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桐城西面的邊緣上,有個酒肆叫梅家塢,掌櫃姓梅。這里比起神桐城里面算是清靜很多,但是由于離著大路不遠,過往客商倒不少,梅家塢酒肆門臉後的三層樓客房經常住的滿滿的。
這天黃昏,店小二正要忙著張羅晚上的開伙,發現兩個人站在櫃前。店小二定楮一看,只見面前是一位弱冠少年,身穿銀絲扣的暗繡白袍,腰間系著考究的玉佩,手捏一把折扇,面帶微笑。他忙堆起笑臉打招呼道︰「這位少爺,是要住店啊?」
「嗯,我們家少爺要住店。」店小二這才身旁有個書童,一身清爽的布衣,背著個半人高的木箱子。
「有,有,有——」小二忙答應著,帶著兩個人上了樓,一面喃喃自語道︰「二位來的真是時候,前一陣趕著大節下的,這里頭都沒有屋子。」書童插話道︰「掌櫃的,我們少爺喜歡安靜,您給安排個僻靜敞亮的屋子,要干淨。」
小二忙不迭的一一答應了,把兩人安排在三樓東邊最大的一間屋子里,收拾停當,問道︰「二位晚上吃些什麼?今天我們店里有新鮮的河豚……」
「就簡單的素菜就好,我們旅途勞頓需要休息。」書童卸下包袱,拿出一錠銀子交給小二︰「這是十天的房錢,先放這里了,沒有吩咐你就不勞煩進來了。」
小二關好門出去了,書童松了口氣,趕忙卸下行李,和對面的少爺對視了一下,兩人一起哈哈笑起來。再看這二位,已經換了模樣,儼然是兩個少女——正是龍兒與琬鶴兩人。原來兩人為了隱藏行跡方便,變成過往的凡人,在旅店里住下來,準備尋找時機到榆子臻那里探個究竟。二人從小一起長大,當年在東勝的時候經常變成不同的人形互相捉弄著玩,此時兩人想起來小時候的情景,不禁莞爾。琬鶴嬉皮笑臉地對龍兒說︰「我說龍兒,這書童咱倆輪著當行不行?你老讓我給你端茶倒水,鋪紙磨墨的這哪兒行?!」
龍兒一撅嘴︰「你就做夢吧。要跟榆子臻套近乎,不談音律怎麼行,到時候換了你,你行嗎?還不趕緊休息,明天你就听我的吩咐吧。」
琬鶴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兩人依舊變回男子的模樣,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兩人早早進城。琬鶴第一次進神桐城里,一路上看著晨曦里漸漸繁華的市鎮,倍感新奇,不住悄悄的對龍兒問東問西,倒是把個書童演的不能再像。
日照三桿,龍鶴二人站在榆子臻府邸所在的巷口前,看著這座名為「三明別院」的大宅子。琬鶴問龍兒說︰「你看那牌匾,‘三明’是什麼意思?」
龍兒徐徐道來︰「清音族人修煉,講究心明、耳明、口明這三明。明就是光亮,就是干淨澄澈,他們認為這三處主宰著聲音,也主宰著靈魂,所以要修煉必須做到這三處根底清靜。榆子臻拿這個來作自己宅子的名字,口氣倒真是蠻大,看來當地人推崇敬重他可不光為了他的收藏,說明他的音律修為一定十分了得。只是,自己的家宅叫作‘別院’這從何解釋呢?」
琬鶴搖搖頭,忽然注意到龍兒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她詫異道︰「你怎麼了?」
龍兒悄悄地說︰「琬鶴,你有沒有覺得這宅子哪里不對勁?」
琬鶴盯著這宅子仔細看了看,皺了皺眉頭,又閉眼凝神,像是在听取虛空中的什麼聲響。片刻她抬頭對龍兒說︰「這宅里貌似有一股說不出名來的邪氣呢……但是……」
「但是又好像被什麼力量壓住了,外面感受起來渾然不覺對不對?」
「對!」
龍兒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這里肯定和我們的疑惑有什麼聯系。我們要多加小心。」
琬鶴會意,走上宅子門前,輕輕扣了扣門環。
過了半晌,里面傳來腳步聲,門吱呀開了個縫,一個門子探出頭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敢問二位是?」
琬鶴微笑著說道︰「我們是從鸚鵡洲來的,姓杜鵑,專程趕到神桐來拜會榆先生。」說罷,遞過一個龍兒手里拿過來的一封考究的柬帖。門子接過柬帖瞅了一眼,陪個笑臉道︰「二位稍候。」便掩了門到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