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間五六年就這樣過去了,當初的那個小不點兒似地小野崽子也十五六歲了,身高也竄到了一米六左右,身體長的雖說不是那種五大三粗類型的但也長的極為結實,看來這野山寨子里的水養人這說法或許還真有那麼點可信度。
少年的身體長的如拔苗似地快,老年的遲暮也越發顯現,當初那個精神奕奕的老人現在卻沒了生氣,躺在床上說句話都顯的困難。可能是之前那次的大旱導致收成不佳,生活條件變得極差,被歲月折騰的已經沒了多少活力的軀體再也經受不住如此折騰,身體狀況從此變得愈來愈差,如今,終歸是倒在了下去,哪怕這位老人再怎麼的不服輸也不行。
茅屋里的氛圍凝重中帶點冷清,倒下後便一直躺在床上的老人或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這幾天來都顯得尤為安靜,就這麼躺在那安詳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老人的倒下,寨子里這次倒顯得有點兒人情味了,就連最為吝嗇大家暗地里喊勾鼻梁的人都送來了點東西看望這位老人。性子倔的野崽子每來一個人他就很鄭重的道一聲謝謝,但東西都沒接下。老人不喜歡虧欠誰的,這馬上就要下土了,野崽子更不能讓這老人帶著虧欠下去。
在把大家的好意送來的東西都一一退回後,順伯在鄰近晚上手里提著一只野雞走來了這間小茅屋說是他放的小陷阱逮到的。順伯接著說道︰「這老人苦了一輩子,在下去前總得給他吃頓好點的吧。」野崽子點了點頭,收下了這份心意。這野雞哪是順伯自己放陷阱逮的啊,野崽子知道這是順伯從別的人手里買來的,不過這個情、野崽子承下了。
端著香噴噴的野雞湯,坐在老人的床邊,用勺子舀起一小勺湯後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再小心翼翼的送入老人的嘴邊,湯水經常會從老人的嘴角邊流出,野崽子就用衣袖輕輕的把它擦拭掉。每個動作都是那麼的嚴謹認真一絲不苟,性子倔的跟頭牛一樣的野崽子就這樣坐在床邊喂著這老人。
野崽子在想著在十五年前的那個秋天,老人將自己抱回來後也是這樣一口一口的喂自己,到現在把那個沒人要的棄于山野的孩子養的如今這般壯,如果自己這樣一口一口的喂著老人也能把老人喂的越發精神抖擻生龍活虎的那該有多好。
喝了幾小口後的老人貌似回復了一些氣力,搖了搖頭示意不用了,讓野崽子將他扶了起來靠在床頭,然後緩緩的說道︰「野娃啊,爺爺這輩子也走到頭了,呵呵,看到你長大了長高了爺爺無憾了。二十多年前我從外邊搬到這地來,本想著就一個人在這安安靜靜的過完這剩下的日子算了,可沒想老天把你送給了我,後來也就咱爺倆一起相依為命了。爺爺這也就快要下去了,也沒什麼可以留給你,呵呵,前段時間我趁自己還能動彈的時候給你縫了個護身符。」隨即老人緩緩的從身下拿出一個小紅色三角形的護身符,用了一條小紅繩系著交給了野崽子手上。野崽子抽泣著聲音道︰「爺爺,我…….」還不待野崽子說下去,老人就搖頭阻止了他,看著老人的搖頭,野崽子立馬用衣袖抹了抹眼淚,停止了抽泣看向老人。老人欣慰的笑了笑說道︰「今天,剛好七十整了,呵呵」說完老人安詳的閉上了眼,臉上還殘留著笑意。
男人有淚不輕彈,放TND狗屁,屋內野崽子懂事以來第一次放聲大哭。
一個經過了七十多年歲月的老人,哪怕再怎麼過的平平淡淡的生活也足夠寫一部生活的傳奇了。生來在襁褓中伴隨著一聲啼哭全家喜氣洋洋,死後躺在冰冷黑暗的棺材里外邊哽咽聲相送。下葬的那天天氣沒有如同那些悲情的影視作品中表現的那般讓人憂愁的陰雨綿綿,反而艷陽高照天氣相當的好。葬禮很簡單,由順伯以及寨子里其他幾個人一起幫忙*辦,轉眼間一個人就隨著那口棺材一起埋入了地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處理好一些事後大家也就散了,茅屋子力此刻顯得尤為的冷清。走出門外拿水勺舀了勺水往頭上一澆,抹了把臉,他又回到了老人下葬的地方。
在這臨近秋末的天竟然詭異般得驕陽似火如同六月天一樣掛在那,時不時的一陣風吹來,帶起幾片落葉吹落在跪在墳前得野崽子前,也有著幾分淒涼肅殺的感覺。之前老人下葬的時候野崽子雖說心情充滿了悲傷但也沒在眾人面前哭出聲音來,只是因為他怕他的淚水引得已經閉上眼了老人不滿,此刻雙眼通紅的他跪在墳前依舊沒哭出聲來,但是淚水還是順著臉龐緩緩滴落。
老人下葬的地方是在一塊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塊風水寶地的荒地上,這地是老人自己生前選好了的,老人說他的這個野娃兒是蒼狼命,以後注定會是大風大浪,他的這塊地選的對後人有好處,希望能在那冥冥之中保佑著野崽子一生。對于這個給了自己己第二條生命,生前細心呵護照顧自己死後也為著自己著想的老人,野崽子想著,哪怕再給他爺倆幾輩子的緣分,這恩情也報不完了。旁邊有一顆老槐樹,野崽子說不出樹齡來,這顆老槐樹,或許以後要替著他陪伴著在這塊土地下的老人了。
將眼淚擦干的野崽子站起了身來,想起之前老人為他做過對他說過的種種,將頭仰了仰,而後對著老人的墳再次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從兜里拿出老人給他縫的護身符,護身符上還繡了一個槐字,野崽子輕輕的將它掛在了脖子上隨後才起身離去。
老人下葬後的第二天,破舊的茅屋里迎來了一名四十多歲看起來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只不過此時的野崽子正在山里干著農活。在詢問了寨子里其他人一些信息後,該男子便循著得到的信息找到了老人的墳地。到達墳地的那刻,這名四十多歲好歹也是幾乎快達到看淡世事的年紀的人了,此刻淚水卻已經流了出來。
當野崽子從山上回來听到這麼一回事後便趕到了老人的墳地,看到中年男人就那麼靜靜的站在墳前,野崽子剛想喊他,中年男子卻突然轉了過身來看向野崽子,隨後開口道︰「你就是野崽子吧?」
野崽子立馬月兌口而出︰「我叫陳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