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碧坡上,已過了半個時辰。
那道士先是與他運功,一陣清新的氣息從身後傳來,令姜雲凡的心也似乎沉靜了很多,不再那麼暴躁了。待之後那道士便說了些口訣,都是些心法和符咒,听著雖無用處,但運行一周天後,姜雲凡卻明顯覺得身體輕盈了些,不由大喜,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修仙法術?正胡思亂想著,卻听那道士喝道︰「心澄如鏡,抱元守一。」慌忙收了心神,又仔細運轉起來。
待了片刻,姜雲凡起身,心里一奇︰「一下覺得好平靜。」便覺得那道士不再是那麼可惡,黃狗也看著都可愛了些。那道士的神情卻是嚴肅,囑咐道︰「你戾氣太重,日後必傷及自身。此心法你持之以恆每日修煉,可保你一生受用不盡。」姜雲凡不解他所說戾氣是什麼,以為這道士又是損他,並未理睬,而是對著那黃狗打量著,似是琢磨著什麼。忽然閉了閉眼,口中念念有詞︰「一生萬物,萬物歸一,收!」猛地睜開眼楮,那黃狗周身似是籠罩了一層光,忽的顯出一張符咒,將那黃狗整個收入其中,飄飄然落在姜雲凡手中。
「哈,這個好玩!」姜雲凡喜道,笑嘻嘻看著手中的符咒,只見這符咒似紙非紙,撕也不爛,黃橙橙的,畫著些奇怪的符號,瞧不太懂。轉眼瞧那道士,卻是一臉奇怪的表情望著他,不由哈哈一笑,「老酒鬼,你輸了吧,我這麼快就學會了,哈哈!」
那道士微微低頭,皺了皺眉,心道︰「這小子,一次就學會了啊……今日之事,不知是利是弊……」但轉念一想,他這一生隨性而行,前半生對妖魔之事過于偏見,悲劇連連,而眼前這人不過是個普通少年,況且心性良善,應該不會……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抬頭瞧姜雲凡正一臉糾結地看著他,見對方望來,不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老酒鬼,學了你的功夫,是不是要叫你師父啊?」
那道士忙道︰「別,一壇酒的彩頭罷了,老道不收徒弟。」姜雲凡應了一聲,繼而皺了皺眉,看了看手中的符咒,忽道︰「對了,我在酒窖遇到個凶巴巴的小姑娘,說要抓大黃,你認識不?」
「唉呀,頭疼。這丫頭還不死心啊?」那道士終于不再是一副欠揍的笑,臉上皺了一團,說著拍了拍手,道︰「酒喝光了,老道也要走了。兄弟,日後你要是遇上什麼麻煩,不妨到蜀山找我。」
姜雲凡沒听過蜀山的名頭,也不覺得什麼,便嘻嘻一笑,道︰「我能有什麼麻煩。倒是你,小心大黃不在,自個去偷酒讓人給抓了——」說著沖那道士作了個鬼臉。
「哈哈,多謝小兄弟提醒。」那道士大笑道,背上劍又是猛然出鞘,不知怎麼的,姜雲凡眼前一花,那道士已站到了劍上,哈哈笑道︰「一劍青雲意,一壺酒中仙,老道去也——」話說著,那劍竟如一道流星,便載著那道士飛上了天。
姜雲凡望著天空,呆愣了幾秒鐘,忽然哇哇大叫起來,沖天上大聲喊道︰「老酒鬼,道長,我不要這黃狗了,你教我站在劍上飛吧!」
「這麼帥氣的功夫,要是能學到,要十壇、一百壇酒,我也願意啊。」姜雲凡望著那道士飄然遠去的背影,哀嘆道。
可惜啊可惜,他還是沒有當劍仙的命。罷了罷了,都這時辰了,老爹他們搞不好都喝上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這麼想著,他抬起了頭,把那黃狗的符咒放進了衣服里貼身藏著,拾起了地上的劍,便要往家趕——「站住。」姜雲凡微微一顫,這聲音……
轉過頭去,姜雲凡睜大了眼楮,指著前方一句話說不出來。墨甲師、鏡花姑、酒肉童三人,如一條天然屏障,緊緊地盯著姜雲凡。
他他他……他們怎麼會湊到一起?姜雲凡心中哀嚎。
酒肉童舞了舞手中的大錘,怒道︰「臭小子,別想溜!咱听信了你的話跑去酒窖,啥都沒有,就一幫龜孫子看到咱就喊打喊殺的。」
鏡花姑眼楮一轉,也道︰「還有本姑娘,害本姑娘被草谷,啊不,追草谷追了半天……」
墨甲師也跺了跺手中的拐杖,道︰「再加上老夫的十個銀元寶!」繼而聲音凶狠,直直盯著姜雲凡,「竟敢欺騙鼎鼎大名的黃山三怪,要罰,要罰!」
「黃山三怪?」姜雲凡「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心中卻暗暗著急︰「原來這幾個瘋子是一伙的,這下麻煩了。」收拾下心情,立馬堆上了一臉笑容,真誠地看著那黃山三怪,笑哈哈道︰「——原來三位前輩就是名震天下的黃山三怪,久仰,久仰。我家里有點兒事就先……」
