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暗了下來,異寶街上的浪人們都已經收攤走人了。霍靖興趣盎然地領著城與流刃從異寶街另一頭走出來,進入流光溢彩的天麻城主街。此刻正是華燈初爍人流涌動時間。
「看,又是那個少女。」城的眼楮最敏銳,他突然轉頭看見了那個叫月婷的少女。她正興高采烈地穿行在琳瑯滿目的珠寶首飾店門前,與傍晚時不同的是,她頭發上多了枚精致的翡翠簪子,雖然那枚首飾與她頗豪放的獸皮衣格格不入,但她毫不介意。
「原來,成天與野獸相伴的人也愛美啊。」流刃感嘆道。
一旁的霍靖與城的臉面掛不住了,沒想到在這小胖子心中,訓獸師的形象這麼不濟。
「愛美之心人人皆有嘛。」霍靖尷尬地笑著說。
「啊,我不是說你們倆。」流刃隨口說道。
「霍兄所說的鼎天拍賣會是不是那個?」城指著主街道斜南處的一座燈火輝煌的龐然大物說。
「正是。」霍靖仰看著那座高十丈氣勢恢宏的鼎天拍賣會,心情微微激動,這樣的場所才是城中最頂尖的流名們出入的地方。
富麗堂皇的鼎天拍賣會大門口,分別亭亭玉立著兩名清純麗質的少女,她們見霍靖與兩名陌生少年一同前來,其中一個忙上前欠身迎接︰「歡迎霍公子光臨。」
「呵呵,怎麼感覺今天不太一樣啊?」霍靖明顯和此女子很熟悉,他四顧一下,隨口問道。
「霍公子進去便知。」麗質少女笑盈盈地說。
「呵呵,還賣關子。不過我今天來不是買東西,而是與兩位兄弟來送寶拍賣的。」霍靖著說。
那名少女打量霍靖旁邊兩個少年一眼,流刃還好,她也是起靈的武師修為,自然能察覺到他身上擁有著可怕的火元素。但是另一名少年就令她疑惑了,普通至極武者衣服,修為也很一般,模樣雖然還算俊朗,但皮膚偏黑,倒像個壯實的鄉野少年。不過她不敢怠慢,這兩人可是與霍靖一同前來的,如果是那名鄉野少年獨自前來,她是肯定要將其擋在門外的。
雖然少女掩飾的很好,但霍靖還是從她眼神中看出一絲不敬,不由慍怒道︰「還不領我們去鑒寶閣?」
「幾位這邊請。」少女忙抬手引路。
鑒寶閣,在鼎天拍賣會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那里存放著所有要拍賣的寶物,由一些修為高深的鑒寶師看管,凡是要來此拍賣的東西都會先送到那給拍賣會的鑒寶師過目,定好底價然後安排拍賣順序。
一進鑒寶閣,霍靖不由一驚,平時坐在正中央的幾位鑒寶師們都在忙著排置寶物,等半個小時辰後拍賣。此時,竟只有一位身著赤色錦衣的白發老者坐在中央的鑒寶台旁,正凝視著各種寶物,然後給身邊的鑒寶師們吩咐著什麼。
「鄭老!您怎麼來了?」霍靖驚奇地說道。
赤衣白發老者抬起頭,目光掃視眼前三個少年一下,最後笑著對霍靖說︰「怎麼?老頭子我就不能來這了?」
流刃被老人看得打了一個激靈,然後偷偷對身邊的城說︰「這老頭好高深的修為。」
城無聲地點了點頭,剛才他也被那老人看得渾身一顫。
「您可是我們南國數一數二的大鑒寶師,有您在的地方那一定有重寶出現了。」霍靖在南國還是非常有名氣的,自然能認識一些當地的大師名流們。
「呵呵,是有幾件,靖小子,這次你帶魚腸國的聖子來是不是有什麼好東西?」赤衣鄭老也是名火靈擁有者,對身懷最強火焰之一的流刃自然有所耳聞,他乃武王巔峰修為,一眼看出小胖子的奇特之處並不費事。
「好東西倒是有,不過,是這位鹿鳴兄弟的。」霍靖笑著轉臉看城一眼。
「噢。」城從懷中取出兩個小木盒放到,赤衣鄭老面前。
鄭老打量城一眼,感覺此人除了身體強韌之外也無別的特別之處,倒是他那雙明亮的眼楮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想必也不會是凡人。鄭老也沒有多想。這個時代,世間奇特的少年多如繁星,他已經見識太多了。
