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騰無視了正在無聊的寧務觀,一個人走在林子里,手一揮,一只白色信鴿落在他手上,只見取出的那張薄薄的紙條上用端正的小楷寫著「寧氏郎,愁千腸,言盡無所殤。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151+看書網」若是尋常人見了這信鴿,攔了這字條,不知道的,以為是哪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又開始思念這公子寧務觀了。紙條卻捏在褚騰的手里。他面無表情,看了一眼,便用火信子輕輕燒了,不留余煙,沒有灰燼。他的拳頭握緊,寧彬,果真是坐不住了。
柳嗣成自從許丫頭去了軍營以後,他就在等待寧彬的指令。寧務觀帶著許茯苓去軍營的主意,他不知道和寧彬有沒有關系,但許茯苓在軍營,總好過在這仁親王府里。府里的生活,在寧彬的爪牙之下,在軍營里,好歹有褚公子還會多照顧她些。他越想越發愁,近些日子甚至夜不能寐,許丫頭,唉。他安慰自己,有多危險,就有多安全。
他穿戴整齊,卻坐在小案旁飲酒,十幾年的息香酒,也無法讓他安神下來。他暗自笑道︰「郁孤之人,酒,也便無趣了。」他倒在小盅里,一口倒入喉嚨里,火辣辣的感覺從上面燒下去燒在肚子里暖洋洋的。柳嗣成意猶未盡,卻又拿出一個小盅來,把兩杯酒盅斟滿,嘖嘖兩聲︰「來者都是客,您還不現身嗎?」
未支起來的小窗被風吹的忽閃忽閃作響,屋內的燭火也一下明一下暗,悠悠的在風中竟然滅了。寒冷月光照進屋內,也照亮了小案旁佇立的一個黑影!
一眨眼之間,屋內的燭火竟又亮了起來,那人一掀袍子,坐在了柳嗣成的對面。燭火照耀下,那人面色如玉,在燭火映照下越發白的厲害,他笑的妖媚,扭動自己手上的那枚玉扳指︰「不愧是當年的迦南柳秀才。」柳嗣成擺出酒盅,一副邀請的模樣︰「息香酒,請王爺小酌一杯。」
寧彬笑的和善︰「很好。」他拿起那杯酒,對月而視,酒光盈盈,息香酒貴在采料之南,來自突兆國邊境的特產息香花。聞起來清冽,飲下去口齒生津。月復中生暖,更神奇之處,還有安神之療效。
柳嗣成看著他舉起杯子來,他也抬起手來,一飲而盡。飲下去時,就感覺有一雙猶如毒蛇吐信時般的眸子,在自己身旁。他喝完,一臉醉態,瞪著眼楮佯裝醉了強行清醒的樣子。他拍拍臉,笑起來︰「飲酒這些年了,還是抵不過這息香啊。」
寧彬笑的生暖︰「府中息香多的是。先生不願在外置宅,也不願做個小官,唯獨愛酒。這個,我還是可以給夠的。」柳嗣成擺擺手︰「王爺對誰好,我自然是知道的。」
寧彬沒有說話,倒是唇邊還帶著笑意,一口喝盡,罷了還是從衣服里掏出塊帕子,擦擦唇。他凝視著柳嗣成,一個字一個字開始說出來︰「柳先生可知我孝國之命脈?」柳嗣成醉眼惺忪,口中還是作答︰「知道的。」張口就吟《錄奇簿》的句子︰「言(鹽)之繁榮,龍騰首,商之興。」寧彬揚揚眉毛,笑起來︰「先生的《錄奇簿》,我可是喜愛的緊,收藏在書房呢。」
柳嗣成頓了頓,作揖道︰「不過是年輕時荒唐之作罷了。」他擺了擺手,一副慚愧的模樣。寧彬的聲音本就輕柔,在暗夜,如同鬼魅魍魎對著人心有別樣的蠱惑「想勞先生之才,為我做一件事。」
柳嗣成側耳傾听,就听見他沒料到的條件撲面而來「先生向來不喜政治。不管此事是否成功,做了之後,便隱居了吧。一座小園,三兩僕從,養花栽樹,豈不樂哉?」
柳嗣成眼神定住,不知望向這黑夜里的哪處。就听見那聲音帶著迷惑的味道︰「再為茯苓姑娘覓得一個尋常人家的耗夫婿,幾人過生活,豈不似神仙般?」他的目光漸漸凝成一個焦點,明亮耀眼,慢慢伸出手來,用酒壇又倒了一杯息香給寧彬,自己也倒了一杯,舉起來,目光灼灼。
寧彬翹起唇,一邊舉起杯來,等著他的下文。「王爺信任,怎會有負?」柳嗣成說的話,讓寧彬笑的更盛,踫了一下他的酒盅,聲音脆響如皇宮里奏樂的編鐘。兩人相視,一仰頭,喝了下去。
寧彬起身,黑色綢緞外衣在夜里愈發肅穆,風又起。他只袖子一甩,便落下一張雪白紙張的字條,留下一句不知情緒的︰「先生慢飲。」燭火跳躍間,柳嗣成的面前一涼,面前的寧彬就不見了。
柳嗣成拿起壇子,把為數不多的息香酒飲下,半滴未剩。他打著酒嗝,伸手把那雪白紙片攥過來,一點點打開,對著燭火,看著紙上的文字,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然,是這樣的事!他的唇邊漾開笑容,無限擴大,用火焰燒了這紙,看著火舌卷著吞噬,化了黑色渣滓,風吹過,什麼都不剩。
他離了這案子,腳步虛浮,模索到床邊,和衣而臥。今夜,怕是有個好眠了吧?
室里跳躍浮動的火焰之影,投射在牆上,不停閃爍,像黑夜里的一只妖魅,令人生寒。