麼樣我心里清楚,三嫂听見三哥的罵聲,看了看三哥含著眼淚回了家。

可是事情卻遠遠沒有結束,好事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的人故意到富民村打听了一樣,到處傳言說︰富民村的人都在說老劉家的三媳婦沒結婚前和他的老爹老白有那麼一腿。話是越傳越難听,也越傳越有鼻子有眼,三嫂實在是沒有臉面在這個村子呆下去了。收拾行李要走,這時候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三哥讓三嫂不要听那些。可是三嫂說我不能再在這個家呆了,我走在村子里都不敢抬頭看人家,背後總是有人說三道四的,還有人指指點點,你和咱娘大哥他們也得活人不是。

三哥考慮了半天和四哥商量的結果就是遠走高飛,他覺得大哥太軟弱,二哥太強硬,我又太小,四哥年齡已經了大了,什麼事情都懂,而且還有文化,四哥告訴三哥只要自己清楚自己的媳婦什麼樣就好,要對得起嫂子那你就遠走高飛,家里不用你惦念,你走了還有我們幾個兒子呢。

娘我們會照顧,但是這事情不要和娘大哥二哥商量,你偷偷地走就好了。要不然老人們是不會同意你為了個女人就背離家人撇下一家子不管走,畢竟現在這個年頭是很危險的,外面鬧得烈害,也沒有一個人離開家鄉遠走高飛的,你是第一人,出去後萬事就要靠你自己的。我這幾天幫你想辦法弄點錢,然後你準備準備需要的東西就走吧,以後等孩子上學了會寫字了,給我來信告訴我你們的狀況。三哥听了四哥的意見在三天後沒有聲響的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近30年的故土,踏上了一條新的路。

這件事情一直到五年後四哥才和我說起,四哥說當時還是年輕,憑著年輕人的一股子勁頭讓三哥走了,那麼個混亂的年代三哥到外面尋求發展是多麼艱難,不知道三哥走沒走過去這條路,也不知道兩個孩子能不能挺過去。和我說這些的時候,三哥還沒有一點消息,不知道是人已經不再這個世界上了,還是孩子還沒有上學不會寫字,或者是三哥忘了怎麼寫家里的地址,總之前一個想法我和四哥都不願意相信,至于地址三哥怎麼可能忘記,所以我們都堅信了孩子還沒有上學學會寫一篇我們能夠看得懂的文字。

三哥走的那天早上,我起來去叫三哥的時候發現人已經沒有了。快步的告訴了我娘,當時娘听見了我的話,眼淚在眼圈中轉了幾轉說︰走吧,這個地方話能吃人啦,只是苦了我的那兩個孫子。四哥勸我母親說︰娘,三哥走就走吧,要不在這個村子我們也太不起來頭,三哥說過嫂子是清白的,只有他自己能證明這一點,他不想因為流言舍棄了三嫂,反正有我們在你身邊孝敬您,您就別太難過了。

娘听了四哥的話張嘴罵了他︰小四你個沒良心的,你,你大姐,小六你們三個從小到大誰照顧你們最多,不都是你三哥,他離你們歲數最近,你三哥腦袋瓜子也好使還不怕人,你們吃了虧受了氣不都是你三哥照顧你們啊!我也相信你三嫂子是個好孩子,我們家難道就怕幾句閑話嗎?哎,走吧,你三哥這是為了這個家啊。為了這個家得名啊。苦了我的孩子,外面的世界那多麼可怕啊。他走就走為什麼還帶著我的那兩個孫子啊。可憐我的那兩個小孫子,得遭多少罪啊。說到這母親哭了,大姐也哭了。

人家總是說一個人要是倒霉那麼喝水都能塞牙縫,我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流傳下來的,但是卻在我的家庭里應驗了。我的大姐,我們家唯一的一個女孩子,本來是在父親去世那年就要成家走人的,但是因為父親的離世她回絕了他見過幾面的男人,說等過兩年在談論這件事情,要是你能等兩年再回來找我,我就跟你走,到那時我什麼也不要。可是就在三哥走了之後的第二年開春,她上山去采山芹菜,又名大葉芹的一種山菜時不幸的被一種叫做草爬子的蟲子咬了。(草爬子學名叫蜱蟲,今年河南省害死了很多人的那種蟲子。)

起初幾天大姐發熱,頭痛,怕冷,家里人都以為是感冒了也沒有在意,就用感冒的方式治療了幾天不見效,反倒是越來越嚴重,娘命令大哥和二哥帶上大姐去醫院治療,大姐還告訴娘自己沒有事情,再挺幾天就好了。娘還是執意得讓去醫院,結果是這是娘和大姐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看見大姐的最後一眼。

大哥和二哥帶著大姐到了醫院檢查的結果是腦炎,已經到了人生的末路,無藥可醫了。告訴大哥趕緊帶孩子回家看看自己的老人,要不然連自己的老人都不能見到了,大哥抱著大姐坐在牛車上往回趕的時候,大姐就悄悄的離開了人世,大哥沒有命的叫著大姐的名字,可是再也沒有應答了。大哥說大姐沒有死,因為一直到家大姐的身體還是熱的。可是現在想來那只是大哥的臆想,或者說是大哥一直死死的抱著她讓她沒有涼下來,大姐因為死在外面所以不能過進家門,只能在外面草草的搭個靈棚,然後很快的就下葬了,並且因為未婚不能夠進入自己家的主墳地,找個地方簡簡單單的就被埋掉了。

母親也因此大病了一場,畢竟她這一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只有這麼一個貼心的小棉襖,只有這麼一個可以和她談談心,說說女人之間才能說些話的人。當我大姐下葬的時候,母親死死的拉著大姐的手指頭,不讓人家把自己的女兒放入那冰涼的棺材中去,死死的抱著我大姐的頭,一邊大聲的哭著一邊喊著︰閨女,你別睡了,媽來了你起來吧,在不起來你大哥就把你給扔了,孩子,你爹剛走,你就要去找他了。

那你把娘留在這邊讓娘一個人在這里可怎麼活啊,你給娘說說話,告訴娘你舍不得走,你舍不得你娘。就這麼喊著叫著直到被過氣去,大家一起上去把我傷心欲絕的母親抬進了屋,在她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就沖沖的把大姐下葬了,怕我母親醒來看見大姐的尸身在傷心難過。

我的大姐我們家唯一的一個女孩子走了,走的是那麼得讓人痛心,因為家人的無知,因為交通的落後,因為自己的大意,因為當時醫療水平的落後我的大姐就把那麼年輕的生命,花朵一樣的生命留在了故鄉山上的一捧土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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