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鶴二人循聲望去,只見孔雀屏風後面,兩個彩衣侍女扶著一個中年男子慢慢走出來了。男子錦衣華服,身形高大但是微微佝僂著,有些虛弱地靠在兩個侍女的胳膊上,臉色暗沉但是神情安詳。龍兒心里暗暗驚道︰「這人難道不就是那天夜里,跟我在檀氏祖墓交手,還差點加害于檀玉銘老人的那個男人嗎??!!難道他就是榆子臻?!」
龍兒生怕自己的驚疑神色被看出來,索性立刻低下頭去鞠了個深躬道︰「晚生鸚鵡洲杜鵑白鵠拜見榆先生!」琬鶴不知就里,見狀也慌忙站起來陪著施禮。
「哈哈哈哈,哎呀呀哪兒來這麼多禮節。」榆子臻眯起細長眼楮,由侍女扶著緩慢地坐在上首,一副滿足的神情︰「哎呀,真是神對!我這里以前來的這麼多門客,都沒有你這個對得好!」
龍兒恢復了先前的神情,落坐在賓位,陪笑道︰「哪里哪里,在下是初生牛犢,恐失規矩,還請榆先生海涵。」
「咳!如此深才,不愧是杜鵑家的後人。哎呀!說起來你們鸚鵡洲的人可好久都沒見著了。你三叔公還好?」榆子臻往顯然是專門為他制作的軟木檀香椅子上一靠,把玩起侍女遞過的鼻煙壺來。
榆子臻說的三叔公是杜鵑氏上一代有名的「杜鵑三郎」,此人年輕時風流倜儻,浪跡江湖,輕疏立法,但是吹簫是個鬼才,寫了不少好曲子,流傳甚廣。
「三叔公托福健在。」龍兒小心打量著榆子臻︰「只是晚生家里隸屬旁系,從小和舅公家走動不那麼頻繁罷了。」
「噫——」榆子臻深深吸了口鼻咽,遞過來給龍兒︰「你看看這做工!鎏金瓖嵌的!你也試試?」
龍兒接過鼻煙壺,笑著掂量道︰「久聞榆先生博古通今,收藏了很多稀世珍品。單看這小小的鼻煙壺就不是凡物,真是佩服。」卻並不吸取鼻咽,又說道︰「小生此次遠道而來,榆先生尚耽貴恙,仍肯賞臉見我,是在是晚輩的榮幸。」
「咳,老毛病了。隔幾年就犯上一兩次。」榆子臻說吧輕咳兩聲,一個侍女輕輕上前,訓練有素地給他捶起肩膀來。榆子臻仰著頭,微微閉了雙眼問道︰「杜鵑公子治什麼樂器?」
「晚生不才,從小吹笛。」龍兒給琬鶴遞個眼色,琬鶴從隨身帶的東西中拿出一個丹漆盒子來,拿給龍兒。
榆子臻睜開眼,饒有興致地喃喃道︰「你家舅公的簫,當年可是無人能及;晚輩吹笛,應該也差不到哪去——你用的什麼笛子?」
龍兒打開盒子呈上︰「這是晚生最常用的笛子,不能入眼,請長輩贖罪。」
榆子臻欠欠身子,接過來仔細一看,眯縫著眼嘟囔道︰「是個陶笛啊……七成熟的軟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剛好。有些年頭了,是你家上一輩傳下來的吧?」
龍兒故作興奮道︰「榆老爺真是內行。這是我母親年輕時候用過的笛子,我幼年時就傳給我。家常東西,不足為奇,不過今天晚生倒是帶來件稀罕點的,還得讓您斷斷。」
「哦?」榆子臻提起眉毛道。
龍兒順勢從琬鶴手里拿來另一個樟木盒子,小心翼翼打開。
只見里面都鋪的漆黑天鵝絨錦,中間的錦緞若隱若現地包著一只約六寸長的玉笛子。
榆子臻瞪圓了眼楮,低下頭仔細看起來。
龍兒緩緩拿出玉笛子︰「這件東西,倒也稀罕。我遠道來見先生,心想著家里的東西粗糙拙略,不成敬意,不想一路閑逛,卻讓我發現這麼個小東西,便花重金買下來了。」
她舉起笛子,只見笛身通體的玉質沒有半點瑕疵,溫潤飽滿,看上去輕薄甚至透明,像是凝固了的流水,仿佛稍一用力就會捏出裂痕一樣,讓人一見就禁不住連呼吸都屏住了。
「不錯,這款玉笛玉質清爽,狀如深山溪流,您看這地下刻著的名款,正是‘流水派’治玉笛的名匠小松菊。」龍兒看著榆子臻悠悠說道,只見榆子臻的眼楮寸步不離盯著這笛子。龍兒心中暗笑,將笛子遞給榆子臻︰「晚生今天特地讓您這行家斷斷,到底是不是小松菊本人的真品。若是個假的,那就砸它個稀爛,也算除去世上一個偽贗之物。」
榆子臻微微顫抖著接過笛子,仔細翻來覆去的看看,良久喃喃地說道︰「從貌相上看這是個真品,是不是上等良品還要試試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