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然寶劍仍然放在黑長袍男人脖子上,怒聲道︰「把你的面罩摘下來!」
男人嚇得直哆嗦︰「請女巫大人高抬貴手,不要讓我摘下面罩。剛才那個人,就因為暴露身份,已經被處死。求求你,饒過我吧!」
蔑然冷笑一聲︰「饒你可以,但你必須實話實說!」
「我說,我說,我決不撒謊!」
「我問你,陰烏子到底在不在樹林里?」
「這……這……」
「你要不說,現在就得死!」蔑然的寶劍壓緊了一些,鋒利的劍鋒明顯地切進了蒙面的黑布里,有血從他的脖子上流出來,染到蒙臉的黑布上。
蔑然一邊說著話,一邊注意樹林里的動靜。她猛然覺得,有人要射箭。她身子一低,一支箭嗖的從她頭上方射過去。與此同時,二蛋和狗娃雙箭齊射,只听到樹林里一聲慘叫,顯然有人中箭了。
狗娃仍然隱身在院牆的門邊,大叫︰「誰要是敢放暗箭,小爺就收他性命!」
蔑然冷笑一聲,瞅瞅樹林里,對黑長袍男人說︰「你瞧見了吧?頑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條!(她覺得這話肯定是在家里,看電視劇看來的。可實在想不起來是哪部劇了電視劇)這樹林里,現在就只剩下一個人。你想死想活?」
黑長袍男人大驚︰「啊,你連樹林里剩幾個人都知道?你確實是神女,真神,我們惹不起你!好。我說,我說!」
蔑然覺得,還有人要射箭,她立刻將手直直地朝射箭的那個方位指過去。狗娃和二蛋似乎心有靈犀,搶先射箭。兩支箭按照蔑然指點的方向飛去,在進樹林的那一刻,與樹林里射出的箭相遇。二蛋的箭與林里的箭相撞,雙雙崩濺開來。而狗娃的那支箭。卻直接射進去,只听「啊」的一聲,樹枝一片響,蔑然知道,那人中箭,疼得蹲了下去。
蔑然朗笑起來︰「哈哈哈!陰烏子,你中箭了吧?好可憐。好狼狽,好好無奈啊,真有**絲氣派!(她知道,她用的是現代的詞匯,古人肯定不懂。但她不知道自己用得對不對,反正嘴痛快就行)。陰烏子,有能耐你別跑。出樹林,咱倆較量較量。我看出來了,你其實是個膽小鬼,搞了這麼多的假貨,代替你。你敢出來嗎?」
沒有回答。蔑然覺出來了,陰烏子已經悄悄地逃跑,可能是受傷很重,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蔑然刷地將黑袍男人臉上的布用劍挑掉,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一臉的委瑣之相。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噗通跪倒,連連磕頭︰「你真是神女,天下第一神女!陰烏子根本就打不過你!我鮑小昌今後願意追隨神女,闖蕩天下。請神女受弟子一拜!」 磕頭。
蔑然冷眼看著他。見他磕得頭破血流,蔑然靈機一動,說︰「鮑小昌,我知道你。當年,你拜陰烏子時。不也這樣磕頭嗎?也磕出血來。此事,江湖上都傳遍了。你說,是也不是?」
鮑小昌一愣,隨後跳起來。叫罵道︰「那是被他媽折陰烏子逼的!他沒有道行,沒有心肝!他收弟子,要求我們都得磕出血來,才算真誠、你沒看到,剛才他殺氣騰騰,竟然把我二弟一刀斬首。他太狠了,我今後決不再跟他!求神女大恩大德,收下弟子。弟子肯定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鮑小昌又跪下了,頭磕得咚咚響。
蔑然冷冷一笑,忽然想起網上傳過的文化大革命時期的流行詞,便道︰「那你現在,是反一擊,造反有理了?」
「那是當然!我投效神女麾下,做牛做馬,都心甘情願!」
繼續磕頭。
蔑然道︰「可惜,我不收弟子,請你另外高就吧!」
可那鮑小昌,死攪爛纏的,非要給蔑然當弟子。狗娃和二蛋忍不住,跑出來,連踢帶踹,才把他趕走。他提著長袍,灰頭土臉,模樣狼狽,跑了好遠,還回頭喊︰「我生是秦蔑然女巫的人,死是秦蔑然女巫的鬼,我還會來找你的!」
蔑然不屑地晃晃頭,正欲說話,忽然有了新的感覺︰樹林里出現了很多人,都屏息靜氣的,往這邊潛行而來。蔑然小聲說︰「二蛋、狗娃,你倆還是回到院里去。新的敵人來了,很多,你倆得留神。剛才做得很好,很機警,及時射箭,解了我的圍,以後還要這樣,你們注意我的手勢,按照我指的方向回擊,沒有錯。你倆回去後,要注意身後,防止背後的襲擊。把雅子也叫到身邊,保護好她。」
