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月亮,像一顆被冰包住的火焰。閉上眼全是黑暗和寒冷,睜開眼角的一絲縫隙偷偷看著天上的月亮,又會感覺心中有一陣陣冒騰的溫暖,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可以讓自己的影子拉的很長的路燈。
三百年前的月亮,不是這樣的吧。那時候,月光如水,暗含情愫,年輕的男女,相互依偎,彼此述說那一世浮華。而如今,這麼寒冷的夜里,除了車輛,已沒了什麼路人會傻到裹著大衣瑟瑟發抖的在街上逛夜店了。也正是因為如此,街道兩邊的小吃店和服裝店早早的在黑夜來臨之前便將大門緊閉了。
蒼白的臉頰,瘦弱的身子,年輕的男孩像是這個夜里的唯一流浪客,挪動著腳步,收縮著肩膀,去抵御那零下四十多度的寒冷。真的難以想象,過了三百年,一切都會變得多麼離譜。
這是一家豪華至極的酒吧,通明的燈光閃爍著告訴人們,這里是躲避黑夜的港灣,這里是想象中的唯一,因為這里你可以散發出你孤獨的寂寞,然後去尋找另一片吸引你的悲傷,之後兩個人可以有一個纏綿到死的溫柔!
這個地方叫做「人間」。世界獨一無二的「人間」。僅在「孤城」的「人間」。那個蒼白無血的男孩所繪畫出的「人間」。也是因為那個蒼白無血的男孩想出了「人間」,這家酒吧才允許這個男孩在這里工作。服務生的工作。
「人間」的格局,是非常特殊的。如果你以為你推開那扇高達十多米的紫檀木門,走進了那片白色的世界就是人間的話,那麼,你錯了。那里只是奈何橋前喝孟婆湯的地方,被稱作「雛生之地」。一千平方的寬闊之地,中間是巨大的舞台,成群結隊的男女們盡情的扭動著自己的身子,去吸引異性的注意,以期望獲得一個曖昧的夜晚。嘹亮的音樂是最新很火的《C.E》團隊演唱的《世界末日》。
「末日來臨的那一刻,你陪誰在看那抹燦爛的夕陽。夕陽後的寒冷,誰抱著你告訴會給你一生。當大地震動著宣布死亡,誰對你失口了一輩子。這世界的末日里,也許只有我一個人,站在崩塌的世界里,默默的想念著你……」
蒼白無血的瘦弱男孩從人海中慢慢的顯出身形,像是宿命里上演的一場又一場的鬧劇,畫著濃妝的女人舌忝著舌頭攔住了男孩的腳步。我不曾想停下我的腳步,因為我並不知道你在人群里靜靜的看著,如果我知道了,我也不一定會停下我的腳步,我只想靜靜的走完這一生漫長的路,給自己死亡時一個安靜的微笑。
「小帥哥。有沒有空陪姐姐跳一支舞啊。姐姐給你錢哦。」那厚達一厘米的濃妝仍掩蓋不住歲月的刻刀刻下你已經老了的痕跡,暴露的身姿即使暴露再多也給不了男人任何**。只是那句「姐姐給你錢哦。」吸引了無數帥哥的注意。
淵陌沉靜的站在那里,像不知所措的受驚嚇者,一個人睜著怯弱的眸子,看著這個世界。
「小帥哥,我在和你說話呢。你那麼可愛的看著我的話,姐姐的心會疼的喲。我會忍不住把你抱進房間好好安慰你的喲。嘻嘻嘻嘻……」像是最黑的夜里,吹過最冷的風,被女人惡心的人們捂著嘴巴,讓自己不發出任何的聲響去影響這出好戲。
蒼白的臉孔,像是死神伸出的右食指,點亮了男孩的一生,死亡的氣息突然彌漫,那是怎樣的心傷絕望︰「不要。讓開。好嘛。」只是六個字,讓人潮爆發出了無盡的笑浪!只有那站在人群中的一雙眸子,突然暗沉了下去,有另一種痛,和男孩的死亡氣息相互吸引著。
「淵陌!你還在這里磨磨蹭蹭什麼啊!老板叫你進去!」穿著一身燕尾服的男子,沖人群之中的男孩大喊道。
男孩低著頭,從突然止住笑意的人群中走到男子身邊。人群中有人開始挪動腳步,慢慢的混入了另一群人之中。只有那個抹著濃妝的老女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個男子她認識,是這里的「大吧主」,也是總經理的意思。剛剛男子說的那句話「老板叫你進去」,已經讓所有人都認識到了那個被挑釁的男孩是一個他們不該惹的人。
男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低著頭的男孩,什麼都沒說,轉身朝酒吧的後門走去。男孩急忙抬起腳步跟在男子的身後。酒吧後門處,兩個黑衣男子靜靜的站在那里,看了眼男子和男孩,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那眸中一閃而過的凶狠那麼的清晰。
穿過酒吧後門,一個大大的庭院,像是上天遺忘的花園,美麗的讓人心顫。螺旋的走廊上,淵陌淡淡的看著這一切,這一切,是只有六歲的淵陌刻下的最深的一筆!但這舉世稱贊的一筆,也只是讓男孩有了一個服務生的工作,以此來養活自己,還有養活那個被稱作父親的男人!