「嗯——孺子可教。」墨甲師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也不管姜雲凡接下來要說什麼,便自顧自道︰「小子,既然你如此崇拜我們……好,老夫決定收你為徒了!」
「啥?」姜雲凡終于真真切切被嚇到了,差點兒跳了起來。
鏡花姑故作羞澀地嬌然一笑,以袖掩口,臉上的粉撲拉拉往下掉,看姜雲凡那模樣,以為是喜不自勝,便笑道︰「行啊,這小子長得還不錯,收來當徒弟也不算丟人。」
姜雲凡心中大汗︰「誰要有你這種師父就很丟人了……」
墨甲師聞言哈哈大笑,道︰「既然三妹這麼說,那就好辦了。」說著舉起拐杖,指了指姜雲凡,喝道︰「喂,小子,難得我們心情好,還不快跪下磕頭?」
姜雲凡嚇道︰「等等,我可沒答應。」
酒肉童見狀臉色一沉,揮了揮手中的錘子,大聲道︰「怎麼?不願意?你不願意,咱就揍到你願意為止!」姜雲凡瞄了瞄他的錘子,心中一陣悲痛。
「這三個家伙,說也說不通,打又打不過……」姜雲凡暗忖,繼而念頭一轉,心道︰「我跟老酒鬼學了那麼半天,他們不可能趕這麼巧,他一走就都到了,必是在旁邊等著。不過他們躲了這半天才出來,難道……」
姜雲凡心思一定,連忙作揖道︰「三位前輩,不是我不想答應,只是有個大大的難題——」
這「黃山三怪」三人正在為有徒弟在一旁高高興興地商量著,見姜雲凡出口,鏡花姑不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長輩說話,小娃兒別插嘴。」
「三妹,咱們身為長輩,要心胸寬廣。」墨甲師笑了笑,裝模作樣地點了點拐杖,倒撐出點兒為人師表的樣子。「能當我們黃山三怪的徒弟,老夫知道你心里高興。小娃兒,你說。」說著指了指姜雲凡。
姜雲凡拱了拱身,有些遲疑地道︰「剛才飛走的那個道士,你們也都看見了吧?」
「一貧道人?當然看見了,不然我們早出來了。」酒肉童心直口快地道。
「果然。」姜雲凡暗中撇了撇嘴,卻見鏡花姑聞言瞪了酒肉童一眼,佯裝咳了兩聲,道︰「——我們那是怕他被咱們黃山三怪的名頭嚇到。」
姜雲凡笑道︰「對,一貧,一貧道人。我剛剛拜他為師了,所以你們來晚了一步。」
三人听到這話,都炸開了鍋。酒肉童最先喊了出來︰「完了,徒弟沒有了。」被鏡花姑一掌鎮壓了下去。墨甲師終于有些為難了,慢慢道︰「按江湖規矩,徒弟在沒得到師父同意前,不能拜入別派門下。這個麼……」
鏡花姑不耐煩至極,也不拿袖子掩著口了,直直道︰「我看,咱們直接把這小子打暈扛回去,誰能知道?」姜雲凡一驚,忙道︰「不好不好,你們黃山三怪不是武林中的大人物嗎?不會這麼不講江湖規矩吧。」
三人聞言都是一愣,繼而尷尬起來。姜雲凡見狀松了口氣,這三人怪是怪些,但好在死要面子,此番應該是過關了。果然,墨甲師重重點了點拐杖,正色道︰「嗯,說得好,我們黃山三怪向來是最看重武林規矩的。」但隨即皺了皺眉頭,道︰「不過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們既然說要收你做徒弟,自然也不能就這麼算了。」說著轉過身去,對另外兩人道︰「二弟,三妹,咱們這就去找一貧理論,要他把這小娃兒讓給咱們。」
酒肉童聞言憨憨道︰「可是咱們又打不過他……」
鏡花姑瞄了姜雲凡一眼,暗中給了酒肉童一腳,假咳兩聲道︰「咱們那是不好意思以多欺少,要是拿出真功夫,就算蜀山七聖一起上,也不是咱們的對手!」墨甲師、酒肉童聞言,忙連聲附和。
「蜀山七聖?老酒鬼的來頭听著還挺大。」姜雲凡心中暗道。不過想想也是,有那樣一只狗,還有如此的功夫,那柄劍更是古怪,怕是達到了老爹說的「以氣御劍」的境界,十分不得了。還有那個心法,隨便一練,就覺得精進好多,心里也比原來平靜多了,說不定是很厲害的心法啊。而那道士的打扮,也神秘兮兮的,莫非,他真的遇上了傳說中的神秘高人?
想到這里,姜雲凡不由偷偷暗笑,天啊,這麼好的事情居然被自己踫上了,可惜自己腦子轉的太慢,居然現在才反應過來,真是……正美滋滋的時候,卻听墨甲師早已嘮嘮叨叨說了好多,只听到了最後幾句,「……小娃兒,你就在這等著,你三位未來師父去去就回!」
姜雲凡看著那三人腳下輕功,快速地遠去了,不由心中大喜。當想到那老酒鬼要踫上這樣三個難纏的家伙,不由心生哀悼,暗暗道︰「一貧道長,您神功蓋世,對付這三個小角色一定沒有問題,我可先開溜了。」這麼想著,腳下也沒停步,慌忙跑著離開了晴碧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