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劍神」明峰名震天下,所居之處自然不會過于簡陋,「天雲山莊」佔地數十畝,建于山腰之上,四周蒼松林立,白雪皚皚。山莊內數十間房屋,幾處小亭,假山蒼松四處可見。明朗一路曲折迂回,穿過幾座假山小亭,終于看到大廳。大廳空闊,只有明峰閉目坐在梨木長椅上漠然不語。
明朗站在廳外,沉默片刻,走進大廳來,道︰「爹,你找我?」明峰驀然睜開眼楮,眼中精光大做,沉聲道︰「知道我找你干什麼嗎?」明朗搖頭︰「不知道…」明峰大喝︰「你知道!」不等明朗說話,「你看你自己!不過是失去一身修為,就頹廢如此,若是傷殘,是不是要上吊抹脖子了?又不是沒了性命,有什麼好悲哀的?還是你接受不了成為弱者的現實?」
一番連問讓明朗面紅耳赤,攥緊拳頭︰「可是……可是沒了修為又怎麼能懲凶除惡,弘揚正氣?」
明峰目光炯炯︰「想要弘揚正氣,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顆正義的心,否則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亦不過淪為妖魔一道。只要心向正義,天下去得!」
明朗閉眼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掙扎之色,霎時間,汗如雨下。明峰緊緊盯著兒子,緩緩道︰「為父希望你能堅守那顆道心。」
良久,明朗睜開眼楮,吐口氣,松開緊握的拳頭,堅定地,慢慢地道︰「爹,你放心,我不會就此頹廢的。」
明峰望著他,露出欣慰的微笑︰「好,你且先休養兩日,再過兩月一些朋友會來給為父慶五十壽辰,你也早做準備。」明朗恭聲道︰是。」轉身走出大廳。
甫一走出大廳,迎面撞見一人,明朗身子一僵,剛要裝作沒看見轉身離去,那人已輕笑道︰「小師弟,怎麼走那麼急?」明朗徐徐吐口氣,轉頭嘆道︰「二師兄。」
那人英挺俊逸,劍眉星目,正是明峰的二弟子,明朗的二師兄陳羽翎,他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小師弟,咱們已經快兩個月沒比劍啦,這次你回來咱們什麼時候切磋一下?嘻嘻,師父教的「吞雲劍」我可是剛剛練成哦,到時候你小心啦!」
明朗頓時僵住,默然無語。陳羽翎瞧出不對,狐疑道︰「怎麼了?你不是經常纏著我比劍嗎?你一直在外除魔衛道,很少回莊,這次好不容易回來,怎麼會……」
明朗在他不住的催問下,淡淡道︰「我……和血魔交手,將他降服,但是自己經脈受損,以後……以後恐怕沒辦法和你比劍。」說完不再看他一眼,留他僵在當地。
明朗一步不停向前走著,他攥緊拳頭,不敢回頭。雖然听到父親的話,已經有了準備,可是看到和自己從小一起的師兄,想起以前二人比劍的情形,心中還是如同刀絞,只覺一片茫然空虛。他咬牙不讓淚水流出,任由徹骨的寒風噬咬肌膚,渾然不知淚水早已盈滿眼眶。
明峰站在門口,默默注視兒子消失在視野中。不發一言。
呆立一旁的陳羽翎喃喃道︰「師父……」明峰揮揮手,道︰「進來吧!我有事找你。」
明朗在呼嘯的寒風中不停的走著,淚水仿佛已凝結在眼眶中,不曾流下。驀地,他在一座假山前停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呼出,如此幾次,終于平靜下來。
剛欲走開,假山後轉出一人,大概三十歲年紀,虎背熊腰,瞧來很是精明強悍。明朗見到那人,恭聲道︰「大師兄好。」
這人正是明峰的大弟子,明朗的大師兄林中正,他朝明朗微微一笑︰「小師弟,你在這啊,昨天我去你那兒一趟,看見你還躺在床上,師父說你需要休息,就沒打擾你。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了?」明朗淡淡道︰「還好。」林中正點頭道︰「那就好,師父找我有事,我先過去了,你回去好生休息吧!」明朗應聲「是」,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林中正看著他離去,沉思半晌,若有所思,片刻後方走向大廳。
明朗徑自走回房間,鞋也不月兌便躺在床上。和父親的一席話,再見兩位師兄,他的心中有辛酸,有苦楚,有自憐,也有感激,正百感交集,突然間,他感覺到胸口好像有東西一陣跳動,掏出來看,是那「束混珠」。他心下驚詫︰「這是……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心中猛的一跳,「難道是血魔在沖擊封印?」一念及此,心中大寒,細細觀察珠子,不見有什麼縫隙,心下稍安。正看著珠子,驀然間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放我出去!」