最原始的生態在這里顯露無疑,成林的樹木和成群的小動物,生活在這個一年四季里,不管夏冬,不顧晝夜,都溫暖如斯的地方。半圓形的玻璃罩,像是上天垂下的半滴淚,剛好裹住了這個庭院,凝成了一個永不凋零的琥珀!而在這個最高點離地面有上千米的半圓形的玻璃罩內,懸空而起的三棟承載了浮華與落寞的建築,才是這上天垂下的半滴淚里面所幻化的「人間」!
庭院正中間,一個螺旋形的被公路盤住的矮山,是通向空中真正「人間」的唯一通道!而這座矮山,則是由一千個工人日日夜夜勞作花了一百多天才完成的!整座山除了那螺旋的花崗岩建成的山路之外,種滿了櫻花飛舞的櫻花樹!這座矮山也是空中建築的最主要支撐點,而在庭院四周,一根根巨大的大理石柱掙扎著沖向天空,抗起了那不落的城堡!
這三座看起來非常古老的城堡,東邊的叫做「殤」,北邊的叫做「思」,南邊的叫做「孽」。「殤」里面,是一群玩弄憂傷與落寞的自以為是的心痛者。「思」里面,是一群自稱哲學家的人沉思的地方。「孽」里面,則是一群黑暗的變態者聚集的地方。當然,里面到底有什麼人,沒有人能知道。今天誰又帶了面具,在這里出現,留下一個不可遺忘的回眸。
六歲的淵陌,將這一切都刻畫出來的時候,那個稱作自己是爸爸的男人,便歡天喜地的把那張圖紙拿出去拍賣,而不巧的是,竟然真的被一個有錢人看重了,以低廉的三百塊買下了那一張一分錢不用的紙張!之後,「人間」驚現人間,那個有錢人更有錢了,本來不怎麼響亮的名字突然響亮了,那因為建築「人間」而欠下的巨債在一夜就還清了,那個有錢人的一搏,搏出了所有,而刻畫這一切的人,留在了「人間」做了一個服務生。
「老板,找我,什麼事。」走在後面的男孩,輕輕的問道。
「我不知道。」前面的男子,面無表情的走在那盤在矮山的花崗岩上。這像是一場洗禮的路,漫長中有紛飛的櫻花,留下的芬香掩蓋住了所有的痕跡。山頂,看著那突然好似觸手可及的月亮,一種無名的淒冷好似可以透過那半圓形的玻璃罩闖入這片人間。低頭俯望,那盡覽在眸中的庭院風光,好似無聲的嘲笑,嘲笑這一切原本不該是這樣子的,這一切,原本是只屬于男孩幻想中的最聖潔的地方的!
三個天橋,通往三個外表相通的古堡。只是那刻在古堡上的字卻告訴著人們,這一切,都只是外表而已,實質始終是不相同的。我們都是人,但我們的心,不一樣,有的人的心,不是人心。
「老板在‘孽’字一號房。」說完,男子轉身朝寫著「思」的古堡走去。
男孩慢慢的抬起腳步,去迎接這人生的真正轉折。
我只有半心,我給不了你全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