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廣志斜坐在太師椅上,耷拉著眼皮,打著盹。心里卻迷迷糊糊的想著,「這時候要是有個肥羊才是好。」
就听腳步響,一個嘍大汗淋灕的跑進來,「大當家,大當家,來了,來了。」
孟廣志一下站起,有些興奮,呼的一聲站起,磕睡也沒有了,興奮道︰「有肥羊來了?」
嘍哭喪著臉,道︰「來了兩個道士。」
孟廣志心頭火起,踏前兩步,劈手給了嘍一巴掌,怒聲喝道︰「什麼?我說過什麼來著?那些出家人修行本就清苦,吃不到肉,見不到姑娘,也是可憐,連他們也搶,忒也饑不擇食了。」
轉過身往太師椅走去,邊走邊揮揮手,道︰「好生讓他們過去吧,不要為難人家。」
那嘍本就哭喪著臉,又挨了孟大當家的一巴掌,眼看就要哭出來,卻不得不道︰「大當家,不是我們要搶他們,是他們要搶咱們。」
孟廣志停下腳步,轉過身很是詫異的問道︰「搶咱們?」
嘍可憐兮兮的點了點頭。
孟廣志暴怒,一掌拍在椅旁的桌上,震得茶碗跳到地上,當啷一聲,碎了。只喝了一口,價值千金的茶葉撒得滿地都是,淺淺的余茶水打濕了地上鋪著的青石磚。「哪里來的兩個雜毛,還反了他了,跟老天爺借膽,居然敢跟你老子做對。」
來回走了兩步,叫道︰「叫二當家的過來。」
嘍如逢大赦,急往外跑。
這山寨中,孟廣志雖是大當家,真正拿主意的,卻是二當家。
孟廣志人雖粗豪,卻是有一點好處,懂得知人善用。他知道自己除了一身蠻力還有可取之處外,頭腦卻是不太靈光。要不是有二當家,這山寨也守不到這時候,早被府兵攻破。所以,拿主意這類的事,例來由二當家作主。
來回走了兩步,甚是不耐,跨到太師椅前坐下,順手往旁邊桌上抓去。
茶碗早被他剛剛一掌震到地上,碎了。
孟廣志心火更甚,大罵道︰「人呢?拿酒來。一個兩個,死人一樣。」
門口兩個站著的嘍見大當家發火,噓寒惹暖,身子越發挺得直了,目不斜視,就怕引起大當家心頭不快。
酒很快就拿來了,十斤裝的大酒壇,不僅有酒,還有一個海碗。
孟廣志伸手把海碗拂到地上,提起酒壇,也不用碗,就著酒壇口就飲,喝下去不過兩口,撒到身上的也是不少,打濕胸前好大一塊衣襟。
二當家急步走進,報信的嘍緊跟在後。
孟廣志長出一口氣,才道︰「老二,你說這事怎麼辦?」
二當家沉吟一會,才道︰「照理說,我們這個寨子在這附近十里八鄉也算是有些名氣,就兩個道士,就敢來搶咱們,我看有些不大對付。這天下,修道的何其多,大多都是沽名釣譽,不過有些還是有本事的。就怕……。」
孟廣志把酒壇重重一放,怒道︰「老二,讓你想辦法,給我說些有的沒的,有什麼用?就說,該怎麼辦?」
二當家苦笑,出謀劃策這種事情他雖也不擅長,不過上山入伙前看了些戲,在茶館听了些書,在城里雖然不算什麼,比起這些山寨里這些目不識丁的山賊倒真算得上是胸有溝瀾了。
二當家澀澀道︰「放他們進來,左右埋伏下刀斧手,听大當家號令,大家一擁而上,把那兩個道士亂刀分尸。」
孟廣志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報信的嘍又急奔出去,亂糟糟的布置好一切後,略等了一會,兩個道士才來到廳中。
那手拿拂塵的道人上前一步,打了個問訊一副倨傲神情問道︰「敢問可是孟寨主當面,貧道元陽派莫真俠同師弟有禮了!」
孟廣志口中嘿嘿冷笑道︰「正是你家寨主爺,你個老雜毛來化齋的麼,爺爺到沒有殘湯剩飯答對。
莫真俠也不動怒,只是沉聲道︰「你在此立寨經年,打劫行旅無數,惡孽深重,我等來意,乃是為了受你荼毒的黎民百姓討個公道,你如善念不惘,應立即解散山寨,將劫奪的財物交還,還可保得性命,如不悔悟的話,我可要不客氣了。」
一旁的王劍波贊嘆道︰「師兄真是仁慈,連這種匪人都與改過的機會。」????听了這對師兄弟的一拉一唱,什麼「惡孽深重,荼毒百姓」把孟大寨主越听越火,怒聲大罵道︰「少他媽說那些鳥話!想從老虎口中奪食,自要拿出真本事。」話罷,倉啷一聲,把手中拿著的大刀往地上重重一頓,提起來舞了個刀花,喝道︰「要錢麼,先問問爺爺手中這口刀肯不肯。」
刀長二米三,重八十余斤。刀柄有一米五,刀鋒卻不足一米,鐵鑄,刀身並不方正,也不像一般樸刀那樣有弧度,斜方形,看起來甚是凶惡。
孟廣志一手提著,舞個刀光看起來甚是輕松。
見了他獰惡樣子,莫真俠搖頭嘆道︰「真是惡性難馴。」伸出了右手,向著孟廣志胸口無聲無息的拍出了一掌。
孟廣志還在痛罵,突覺一股柔如綿絮的微風自胸口拂過,「砰」的一聲悶響,心中甚是煩惡難當,一口鮮血已是噴到了地上。
望著這個被打傷的賊首,莫真俠嘲弄道︰「就這點本事,居然在這里佔山為王這麼久?還是投降罷!」
咳了數聲,擦干了唇邊的血跡,孟廣志知自已與這道人相比,何止不及,簡直是相差萬里,但若要他束手就縛,還不如拼個生死,再加上手下弟兄,未必不能取勝,想及此處,斗志更是昂揚,對著二個道士喝道︰「投降個屁,你當爺爺是紙糊的嗎?」
說完將手一擺,自側面左右魚貫閃出數十持刀山賊,把一座大廳圍了個水泄不通。
處在包圍當中的二個道人也不懼,淡淡的看了看四周圍著他們的山賊,王劍波對著莫真俠道︰「莫師兄,和這些山賊客氣什麼,動手吧。」
莫真俠臉上露出悲天懍人的表情,仿佛甚是不忍,卻是點了點頭。
王劍波手指一引,背上的長劍,嗆啷一聲,跳出劍鞘,憑空劃了個圓,落到王劍波的伸出的手上。
這一手,露得很是漂亮,周圍的山賊大嘩,有些膽怯,參差不齊的往後退了一步。
互相往左右看了看,給自己壯了壯膽。孟廣志有些不滿,提起大刀,再往地上一頓,用力大了,刀柄撞在地面上的青磚上,彈出點點火星。
山賊們見大當家不喜,本知道上去也是白給,左右橫量了,終就還是大當家的積威佔了上風,齊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