明朗嚇了一跳,道︰「怎麼回事?是誰?」過了半晌,沒有回音。他舒了一口氣,心想︰「難道是我神經太過敏?大概是我听錯了罷。」突然腦海中響過一個聲音︰「混蛋,你這臭小子放我出去!」明朗大駭︰「你是誰?在哪兒?」那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把我封印了,竟然不知道我是誰?!你女乃女乃的!」大怒之下竟然爆粗口。
明朗駭然,听這口氣,他赫然便是血魔!他大驚之下,語氣竟有些結巴︰「為為什麼?你你不是被封印在束魂珠里了嗎?」
只听腦海中血魔的聲音︰「是啊,我的魂魄已經被你封印,但是,嘿嘿,在你封印我的瞬間,我的小部分元神分離出來,趁你虛弱的時候,侵入你的身體中」
明朗道︰「那,為什麼我甚至我爹都感受不到你的存在?」血魔哼了一聲︰「我的魔氣進入你的身體,難道你還能修行道法?不修行道法,你又能感應到什麼?至于明峰老道,嘿嘿,咱倆的魂魄漸漸相融,如果他不用元神探測,根本不可能發現我的存在。」
明朗這才明白過來,心中大怒︰「原來是你在搗鬼,我不能修行都是因為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和這魔頭較量,在心中對魔神道︰「你說這話該不會只是為了激怒我吧?我想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我爹,他一定能將你徹底地毀滅!」
血魔冷笑道︰「是嗎?你不妨試試看,這幾天我們倆的魂魄已經相融,除非明峰老道舍得讓你變成白痴,否則根本不可能將我從你身體里趕出去!」
明朗恨聲道︰「就算不趕你,可是身體是由我自己控制的,你即使在我體內又能怎樣?等到你的大部分元神被束魂珠煉化,就憑你這微小的元神根本翻不了天!」
血魔道︰「我固然是難逃一死,你修為盡失,成為一個任人魚肉的弱者,恐怕滋味也不好受吧。」明朗心里一沉,喝道︰「你想說什麼?」
血魔嘿嘿一笑︰「你若想繼續修行,也不是沒有辦法。」明朗一震︰「什麼辦法?」
片刻後,血魔的聲音響起︰「只要你放我出來,我定能讓你修為盡復!」
明朗臉色微變,心中一陣波動,血魔元神立時感應到,以為他已經心動,道︰「怎麼樣?考慮下吧,想想以後修為恢復,又能縱橫天下,快意恩仇,何等快哉!」
明朗沉默片刻,嘿嘿冷笑︰「哦,你讓我放你出來?讓你繼續禍害蒼生?」
血魔冷笑道︰「那些愚昧自私的普通人,不過賤如螻蟻,死不足惜,你又何必為他們著想?只要你放我出來,我定當讓你修為盡復,說不定還更上一層樓,四海之內鮮有對手怎麼樣?難道你不考慮下?」
明朗冷笑︰「明確告訴你,不可能!」
血魔登時卡住,過了良久方嘿嘿笑道︰「是嗎?說不定有一天你會回心轉意的」明朗道︰「那你等吧!」血魔哈哈大笑道︰「我一定不會等太久的!」說完便不再言語。
平靜下來,明朗暗道︰「這血魔魂魄一日不煉化,便一日不得安寧,不如讓父親親自煉化血魔魂魄!」一念及此,他便欲去找明峰,驀然間,胸肺一陣劇痛,咳咳不止,腦海中傳出血魔的聲音︰「我的小部分魂魄現在已經和你融合,雖然不能侵佔你的身體,不過在這兒住上幾年還是可以的。想要將我從你身體內趕出去,除非你舍得自己變成白痴。」明朗心中不由大恨︰「這可惡的血魔!」
他緩緩吸了口氣,將疼痛壓下,感覺頭暈目眩,金星直冒,申吟一聲,躺倒在床上,不自覺的昏睡起來。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木葉前來叫他,明朗才醒過來,搖搖昏沉的頭,他苦笑一聲,接過木葉遞過來的碗筷,吃起飯來。唉,他看了下木葉,低頭喝著清淡的米粥,心中卻想著怎樣將血魔這一禍害除去。
木葉和藹的看著明朗,腦海中想起的是照顧兒時可愛頑皮的明朗以及小時的他對自己的依賴,想到他失去修為之後將要面臨的困境,暗自嘆惜,目光更加慈祥,心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少爺受到半點委屈!
明朗緩緩喝完米粥,抬頭對木葉笑道︰「木叔叔,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如此沉淪的,我一定會像男子漢,堅強的面對一切困難!」木葉心中一暖,少爺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頑皮的孩子了,不再是哪個纏著他的小女圭女圭了,他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面對挫折困難的男人了,這一刻,他微微有點失落,但心中的大石卻終于落地。
吃完飯,木葉告訴明朗,今天午時後在議事大廳,明峰有重要事情宣布,讓明朗早做準備。明朗略一點頭,示意知道。木葉呵呵一笑,收拾碗筷後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