狗娃點頭︰「我聞出味來了,樹林里確實來了不少人。蔑然姐,你的感覺,現在已經超過我了,你真厲害!你放心吧,我們會按照你的手勢做的。」拉了二蛋,回院里了。
蔑然回到院門前,坐下來,閉上眼楮。奇怪,眼楮一閉上,她立刻覺察出樹林里的動向。有很多人,約以百計,已經走得很近了。有幾個人,是指揮人員,站在這些人的身後。有一排弓箭手,已經將弓箭拉滿了。
蔑然知道要先下手為強,她的手一指,指的方向是非常準確的。二蛋和狗娃立刻射箭。箭順著樹木的縫隙鑽進去,听到「啊,啊」的慘叫聲。蔑然感覺到,那些拉滿了弓箭的射手被紛紛射中。她這才知道,姬良訓練二蛋和狗娃的用意。
蔑然一陣激動,眼里現出淚水︰「謝謝爺爺,謝謝前輩!你用剩余的生命力量訓練了我,使我這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能夠在古代存活。我會將你的英名傳給下一代,知道春秋時期還有你這樣偉大的人物!」
蔑然淚水越流越多了。可她忽然一頓,覺得自己太過于多愁善感了。現在在是生死關頭,她不應該如此!她必須重新凝神靜志。全力對敵。
她終于才靜下心來。她馬上發覺,樹林里已經亂成一團。那幫人,有的去救治傷員,有的還在低叫,有的甚至往後退。
他們亂叫著︰「哎呀!那是神女啊,惹不起的。她坐在院門口,就知道有人要傷害她,那不是神仙。又是什麼?咱們還是快跑吧!不然,一會兒,都得被她整死的。」
「跑吧。跑吧!」
人群抬著受傷者,往後退。後面的人生氣了,揮著武器,不讓退。響起了慘叫聲︰後面的督戰者,轉瞬之間砍殺了幾個人。潰退被制止住了。新的箭陣又排列起來。蔑然慢慢地把劍拿出來。她沒有把握,因為她在家時,看過一個電視節目,講的是揮舞的刀劍能不能擋住射來的箭。結論是,很難擋住的。可如今,蔑然沒有別的選擇了。
她的劍越舉越高。下意識里,她竟然覺得自己是能夠擋住箭的。她似乎變得更加迷蒙了。夢幻里只剩下劍、樹林里的敵人、自己所沒有覺察的行動。似乎那劍不是她自己命令舉起來的,而是潛意識里就在自動地催逼她舉劍。
她不知道,五個月的訓練,已經使她在這種時刻,神志、夢覺與行動合三為一了。她現在已經不是個人,而是一架高速運轉的機器。
她忽然覺得對方要射箭,而且是十幾支弓箭。她清楚地知道這些箭要射來的方位。她揮舞起劍來。夢幻,不盡的夢幻,世界上的其他一切都退隱了,消失了。只剩下樹林里一個個活動的個體,一股股奔流而來的要采取何種行動的腦電波,一只只帶著死亡氣息的箭簇,一雙雙黑洞似的眼楮。她猶如在天上運行,在鬼界旋轉,在無人區里橫逛,在多次元的幻境里游蕩,在**中汲取一掬一掬的甘露。她已經自己。沒有了自我,沒有了蔑然,只剩下那洞察一刀的光輝在閃爍,
遠遠看去。在她的身前,寶劍如轉輪一般,亮閃閃地晃成一片;又如潑水一般,只有光在閃耀。真的有箭簇從樹林里射了過來,可到她的跟前,都被她的寶劍刷刷地擊落。她攻擊的角度、方位是那麼準確,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而隨著她劍的舞動,二蛋和狗娃的箭也射出來,直撲樹林中。樹林里便傳來鬼哭般的聲音。
「呀!神女,神女,咱們打不過了。快撤吧!」
樹林里,聲音大了起來,連二蛋和狗娃都听到了。
顯然,對方的箭用完了,再也沒有箭射出來。
對方最險惡的招法用完了,只剩下驚懼和慌亂。
蔑然停止了舞劍,睜開了眼楮。她看到了光明的世界,看到了美好的太陽。她沒有激動,沒有微笑,而是慢慢地站起來。她把劍再度舉起來,劍尖直指天空。她用著女巫的做法,開始念誦。她還是念的古詩詞,鏗鏘有力的。
那是辛棄疾的詞︰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詞句擲地有聲,似乎響徹天宇。
蔑然眼楮里充滿了希望,她多麼希望對方不再進攻,而是偃旗息鼓,自行撤退,那會省了多少麻煩,免了多少人的無辜冤死!
可她知道,這只是她美好的願望,因為她听到了聲音,邪惡的聲音,鬼怪般的聲音。有人在鼓動,是個女人在鼓動︰「別怕!她是啥女巫啊,就是假的!有人了解她的底細,她原先就是賣菜的,是到咱這兒來唬人的。上,給我上!誰要是能生擒她,黃金百倆!」
蔑然听出來,是二女乃女乃的聲音。她竟然說我秦蔑然原先是賣菜的?這是誰說的,一定是金硯說的。這個小混蛋!為了得到某種利益,竟然要造這樣的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