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錦望著男子難得盛怒的表情,退後一步,蹙眉道︰「世子,這花有毒……」
蕭陌聲如寒冰︰「你說什麼?」
夙錦上前,用腳碾碎一朵藍紫色的花,看著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淡淡道︰「世子,鳶尾花本身就有毒性,而且有人特意在花上下了另外一種毒,這幾天,世子有沒有覺得身子不適?頭暈,或者月復痛……」
蕭陌慢慢眯起眼楮……
※
桃夭剛回到行宮,就被宗政堵在了門口,他笑嘻嘻地要上前拉她的手,猛地看到她肩頭的一枝花,嚇得抱著宮門的柱子,結結巴巴道︰「小不點,你你……你太不厚道了,我好心來給你送好玩的,你……你居然拿一枝花來對付我?」
桃夭指著他哈哈大笑︰「你怎麼這麼膽小?一枝花不會隨便動手的,放心吧,不要害怕呀。」她其實是惦記他口中說的好玩的,趕忙討好道︰「表哥,什麼好玩的東西啊?」
宗政瞪了她一眼,貼著柱子防範地看著一枝花,沒好氣道︰「再過些日子就是奴隸大會,敦煌國的國主還沒到,就先派使者送來了好些貢品,藥草啊珍寶啊什麼都有,給我爹也送了不少寶貝,這不,我見那七彩琉璃燈好看就給你拿來了。」
「七彩琉璃燈?」桃夭茫然,「這個有什麼好玩的?」光听名字她想象不出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樣的。
宗政走過去,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又側身防著一枝花撲過來,恨恨道︰「沒見過世面的小不點!來,看著……」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一個掌心大小的物件來,形狀如燈,透明如玉。
桃夭湊到他身邊看,蹙眉道︰「這小燈雖然是挺好看的,可是也沒多好玩啊,不就是冷冰冰的一塊石頭嘛。」她一點都不識貨。
「听我說完!」他又敲了她的腦袋一下,疼得桃夭捂著頭,然而好奇心被他挑起,不得不追著他進了園子,一枝花不耐煩了,自己飛去行宮覓食。
宗政蹲在盛開著潔白蓮花的小池邊,招招手讓她過去,桃夭在他身邊蹲下來,盯著他手里的小燈看,眼楮都不眨。
宗政對她得意地笑了笑︰「小不點,你可睜大眼楮看好了!」
他將琉璃燈放在池子里灌滿了水,不一會兒,原本透明的燈壁就發出七彩的光芒來,將他們倆的臉都給照亮了,七色的光倒映在清澈的池水里,好像彩虹般絢爛,就連池中的白蓮都變成了彩色,晶瑩剔透。
桃夭驚奇地張大了嘴巴,雨後無極山上的彩虹,是她看過最美的顏色,現在都握在宗政的手心里呢!
她不由地伸手去踫那七彩琉璃燈,越靠近,手指的顏色越漂亮,桃夭興奮極了︰「這……這燈……」
宗政見她這麼高興,手一傾,把琉璃燈里的水又倒進了蓮花池里,那七彩的光芒頓時就消失不見了,四周又暗下來,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好看的桃花眼笑得彎彎的︰「小不點,會發光還不是最稀奇的呢,這七彩琉璃燈可是件寶貝,把你想種的花草放進去養著,就能常年花開不敗……」
「真的麼?!」桃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鹿般黑亮的眼楮里是最真實的快樂。
宗政被她的情緒一感染,大方地把那寶貝往她面前一遞︰「喏,拿去試試就知道啦!」
口上說得無所謂,心里卻真是滿足,若是可以,就讓我為你留住一個簡單的開不敗的春天。
桃夭接過來,開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子撲進宗政懷里想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結果用勁太大,手里那七彩琉璃燈「咚」的一聲砸到了宗政的腦袋,疼得他差點沒有栽到蓮花池里去!
