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比試結束了麼?」桃夭坐在花壇上,低低地問身邊的男人。
樓隱長身玉立,琥珀色的眸子淡遠地望了望斗獸場的方向,鑼鼓聲正急促,說明比試還在進行,他輕輕答︰「還沒有。」
「啞奴和辛奴會死麼?」桃夭又問道,臉埋進臂彎里,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證這麼多的死亡,她不知道要死這麼多的人。
樓隱不答,收回目光,低頭看著身邊的小姑娘,從剛剛听到她的回答到現在,他都有些精神恍惚,弄不清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他把心愛的鳶尾花送給她,讓中了毒的蕭陌對她越發冷淡和不信任,她卻不肯恨蕭陌,一如既往地去找他。他讓她見到這些殺戮與殘忍,她還是告訴他,蕭陌是最好的,為了他,她不能走。
有沒有那麼一個時刻,他的小姑娘會說,哥哥,我不想走是因為你也在啊……三年的時光,他把自己分成了兩半,一半住在她的記憶里,一半活在現在,可是,在她心里,那是兩個不同的人。
「哥哥……」小姑娘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模樣還是如三年前一樣可愛嬌小,黑亮的眼神滿是無辜無害。
青衫男子心里一痛,還能奢望什麼呢?命運一早就放棄他了,也許,他的小姑娘不記得他才最好,沒有期望就永不會有失望。
他蹲子,拍了拍她的頭,正要開口,卻听一個聲音急急喚道︰「小不點!原來你在這里!」
宗政急急忙忙地跑來,蹲下,氣喘吁吁道︰「小不點,你哭了麼?我找了好久都不見你,原來是樓太醫把你帶出來了。」他模了模桃夭的頭,笑道︰「第一場比試結束了,你的兩個奴隸都進入第二輪了。」
桃夭喜極而泣地抓住宗政的手︰「啞奴和辛奴都沒死?!」
宗政的桃花眼里帶著滿滿的心疼,伸手擦去她的眼淚,卻咧開嘴笑︰「小不點,你的膽子不是很大麼?真嚇哭了吧?」
桃夭咬咬唇,不想理他。
「好了,小不點,別哭了,帶你去看看你的奴隸……」宗政拉住她的手,將她帶起來。
桃夭心里牽掛著啞奴和辛奴,便乖乖跟著宗政往斗獸場而去,卻沒有注意到身後樓隱暗沉的眼神……
「樓太醫,第一場比試結束,有些過關的奴隸受了傷,請您過去看看。」有人上去來稟報道。
要進入第二場比試的奴隸們,自然不能有事,斗奴結束,接下來的斗獸更是貴族們期待的好戲。
樓隱在宮里的口碑極好,即使他是西陵王信任的首席御醫,地位十分尊貴,卻一點架子也沒有,對待任何人都和藹可親,因此每個人都很尊重他,就連做事向來咄咄逼人的宗政,見了他與桃夭在一起,也一絲懷疑之心都沒有。
才剛剛進入斗獸場內的休息室,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樓隱表情淡淡,麻利地為那些受了傷的奴隸止血擦藥,另外有幾個宮廷醫師也在忙碌著,見了他,微微點點頭,算是行禮。
處理好幾個奴隸的傷,樓隱站起身,朝一身月白袍子的啞奴走去,他的額頭上、臉頰上、胳膊上都有傷,可眼神卻很平靜,見了他,才稍稍放出些光彩來,從靠著的牆壁上撐起身子。
樓隱不動聲色地按住他,若無其事地為他清理著傷口,淡淡問道︰「能應付麼?」
其他人離得很遠,且只顧著各自的傷痛和下一輪的比試,啞奴輕聲道︰「能。」
樓隱抬頭望他一眼,從袖中模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比試前抹在手上,可令猛獸漸漸昏睡。」
啞奴微笑︰「多謝主人。」
樓隱卻沒有笑。
「啞奴,你這藥能治什麼的?我也想……」忽然一個腦袋從樓隱身後探出來,指著啞奴剛剛放進懷中的藥瓶,可是話音未落,便一頭栽倒在地!
