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與慕容復相遇,他便變著法子來探望妙音,加上妙音本身也是無聊,也樂得有人在面前耍寶逗趣,但這麼一來,素來喜歡清靜的陶剔就有些無所適從,何況他一心向道,不想與人過于親近,妙音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心中憂慮,便萌生離意。懶
但在走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去見宇文肅,人情債難償,他們得了他一株千年靈芝,也只有去探探他口風,再做打算。
「陶先生此來所謂何事?」宇文肅滿臉堆笑,熱情得招呼他,「難道是令妹又有了變化,需要什麼盡管開口,只要寡人能做到的,全不在話下。」
陶剔一窒,到嘴邊辭行的話語又咽了下去,心中輕嘆,他硬著頭皮道︰「大王上次那株靈芝已頗有成效,無需再費心,妙兒的傷勢已經穩定。」
「哦?」宇文肅將他躊躇模樣看在眼中,心中有了計較,「既然不是為了令妹的傷勢而來?陶先生又是為何事?但說無妨,只要寡人能辦的自然為先生辦妥,當然,若是寡人以後有了什麼事,先生也不會坐視不管吧?」
一席話說完,宇文肅自顧自茗茶,整個書房內靜得連根針落下也清晰可聞。
「大王的話都听清楚了吧?」一旁的宦官陰陽怪氣接口,「陶先生也不用客氣,你跟大王無牽無掛,大王肯割愛也是看中了你的能力,眼下就有件事情正好用得上先生哩!」蟲
那兩人都在笑,宇文肅是志在必得的笑,而那宦官是獻媚的笑,那笑聲尖銳刺耳,令得他心頭不由翻滾了下,他素來都不喜與凡人交往,便是因為此,爾虞我詐,陰謀詭計,令人作嘔,如今卻要留在這里听他們發號施令,只因他欠了他們一個人情。
陶剔的沈默讓宇文肅非常的不爽,在他看來,這筆「交易」他已經先付出的頭款,那陶剔也該表示、表示自己的誠意,拖到今日來見他已經令他覺得陶剔不夠對他重視,現在這緘默的態度更令他惱怒此人的不知趣。
將茶杯重重敲在了桌上,茶水四濺,接過宦官遞上黃帕子,宇文肅慢條斯理擦去手上的茶水,擦得這般仔細,抿起的嘴角張開志滿意得的危險弧度,他笑道︰「先生不發一言,難道寡人的小小要求,也要推三阻四?」
知他動了怒,陶剔雖不把宇文肅放在心上,可還念著他施藥的情分,「大王息怒,在下並沒有說不領大王的情誼,只是……」話到此處,他已不知該如何接口,半晌後,他終究艱難開口,「罷了,大王開口便是。」
「好!」宇文肅臉上陰沉一掃而空,猛得立起拍著陶剔的肩膀,「先生只要開口,寡人相信你定能做到!」
「不知大王要陶剔辦得是何事?」既然避不了,陶剔便想著速戰速決。
宇文肅沉吟了番,才開口,「先生不知,寡人剛登上這王位不久,就被一個處心積慮的對手給逼出了皇城,那時的妃嬪之中恰好有一人懷了寡人的骨肉,只是那孩子出生之時,那對頭恰好追到,寡人無奈之下只能將他藏起,避開了去,等寡人時候再去尋,已經不見蹤影,寡人希望先生能幫忙尋回失散的皇兒。」
「只是如此?」陶剔反問,他見宇文肅這麼久才開口,言語間多有閃爍其詞處,想必還有其它隱情。
「當真如此!」宇文肅心虛得背過身去,當日那嬰兒誕下,啼哭不止,未免被仇敵發現,他才把遺棄幼子。本想這孩子被丟在荒野,即使不被仇人發現,也是凶多吉少。誰料想,他後來一打听,那孩子居然被一名羽士抱走,收為弟子,听說那人本事不錯,若真是這樣,那他那孩兒也定時一身本領。現在此刻,他兩個皇子都被泯煙掌握,這才想到了找回被自己丟掉的孩子。
「先生不必多問。」見陶剔還要問,宇文肅連忙開口打斷他,「只因抱走皇兒的人是方外之人,寡人這才求助于先生。」
方外之人?陶剔點了點頭,便道︰「即是這樣,在下一定幫助大王找回皇子。我兄妹二人已經打擾大王許久,如今也該向大王告辭,大王托在下的事,在下自當盡心盡力。」
「哦?」又是一聲不陰不陽的長吟,那宦官插話道,「那妙兒姑娘身子柔弱,經不起奔波,我看還是留在宮中靜養,好過在外面風餐雨宿不是?」
「可是……」
陶剔剛開口,那宦官又陰陽怪氣道︰「再者,你口口聲聲說為大王盡心盡力,可出了這皇宮,我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真的為大王效力?要是你們兄妹倆都跑了,誰能保證你們還會回來呢?」
「在下敢以人格擔保,我……」
「人格?那值多少錢?」尖聲尖氣打斷他的話,宦官笑眯眯道,「先生出去為大王效力,留下妙兒姑娘在宮中,這樣大王也可放心呀!若非如此,先生還不如不要出宮的好啊!」
赤果果的威脅讓陶剔臉色微變,英挺的眉宇皺成一團,他們這是把妙兒當做了人質麼!這些人!然不等他發作,宇文肅察言觀色,見機開口,「先生當知當今世上,人心隔肚皮,事事難測,寡人尋子心切,也是無奈之舉。還請先生放心,妙兒姑娘留在宮中,寡人自會照料,一定不會虧待了她。更何況……」
語氣巧妙的一停,宇文肅繼續道,「妙兒姑娘身子還未痊愈,先生要她跟你一起在外漂泊麼?再者,寡人也擔心先生帶著她尋人,即使先生真的為寡人盡心盡力,要是要大打折扣不是?」
陶剔一呆,他心中所想是避開這是非之地,不得不承認宇文肅的話有一定道理,與其帶著妙兒與自己一起漂泊在外,不如讓她在宮中享受錦衣玉食,想到她當初揮金如土改造他的洞府,他更覺她合適留在宮內,等他為宇文肅找到了皇兒,再去尋她師傅為她療傷。
看陶剔不說話,宇文肅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打動他了,照日前他對那小丫頭的寵愛程度,不得不照著自己的話去做,只是他這一走……眸中寒光閃爍,他要不能趁這個時機控制住那丫頭,那他宇文肅也白活了這麼多年,等他回來,就乖乖當他手中棋子吧!