宗政忍著痛穩住身形,抱著她退到岸上,剛剛的柔情蜜意一下子消失無蹤,他將她小小的身子放下來,恨恨地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咬牙道︰「小不點,你真是太不可愛了!」
桃夭將琉璃燈抱得緊緊的︰「我是不可愛,可你不能反悔啊!反正這燈我是不會還給你了!」
宗政桃花眼帶笑,挑了挑眉,答應得很爽快︰「不還給我也行啊,反正你長大了是要嫁給我的,是你的還是我的,不都無所謂了嗎?是不是?」
桃夭白了他一眼,一點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早就長大了,她早就找好婆家了……她要把這燈送去給蕭陌,只要有了這燈,她送給他的鳶尾花就不會開敗了,多好啊,蕭陌肯定會很高興。
「小不點,記住啊,長大了做我的媳婦兒,表哥天天都帶你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宗政俯身逗她。
桃夭還沒來得及瞪他,就听見外頭有個女聲吼道︰「宗政!你給我滾出來!把本小姐的琉璃燈還給我!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女聲吼過之後,又響起幾聲凶狠無比的犬吠,恨不得將人撕成碎片似的。
宗政嘴角一抽,拉過桃夭的手一口親在手背上,訕訕道︰「小不點,改天再來看你啊,我們家那只母老虎來了,一枝花不在,你千萬別被她撞到,要不然那只黃饅頭會把你咬死的……听話,別出來啊!還有,把這琉璃燈藏好……」
剛說完,就急急落荒而逃。
桃夭撇撇嘴,原來大名鼎鼎的益州小霸王,居然是個怕妹妹的主,才听到宗政細竹的聲音就嚇成這個樣子了……
很快,外頭的犬吠消失了,宗政細竹的吼聲也消失了,桃夭模了模肚子,有點小餓,把蜂鳥鳶尾從懷里揪出來,道︰「鳶尾,先別睡……」
鳶尾睜開眼楮,蔫蔫道︰「桃子,可以吃飯了麼?我餓了。」
桃夭彈了彈它的小腦袋︰「先去給蕭陌送個東西,送完就回來吃飯,好不好?」
鳶尾扇著翅膀跳到那琉璃燈上,沒精打采道︰「桃子,你又去見大壞蛋。」
桃夭往門外走,笑道︰「才不是呢,鳶尾,你沒有看到蕭陌現在對我挺好的麼?我送給他的鳶尾花他都很喜歡,這個燈這麼好,他肯定也會喜歡的。」
不理會任何人的偏見,小女孩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想法,她有了任何好的東西,第一個想送的人就是他,甚至連一頓飯的時間都不能等……
只要能讓蕭陌高興,她吃不吃飯都無所謂的。
……
跑得滿頭大汗,終于到了王陵,她輕手輕腳地走到蕭陌的小屋前,隔著門縫偷偷往里看,要是蕭陌在忙的話,她就等等看……
手剛觸到門,門便猛地從里面打開,桃夭不防,身子猛地往前一栽,狼狽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想,蕭陌肯定是發現她躲在外面了。
尷尬地抬頭望去,卻對上蕭陌冰冷的黑色眸子,他站在方桌前,一身白袍干淨如初,可是他的眼楮卻與從前任何時候都不一樣,不是溫柔,也不再是淡漠,而是讓人害怕的森冷……他的腳下是一盆打碎了的鳶尾花……是她送給他的第一盆花……
桃夭忍著膝蓋和手心的痛爬起來,腳步往後挪了挪,怯怯道︰「花盆碎了,你有沒有受傷?」她記得當初打碎花盆時,她的手心都被碎片割傷了。
蕭陌不答。
桃夭緊張地捏緊了袖中的七彩琉璃燈,又主動開口道︰「哥哥,桌子上的點心你怎麼不吃呢?很好吃的……我……」
「呵呵,點心?」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好听的女聲,說話卻帶著明顯的嘲諷︰「也許是好吃,可誰知道有沒有毒呢?」
桃夭回頭望去,就見門後站著一個高挑的美人,美麗的杏眼正盯著她,太子側妃,夙錦。
她怎麼來了?
桃夭有些急,趕忙望著蕭陌辯解道︰「不是!沒有毒!我不會……」
「啪」的一聲巨響,蕭陌拎起桌上的另一盆鳶尾花,狠狠地摔在了桃夭面前,頓時花盆上面那個采蘑菇的小姑娘碎得徹徹底底,有一塊白色的瓷片砸在桃夭的腿上,彈了一下,又落在地上。
「帶著你的花、你的點心……你所有的東西,給我滾出去。」蕭陌背在身後的手握緊,臉色慘白,出聲寒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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