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第一次听到這樣古怪的獎勵,可是她不能讓蕭陌落在宗政的手上,當下沖口而出︰「怎麼比?!」
「你要參加麼?」宗政望著她笑道︰「很簡單,讓你的那兩個奴隸贏啊!只要他們贏了,你就有機會進入第二場比試了,這個我以後慢慢跟你說。不過,爺想告訴你,就拿初試來說吧,只要爺參加了,你肯定是沒希望的,就算你二哥給你選了兩個不錯的奴隸,可是對爺來說,那根本不堪一擊!要知道,爺的奴隸可是專門訓練來奪冠的,花了爺好些精力……」
桃夭越听越茫然,他說話一點重點都沒有,一面慫恿她去,一面又來打擊她。
宗政還在得意,桃花眼閃著光︰「要我說嘛,小不點,你就隨便看看熱鬧好了,蕭陌反正也不會喜歡你,你干嘛為了他費那麼多心思?等你長大了就嫁給我,我帶你去玩,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桃夭突然站起身來,拔腿就向後院跑去,宗政在身後揮手︰「哎——小不點,我還沒說完呢!」
他起身追了上去。
桃夭穿過後花園,去了西廂,妙賞端著盆從一間簡陋的房子里出來,問道︰「公主,您要做什麼?剛剛有個奴隸醒了,一點都不听話,大喊大叫還摔東西,公主還是不要進去了。」
「我去看看。」桃夭跨進門檻,宗政也跟了進去,奇道︰「小七表妹,不會吧,你給奴隸這麼好的房子住?你二哥難道沒有跟你說麼?把他們鎖在籠子里面就可以了啊。」
桃夭不听他的話,進門去,發現地上確實被打爛了一些瓷器,一個奴隸被五花大綁放倒在地板上,可是他還在大力地掙扎扭動,身子努力向上彈跳起,卻一次一次撞在地上,發出砰砰的響聲,連地板都在震顫,他的嘴里被塞了東西,發不出聲音,眼楮凶狠地瞪著桃夭進來的方向,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似的。
桃夭的腳步頓住,這個奴隸真是可怕。然而,瞥見不遠處,靠在床沿上的另一個奴隸,桃夭的心又靜下來,那是個眼楮很漂亮的男子,他不動聲色地坐在那里,肩頭的傷被纏了一圈白色的紗布,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肌膚,他腳上的鐐銬被解開了,卻一絲掙扎逃跑的意思都沒有。
這兩個奴隸,真是天差地別。
宗政站在她身後,朝里面的兩個人望了望,道︰「小不點,仔細這麼一瞧,你這兩個奴隸都是廢物啊,你二哥怎麼就光挑好看的面皮來送你呢?你瞧,地上躺著的那個,眼楮太狠了,要是放在相國府,爺肯定把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居然敢這麼瞪著主子!還有床邊靠著的那個,跟死魚一樣,還一身細皮女敕肉,比女人還好看!」
宗政拍了拍桃夭的肩膀,搖頭道︰「不行不行,這兩個奴隸,還是趁早送去亂葬崗吧!改明兒爺給你再找兩個奴隸來,或者,你自己去相國府挑吧,反正王都到處都是奴隸。」
妙賞小心地站在一旁,不敢往前看︰「公主,樓太醫也說了,地上這個奴隸脾氣太暴躁,怕他傷了公主,所以讓小德子把他給綁起來了。」
桃夭嘆口氣,樓隱哥哥對她可真好,然而她若是放棄了這兩個奴隸,就只能把他們送去亂葬崗,如果有一天,蕭陌也變成了這樣,是不是他們也會把他送去亂葬崗呢?