「夜奴……」啞奴一急。
樓隱收回按在那人肩膀處的手,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瞥了啞奴一眼,隨後揚聲道︰「來人,去稟告二殿下,他的奴隸因內傷過重,心脈俱斷而猝死。」
很快便有護衛進來,將剛剛死去的奴隸抬了出去,沒有人懷疑首席御醫的診斷,哪怕剛剛那個奴隸還能走能跑,他說他猝死就是猝死,誰也不會知道他是因銀針刺入死穴而斃命。
啞奴低下頭,被抬出去的那人是西陵祿的參賽奴隸夜奴,他們在近郊行宮相處了十幾日,算是熟識,剛剛窺見主人給他東西便死于非命,而主人永遠一副清清淡淡的樣子,人人都說他啞奴淡定,可是他卻知道自己連主人的半分沉著都沒有學到——主人的沉著從內到外渾然天成,而他卻需要極力地壓制自己的情緒。
休息室內,人人自危,活下來的奴隸在擔心接下來的比試,沒有時間去關心他人。
「小公主,您不能進去!按照奴隸大會的規矩,在比試結束前任何人不得探望奴隸!」門口的鐵衛隊忽然道。
樓隱轉過頭,琥珀色的眸子望向緊閉的門,他的小姑娘就在門外。
「放肆!居然敢攔著本王!」隨後傳來西陵祿的聲音,他依舊蠻橫霸道到極點︰「讓本王去看看啞奴!」
樓隱蹙起眉頭,西陵祿自己的奴隸剛剛暴斃,按照常理來說,他會來大鬧一番,可是,他不僅沒有鬧,反而還關心著別人的奴隸……樓隱站起身,探究的眼神看向啞奴。
啞奴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低下頭去,心里暗暗罵著西陵祿。
「二殿下,請您體諒一下末將的苦衷,如果陛下知道了……」蓄奴將軍蒼術為難道。
「將軍,啞奴和辛奴,他們的傷嚴重麼?」忽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開口問道。
「回公主,尚能行動自如,樓太醫正在替他們診治。」蒼術回答道。
小公主的聲音忽然就放心了許多︰「那就好了。二哥,我們先走吧,啞奴和辛奴都沒事。」
外頭的吵鬧聲小了,休息室內一片死寂,從沒有哪個主人如此關心自己的奴隸,樓隱嘆口氣,他的小姑娘還是這麼善良無害,待會兒的斗獸比試,她敢看麼?
想了想,終究放心不下,樓隱舉步朝外走去,她害怕的時候,他得陪在她身邊。
樓隱剛剛離開,辛奴就走過來,依舊粗聲粗氣地對啞奴道︰「喂,啞巴,你還好吧?」
啞奴微微一笑︰「還好。你呢?」
辛奴從鼻孔哼出聲︰「老子還死不了!別用你那騷包的眼神看我,老子又不是你相好的!」
他說的相好自然是指西陵祿。
啞奴不吭聲。
辛奴在他身邊坐下,靠在冰冷的牆面上,用手肘捅了捅啞奴,聲音低下去,染上了些許悲涼︰「喂,啞巴,你說,我們會死麼?哼,老子半條命都沒了,肯定會死……」
啞奴偏頭看著他,沒有答話。
「那些乖乖呆在蓄奴場內的奴隸不會想到奴隸大會有多恐怖,老子原本也不知道……」辛奴狠狠啐了一口。
一朝為奴,到底是該安分一點慢慢等死,還是該在奴隸大會上奮力一搏以求得一線生機呢?
不!都不是!
辛奴忽然握緊拳頭,低聲道︰「啞巴,如果有機會,我會告訴蓄奴場的奴隸們,什麼路都是死的,只有把這個蓄奴場砸碎了,把那些奴隸主子從看台上拉下來,這一切才能結束!」
啞奴吃驚地望向辛奴,這個血性的漢子,他說出了多麼大逆不道的話!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只有這樣一無所有的人才會這麼口不擇言!
可是,他說的……
很對。
「都起來!第二場比試開始了!通通給我進斗獸場!」一身黑甲的蓄奴將軍蒼術猛地推開休息室的鐵門,「 當」一聲巨響,把他們剛剛的牢騷與怨言都擊潰,因為,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生死存亡的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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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今天就更這麼多,還是沒寫到重點,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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