想到這里,宇文肅心中得意,便詳裝和藹道︰「先生,既已有了主意,還是和令妹打聲招呼再走如何?」
主意已定,陶剔也不耽擱,本想找到妙音直截了當的說,可等見到了人,卻覺得更難開口,還是妙音見他心事滿懷,主動開口,「喂,大哥吶∼看你這臉色就知道你有心事,不要吞吞吐吐,說吧,什麼事?」
「妙兒。」低低喚著她的名諱,她的樂觀積極令他很難不動容,想到那日他向她致歉,她絲毫不客氣的告訴他,其實她是自己不小心闖入了劫雲範圍內跑不了,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勝算大一些,順便看看紫瑗仙衣有多牢靠,這才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請他不要老是一副虧欠了她的樣子,讓她心生不爽——明明是她舍命救他,卻用這樣輕描淡寫的玩笑口氣說出,他怎麼能不動容!
她朝他擠擠眼,俏皮道︰「大哥吶∼我知道我的名字很好听,你也不用有事沒事叫著好听,有什麼事趕快說唄∼」
忍不住遞出手去揉著她的頭,他苦笑,「宇文肅要我為他去尋失散的皇子。」
「終于來討要人情了?」她听了,不置與否,「我就知道那棵靈芝沒這麼容易讓我吃的。」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留在宮中自己要小心。」他嘆息著,收回手,人心是最猜的課題。
「我留在宮中?」狐疑得抬眸瞅他,「你準備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不管了?」
「你知道不是。」他聲音淡淡,知道她又是玩笑,這活潑好動的小貓兒如今行動不便,轉而喜歡在言語上奚落人,「宇文肅不放心放我們兩個一起走,從一定程度來說,你是人質。」
他也難得一本正經說著俏皮話,剛才與宇文肅在一起時的壓力被她幾句搞怪就輕松化解,「所以,你這個人質要留在宮里讓他們看著。」
「好吧。」撅起嘴抱怨了聲,她無奈點了點頭。
「小貓兒。」見她答應得委屈,他又忍不住揉她的頭,那神情更像是長者對著年幼的孩童,充滿了寵溺和包容。
她心中一沉,就是討厭他用這種眼神看她,好似她總是長不大的小孩,下意識摩挲指上的儲物戒指,這個動作已經成為她心養成的習慣,想到當日那份感動,她越來越討厭他眼中超然世外的淡漠,總是忍不住去逗弄他,好讓他的目中更似真人,不是機器人!
「喂,陶剔,我警告你!不許再亂模我的頭!」咬牙切齒對他發出警告,她更討厭的是他居然口口聲聲叫她妹妹,那個宇文千黛便人前人後妹妹長,妹妹短喚著她,這明顯窺視她獵物的女人更令她心生不快,這個男人可是她先相中滴,還沒吃下肚,誰都別想染指吶!
只當她又在使性子,陶剔嘆息一聲,「妙兒,害你成這個樣子,我問心有愧。」
看吧,又來了!妙音心中氣惱,她最最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幅好似欠了她天大人情一樣的內疚態度,她可不想當他的救命恩人,被他膜拜,她可是本著要撲倒這風華絕代美男的態度來面對他,他卻絲毫不領情,叫她氣悶不已。
「好啊,你覺得你害了我是不是?」她嫣然一笑,豁出去雙臂攀上他的身,媚眼如絲,傾吐她的郁悶之情,「想要報答的話,那就肉償吧∼親∼」
最後那個「親」字纏綿悱惻,居然把陶剔嚇得當場呆立,妙音可不打算這麼便宜放過他,「你知道什麼叫肉償麼,親?就是這樣!」
牽過他的手,她輕輕吻著他的指尖,粉舌輕吐,纏上他的指,那動作充滿了原始的誘.惑,令他腦中轟然作響,居然忘記把手抽回,就這麼任她舌忝過五根手指,這才如夢初醒,慌忙抽回手,白玉般的臉上頓時通紅一片,他氣惱道︰「妙兒,你不許調皮!」
「嘻∼大哥啊∼」勾魂眼兒笑,清脆的笑聲充滿了愉悅,這個男人還真經不得調戲,她這惡羊撲郎的計劃還要好好醞釀,這風姿過人的美男不撲倒吃掉,那她這般狼狽豈不是虧本大了?
素手理了理發髻,她不再逗弄他,反朝他揮揮手,「放心去吧,不用擔心我,記得早點回來陪我打發無聊時光就好吶∼」
瀟灑的態度讓陶剔自愧不如,他點了點頭,也不多話,兩人就此無語,只是心中卻都是思潮如涌,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