國與國之間的政治糾紛她不懂,她也不知道蕭陌作為質子是不可能被如此草率對待的,只要是關于蕭陌的安危,她從來都寧可信其有。因為蕭陌是奴隸,所以,她順帶著去同情所有的奴隸。
她的手揪緊了垂下來的簾子,視線掃過那兩個奴隸,開口道︰「讓他們留下來吧,反正,也不是沒飯吃。」
宗政探出頭來,驚訝道︰「小不點,你剛剛吃芙蓉糕吃傻了?宮里的規矩,皇子公主一人只能養兩個奴隸,你選了這兩個廢物,到時候可就贏不了我了!那蕭陌……」
「不準你提蕭陌!」桃夭惡狠狠地回頭瞪著他。
「嗨,又來了,又跟吃了炮仗似的……」宗政還要再說什麼,突然瞥見不遠處的窗台上落下一只鳥來,嚇得立馬躲在桃夭身後,扶著她的肩,聲音有些發抖︰「小……小不點……快點把你家的一枝花弄走,現在……現在爺一看到它就頭疼腳疼,到處都疼……」
桃夭沒想到一枝花給宗政留下這麼多的後遺癥,哈哈大笑著轉身,順手捏了捏他的臉,下巴抬得高高的︰「宗政表哥,一枝花就住在這里,該走的人是你,要不然它一不高興把你英俊的臉給抓花了,可不關我的事!」
宗政氣得咬牙切齒,這個時候倒願意叫他表哥了,然而他可不能吃虧,順勢一把握住她的手,「啪嗒」一口親在手背上,嬉皮笑臉道︰「既然知道表哥英俊,長大了就嫁給我!啊——」
見一枝花有張開翅膀的趨勢,宗政趕忙跨出門檻,不忘回頭得瑟道︰「真的,爺挺喜歡你的,不要去找蕭陌了,長大了我娶你……」
桃夭目瞪口呆,拼命用衣袖擦著手背,跺腳道︰「你……你這個……一枝花!給我追!」
惱羞成怒。
一枝花騰空而起,宗政落荒而逃。
妙賞在一旁捂著嘴偷笑,被桃夭瞪了一眼,立馬道︰「公主,奴婢去看看午膳好了沒有。」識相地退下了。
桃夭還在憤懣,突然瞥見屋子里那兩個奴隸,又想起宗政說蕭陌不會喜歡她,沮喪地慢慢在地板上坐下來,跟他們倆對望著。她本來就是在山野之中長大的,才沒有那麼多講究,就算身上正穿著絲綢制的衣服,還是不拘小節地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地上躺著的奴隸仍舊惡狠狠地瞪著她,全身都是戒備,而床沿上靠著的仍舊一動也不動,打坐一樣,桃夭嘆口氣,道︰「你們倆想不想出去?要是想,我就讓人送你們走好了。哦,我的意思不是送你們去亂葬崗,你們有想去的地方麼?有想見的人麼?只要出去了,就可以去見他們了。」
地上躺著的那個奴隸听到最後,忽然安靜下來,原本凶狠的目光漸漸變得溫柔,然而不過轉瞬,他又恢復了狠戾,嘴角甚至泛出冷笑來。
桃夭不明白他的臉色怎麼變來變去,只是爬起來,走過去拿掉了他口中塞著的東西,終于,他能說話了,一開口就罵︰「不要假惺惺了!你們這樣的人,居然會放我們出去?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桃夭蹙眉︰「為什麼不可以?」
「老子在地獄里活了三年,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奴隸主子說要放我們離開的,你想玩什麼把戲?哼,蜀國的人,從老皇帝到這麼小的黃毛丫頭,個個都是喪心病狂!壞事做多了,總是要得報應的,你們蜀國滅國的日子不遠了!」那人癲狂地笑起來。
桃夭望著他瘋瘋癲癲的樣子,眉頭蹙得更緊了,原來蜀國的口碑這麼差麼?滅國?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也不是她所願意想的問題,只是自己被人誤解了,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
「不管你怎麼想,我現在放你走,你走不走?」桃夭道。
「哼,」那人面貌粗獷,卻十分剛毅,他猙獰地笑起來︰「你放我們走?我們就能走麼?蜀國的人真是卑鄙,在我們的身上烙下‘奴’的記號,讓我們就算逃出去仍舊要被人歧視追殺……」他的目光忽然空遠,一片溫柔︰「有沒有想見的人?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呵呵,怎麼會沒有?我的父親母親正在等我回去,我的鄉親們都在盼著有一天不再受蜀國的壓迫,不再有像我一樣被抓來奴役的人,不再看到他們受不了折磨一個個死在我面前……」
