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劫 第三章 東勝

作者 ︰ 花果山妖

東勝聖域,奇草異木發榮滋長的地方,懷擁著千千萬萬大大小小的神奇生靈。

現在要走了,龍兒第一次面對熟悉的住所而悵然若失起來。多少年,她習慣了在清晨的紫霧中追逐麋鹿的身影;習慣了在夕陽的余暉中舞她的嘲風劍,一任全身沐浴在金色的光影中;習慣了在明月高掛的夜晚,站在高崖上聆听深谷的松濤。這會兒要走了,說不出的感慨。那晚上龍兒回房後,呆呆地看著琬鶴百無聊賴的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仙劍俠變化自然,四海為家,自然是毫無牽掛。

想到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的琬鶴,以後那些耳鬢廝磨的日子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回來,龍兒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中。許多人喜歡去山前萬玄陣練習幻術,但是她倆獨愛僻靜的山澗。她們那片山坡下有一澗清泉掩映在竹葟之後,她倆是哪里的常客。仙劍俠的劍是與生俱來的,人劍合一,劍隨心想而現。龍兒的劍是金色的嘲風劍,劍快如電,有斷玉之堅又有繞指之柔。劍柄是個龍頭模樣,龍身一直延伸到整個劍身,長劍舞起來時宛若飛舞的金龍。琬鶴用的是一把冰清劍,劍身像是由碎銀拼成一般,然而碎銀的斷紋中有若隱若現的紅色游絲,好像是劍的筋脈。這劍若發十成功力時,游絲走動,泛著紅光,整個劍就像著火了一般。練劍時,琬鶴喜歡把劍伸到水下,斷紋便在水面上顯出千百道樹杈一樣曲折的光影,有時會引得水鳥飛過來。琬鶴便在此時戲謔地一抽劍,驚飛鷗鷺無數。

「龍兒,你又笑什麼?」

一句話把龍兒從回憶中拽回來。龍兒笑著站起來︰「鶴,今晚的飯我不吃了,我要出去走走。」琬鶴漫應著,並不問她。她素來習慣了龍兒這種奇奇怪怪的行動,況且九個仙劍俠兄弟姐妹中龍兒是最「來無影去無蹤」的。

東勝山中的夜景有時美得讓人無法入睡。遠處是蟲聲輕吟,近處是暗香浮動。以往像這樣的夜里,龍兒經常和琬鶴一起到澗邊切磋法術,回來沾一身草上的夜露。今晚有時這樣一個晚上,輕風徐來,似乎帶來一陣叮當之響,讓人浮想聯翩,不知是江穴的金石之聲還是天上星光的踫撞之聲。龍兒一直走到東勝神崖邊上一個能看清淨光幻海的地方,在一塊巨石上坐下,拔下腰上的玉鉤,剎那間玉鉤變成了四十九弦的大瑟——這「東勝神州瑟」也是件稀世之寶,是龍兒幼時在一塊璞玉中發現的,變成隨身攜帶的玉鉤,妙音超凡。龍兒天性音才絕倫,通曉各種樂器,獨精于瑟,對此瑟珍愛有加,閑來無事還會在琴音中融合自己的法力,已經練到了人琴合一的境界。

此時,萬籟俱靜,水天一色。龍兒斂神靜氣,叮叮彈了幾句。前幾年的夏夜,她常帶瑟到山里來彈,很多山里的靈獸都听過她的琴音。有時漆黑的夜里,她身邊圍坐著狼群,那些一閃一閃綠瑩瑩的眼楮里似乎也流動著各種各樣的感情,毛色金黃的頭狼總喜歡做到最近的地方,大尾巴隨著節拍一擺一擺……如今要和這群熟悉的生靈告別了,龍兒十分不舍,一面彈一面低低吟唱起來。

不一會兒,只听風吹葉響,身旁的草叢中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音。龍兒循聲望去,只見樹叢中伸出兩只長長的叉角,然後左右一分,月光下赫然站著一只麒麟。披著銀色的月光,它閃著靈動的大眼楮看著龍兒。

「哎呀,是你呀。麒麟們可不老來听我的琴曲呀。」龍兒驚訝道。麒麟一般深居簡出,甚至是仙劍俠也難尋其蹤跡,這一只龍兒只是去年見過一回。這是只幼麟,全身是銀白色的,未涉世事的樣子,好奇的張望著。

「想必是第一次听我的琴音。」龍兒想到,便雙手向弦,沒彈幾聲,又听空中一聲響,一道藍光一閃,藍暈悠悠散開——這是某個仙劍俠要故意現身的標志。

「瀟師弟,你也真會挑時候,這會子來掃我的興。」龍兒頭也不抬的說道。藍色光暈是軻瀟現身的標志,龍兒一看便知。軻瀟是個藍色劍相的金族人,是九個仙劍俠中最年幼的,聰明天真。今天他穿著一身藍斗篷突然從樹叢中探出頭來,又大又黑的眼楮毛茸茸眨了兩下,剛要說話,龍兒一抬手揪住他頭上的發髻說道︰「你慌慌張張的干什麼去?素日未見你如此好動啊——」話沒說完,軻瀟四下里一瞧,看見了麒麟,遍示意龍兒不做聲。龍兒抬頭一看,那只銀色的幼麟在前面一轉身,就要往樹叢里去。軻瀟剛要躍起,龍兒一把攔住他說︰「你嚇著它了!你追它干嘛去!」軻瀟要走,無奈地說︰「它偷了我東西——」

「胡說!麒麟是聖獸,怎麼曉得偷東西!」

「我在晾曬玉種,它不知怎麼就拿了一顆跑到這里來,正因為它是聖獸,不能在它面前偷偷模模的奪回來,我才故意現身的——哎,它要跑遠了,龍姐你放開我——我那九顆昆侖九星連環套的玉種一顆不能少的——你給我站住!再不還我我就抓你了!」軻瀟一面掙月兌龍兒手里的袖子,一面就要往前跑去。

軻瀟也是萬物腔,那麒麟能听得懂軻瀟對它喊話,反而在遠處一擺尾,繞圈跑起來。它知道仙劍俠不隨意傷害生靈,故意氣軻瀟。

這邊軻瀟直跺腳︰「萬一它把玉種埋起來,三日之內找不到,發了芽種出生玉來就糟了!」九星連環套種下後細心培育四十九天,就能長出有靈氣的神玉,可以用來制作法寶,只是是必須九顆玉種一起種下,時辰一點都不能差了。龍兒當然曉得,便說道︰「別急,一邊站下,看我的。」

只見她靜神*琴,彈起安神的曲子來。那小麒麟功力尚淺,立刻站住,不一會臥在草地上打起呼嚕來,嘴一張,叮當一聲,一顆白色的玉種掉在地上,見土而入。軻瀟急忙一縱身,土遁尋找玉種去了。

「嗨,今天你掃了姐姐我琴興,來日種出玉來可要分我一半!」龍兒一面收瑟一面沒好氣地喊著。

「自——己——美——吧——」遠處地下傳來了悠悠的回答,听起來樂著呢,看來這小師弟已經找到玉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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