鄭老將小木盒子拿到鼻頭,只輕輕打開一絲縫隙,然後嗅了一下,並沒有看盒子里是何物,便揚起眉毛,將盒子蓋好,放回面前台子上,「好東西!呵呵,安排在那枚五階火系獸核之前拍賣。」說著他將兩個小盒子遞給身後的一位中年鑒寶師。
「鄭老,這兩件是何物?」他身後的一名手持紙筆的記錄寶物名稱人問道。
「一枚是出自不歸森林千年伴生藤的紫蚺伴生果,成熟期采摘,成色與藥性極佳。另一是一綹成熟的瑞雪獸之毛,自然月兌落,無雜質,藥性極佳。」鄭老如數家珍地說道。
「那價格呢?」持紙筆錄入的人毫不猶豫地將鄭老的話記到介紹紙上。
鄭老沉吟一下,隨後說道︰「紫蚺伴生果,二百萬金幣,瑞雪獸之毛,一百五十萬。」
「好厲害的一個老頭,連看都不看,就說得清清楚楚。」流刃驚嘆道。
「那是自然,鄭老可是鑒寶無數,現在沒有重寶的拍賣會已經請不到他老人家了。」說著霍靖笑嘻嘻地湊到老人身邊,好奇地問道︰「鄭老,您給我透露一下唄,能請動您來此的究竟是什麼重寶?」
「哈哈,說出來你這小子也只能看看。」鄭老捋著自己的胡須笑著說︰「老夫受天麻城主之約,特地前來鑒定三件重寶。其一,是一枚七階地獄火鱷王的獸核,其二,是一件靈級匕首,其三,是一張天墓寶圖殘片。」
「七階地獄火鱷王!」城心中巨震,那可是比武帝還強悍幾分的地底熔岩的霸主。想將其擊殺必須要數名武聖圍攻才能做到。
「靈級匕首!那得七星煉器師才能打造,木國一共才三名七星煉器師吧?」流刃是一名四星煉器師,他深知一柄靈級武器的珍貴程度,現在除非擁有稀世礦石,而且還是在極佳的狀態下,他才能打造出一柄勉勉強強的絕品武器,那就別提靈級武器了。他們赤岩氏是以煉器著名的種族,至今也不過擁有一位能打造出靈級武器的七星煉器師,還是已經行將就木了。
「天墓寶圖殘片?」霍靖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我已經在拍賣會上見過不下十次贗品寶圖了,至今都沒有見過一次真的。」
「呵呵,這次三件重寶老夫已經仔細研究過了,現在只能有七成把握。」鄭老對此次鑒寶還是比較滿意的。
「那這次留燕閣應該是鄭老坐鎮了?」霍靖恭維道。
「只能七成把握,老夫怎麼敢坐?背地里鑒定錯了還好,若是明面上看走了眼,老夫可就再也抬不起頭了,而且老夫也擔當不起這麼重的責任吶。」鄭老無奈地說。
霍靖又和那名鄭老客套幾句,便與城兩兄弟走出了鑒寶閣。
「什麼叫留燕閣?」城好奇地問。
「呵呵,寶物在拍賣會一般要經兩次鑒定,第一次是由拍賣會請來的鑒寶師在鑒寶閣鑒定的,但這也不能排除沒有贗品出現,所以一般拍賣會上還有一些資格非常老的鑒寶師,坐在拍賣會現場的留燕閣里,當著眾多買家給寶物鑒定、報價。如果再出問題那後果將由留燕閣里的鑒寶師全部負責。通常一場拍賣會之後,那些鑒寶師會得到異常豐厚的獎勵。不過,隨著制造贗品的人越來越厲害,很多老鑒寶師在賠得傾家蕩產之後,就不會再有膽子做留燕閣里面的位置了。特別是出現重寶的拍賣會上,敢坐那位置的人就更少。這次更厲害,就連多年不推辭的鄭老,這次都往後退了。」霍靖感嘆道。
「好多人吶!」流刃望著拍賣會現場說道。
拍賣會還沒開始,所以里內非常喧鬧。放眼望去大概有近千個座位,圍著著中間的拍賣會十丈方圓一丈高的展示台,此時已經座無虛席了。二樓還有二十多間非常雅致的房間,圍繞著展示台成環形,房間里面有昂貴的酒菜,客人們可以邊飲酒邊俯視展示台上的寶物。這些都是留給真正的大人物們的專用房間。他們才是拍賣會最大的買家。甚至連貴為一城之主公子的霍靖今天似乎都沒多少底氣了。因為他一抬眼就看見三個城主分別佔了三個房間,其次還有幾個富甲天下的巨商,另外幾個房間里的人雖然他不認識,但一看修為便知道都是些可怕的老怪物。古華銘兄妹和那個叫肖萬的壯漢也在,不過他們都是站著的,站在兩個正飲酒的中年男人後面。霍靖想不起那兩中年男人的姓名,但他知道那是鎮岳宗的兩名武聖。