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流出來,溫熱的觸感終于讓他清醒,他又嘲諷地笑道︰「你說,要把蜀國人千刀萬剮多少次,才能消我的心頭之恨?」然而,他驚奇地發現,那個衣著華麗的蜀國貴族少女居然露出悲憫的眼神,他一時間被她的目光鎖住,久久不能言語。
桃夭似乎有些明白了,是這個國家的制度有問題,所以,三年後蕭陌再次看到她的時候,怕也是和這個人抱著一樣的心態,他恨她的國家,也順便恨了她。
然而,她不甘心。
「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你回家呢?我才回宮,什麼都不懂,可是如果你想回家,我可以幫你。」桃夭垂下眼瞼。
見她說得誠懇,那人眼中露出一絲期盼︰「只要能贏了奴隸大會,就能獲得自由,去處奴籍,就能……回家……」
桃夭抬起頭來,黯然道︰「能贏麼?」她什麼把握都沒有。
那人也默然。
「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能不能贏?」忽然,從另一側傳來一個清朗的嗓音,如同山澗的泉水叮咚,桃夭轉頭望去,是那個從頭到尾一直一言不發的奴隸。
桃夭望著他︰「你也想參加奴隸大會?」
「公主不想麼?」他的眼楮燦若星辰,居然反問道。
桃夭點頭,她當然想,她想保護蕭陌,她要把所有對蕭陌不利的因素都除掉,只要她贏了奴隸大會,蕭陌起碼不會落在別人的手上。
「你也想回家麼?」桃夭問道。
那人愣了愣,眼神仍舊淡遠干淨,半晌點點頭︰「嗯。」
桃夭沒有在意他的遲疑,伸手替地上那個奴隸解繩子,邊解邊道︰「既然這樣,你們去參加奴隸大會,贏了,你們回家,對我也好,輸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地上那個奴隸坐起來,他的腿上中了箭,被樓隱包扎好了,桃夭抬頭望著他,見他仍舊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嘆氣道︰「不用這樣看著我,既然像你說的,蜀國自古以來就奴隸盛行,現在你就算吃了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雖然很抱歉,可是我也無能為力,你們只能靠自己逃出去。」
桃夭低下頭︰「其實,我喜歡的人他也是個奴隸,你們若是贏了,我就請求父王放了你們,也不要再傷害他……」
屋子里一時寂靜無比,三個身份地位完全的不同的人各懷心事。
「公主,該用午膳了。」妙賞在門外叫她。
桃夭回神,站起來,道︰「你們受傷了,行動不便,我待會兒讓人把吃的送進來。對了,你們叫什麼名字?」
「辛奴。」那個面容堅毅粗獷的北方男子道。
「啞奴。」床沿旁的男子答道。
「可是,你不是啞巴啊。」桃夭奇怪道。
啞奴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我記住了。」桃夭也不多問,推門出去了,她決定吃完了飯去找樓隱,一來,看看他上午為什麼那麼生氣,二來,問一問他奴隸大會到底有什麼程序。
屋子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兩個奴隸,相互隔得很遠,那個叫辛奴的男人喝道︰「喂,我還真以為你是個啞巴,沒想到你居然會說話。」
啞奴撥開臉上散落的發,又只是輕輕一笑。
那個小公主其實並不懂,在這個地方,他們叫什麼名字不重要,他們本來的身份是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目的和利益是什麼。
------題外話------
一章寫了3700字,比v章都多,囧,還是慢熱慢熱慢熱……撞牆ing……
通過瀟湘導購前往淘寶網購買化妝品,免費拿瀟湘幣看瀟湘VIP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