「兩位兄弟在此等一下,我去前邊看看還有沒有座位。」霍靖笑著對城兩兄弟說。他是非常要臉面的,就算最好的雅間輪不到他們坐,那至少也得弄幾個最前排的座位。大不了多花點錢買三個位置,他是這麼想的,也就留下另外兩人獨自向前擠去了。
「咦?那不是椋雪嗎?她也有房間坐。」城指著東面的一個雅間說道。
「呵呵,不過是沾了訾燕的光罷了。」流刃瞥了瞥嘴。
此時,在二樓的與訾燕一起坐在酒桌邊的椋雪也看見了流刃,見他狼狽地擠在人群間,連個位置都沒有,不由得意沖他做了個鬼臉。流刃額頭上立刻氣出一道黑線。
「她們旁邊不正好有個空房間嗎?」城指著正東面一個角度非常好的房間說道。
「是啊,走!」說著流刃就拉著城順著身後的樓梯上樓。
「會不會是已經被人預定了?那麼好的位置?」城奇怪地說。
「不管那麼多,我們先坐著,等人來了,大不了一起坐坐。」流刃不由加快腳步,生怕那房間被別人搶了。他平時是不好什麼臉面的,只是他氣不過被手下敗將椋雪居高臨下地睨視。
當城與流刃進入那個雅間後,流刃立刻推開窗戶,將頭伸了出去,對隔壁房間開啟的窗戶里的椋雪得意笑道︰「雪妞子,別以為就你位置好,小爺這位置更好!」
正夾菜的椋雪突然看見流刃出現在隔壁房間,不禁筷子一松,指著流刃說︰「你,你,你——」
訾燕看見流刃與城出現在那個房間也是微微吃驚,隨後只是淡淡一笑。
「哪來的臭小子,快從這里滾出去!」正當流刃得意地看著椋雪的時候,來子兩個身材高大氣勢洶洶的青年男人。
「你們是哪來的鳥人!」流刃怒道,空氣中頓時充斥著暴燥的火元素。
訾燕帶著一抹笑意,輕聲說道︰「兩位公子還請換個地方吧,這不是你們能坐的房間。」
糟了!城心猛然想起霍靖剛才的話。
與此同時,正在下面和別人交涉買座位的霍靖無意一抬頭,看見正東面的房間里坐著城與流刃兩人,他腿不禁一軟,差點沒摔倒在地,忙擠出人群向樓上跑去。
「為什麼坐不得?難道是他們的房間?」流刃打量著眼前兩個陌生壯漢,也沒發現他們有什麼特殊地方。
「他們只是這拍賣會的侍者,此間雅閣又叫留燕閣,兩位公子還打算坐這嗎?」訾燕說道。
「他女乃女乃的,怎麼房間上也不寫個名字!」流刃憤怒地從昂貴的紫雲藤椅上站起來,怒沖沖地往外走。
「哈哈,你見過哪家拍賣場最東面的房間不是留燕閣?」椋雪不屑地說,「沒那能力就別充大頭,糗死了吧?」
「你本事你來坐這啊?」流刃氣急敗壞說道。
「哼,我有這位置,為什麼要坐那?像你這種又野蠻又無知的臭小子,就不應該來這種地方,來了也是丟人。」椋雪似乎挖苦上癮了。
流刃被他說的漲紅了臉,卻也無法反駁。當他兩步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城沒有在他身邊,不由轉過臉,看見剛剛從紫藤椅子上站起的城竟然重新坐下去了。
「大哥,你這是——」流刃不解地問。
「老三,今天我們就坐這了。」城抬起頭,用烏黑明亮的眼楮看著流刃。
「可是,為,為什麼啊?」
「為你爭口氣。」
「嘿嘿,我沒事,再說不是連那個鄭什麼的老頭都不敢坐這麼?」流刃心中不由一暖。
「他不敢坐又如何,今天,我們就坐這了。」城用堅定的語氣告訴流刃,他說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
看著城的眼楮,流刃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轉身兩步跨回酒桌邊,霸道地坐回紫雲藤椅上,對門口兩個壯漢大吼道︰「上酒!今天這留燕閣,我和我大哥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